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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施凤喜便背着一袋野山菇下了山。

正如施凤喜预料的那样,保安团对她的检查并不是很严格,只是例行公事地看了下她的背篓。见里面是几只兔子和野鸡,便拿了一只兔子后放施凤喜进了柳墅街。凤喜没敢在街上多耽误,直接去了罗汉表哥家里。罗汉表哥刚从山上砍柴回来,这会儿正和媳妇在门前码柴,见凤喜表妹来了,俩人便歇下手里的活,热情地将她往家里迎。

罗汉夫妇知道凤喜表妹和红军走得很近,也知道她和洪志远一道抓徐仁善的事,一些受徐家欺负的人也真是解气。大家私底下都说,徐仁善作恶多端,早该遭到报应。今天见施凤喜突然来到家里,罗汉想,表妹定是遇到什么难事,否则不会冒昧地来打扰自己。待凤喜坐定后,表嫂赶紧端来茶水,然后带着两个孩子到屋外继续码柴,其实就是给施凤喜望风。表嫂是个精明人,知道表妹凤喜这个时候来找罗汉,肯定有重要事情。

施凤喜向罗汉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希望表哥能帮游击队打听保安团的一些情况。罗汉一听,乐呵呵地说:“这事你还真找对了人,保安团的情况我还真知道一些。”

罗汉为人实在,却也是一个懂得感恩之人。自己摔断了腿,要不是大山表叔相助,到现在恐怕还瘫在床上。要不是徐仁善心黑,自己现在也还在程家当大师傅,家境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一步?说起来,徐家就是自己和凤喜表妹共同的仇家。

罗汉告诉施凤喜:“我每天去山上砍柴,来来回回都要路过保安团的驻地,对里面的情况我是比较熟悉的,保安团的兵力主要驻在两个地方,虽然不能具体地说出他们的人数,但大概的人数还是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施凤喜一听,真是喜出望外,她急切地问:“你知道他们的兵力?”

罗汉说:“至少有百十号人。”

“百十号人?”

“对,不少于这个数。”

罗汉想了一会又说:“除保安团外,徐世坤还有一个便衣队,这个便衣队由刘自在带着,他们每天都派出很多便衣,四下搜集红军的情报,只要看着谁不顺眼,就会抓进徐家大院审讯。”

施凤喜一听,恨得咬牙切齿,说:“等我抓到了刘自在,一定要亲手扒了他的皮!”

罗汉叮嘱施凤喜道:“表妹出门一定要小心为好,切不可让刘自在碰上,这人又狠又毒,他就跟疯狗一样,见人就喊,见人就咬。”

施凤喜叫表哥放心,说自己会小心的。

为了摸清保安团确切的情况,施凤喜决定按洪志远说的去做,先去杨翠花餐馆,兴许杨翠花能帮上自己。得知施凤喜要冒险去见杨翠花,罗汉怎么也不同意她去。

罗汉担心地说:“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你跟杨翠花非亲非故,这么冒冒失失地去找她,你哪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生意人大多唯利是图,见利忘义,如果没好处,人家凭什么帮你?再说,保安团每天在她店里吃吃喝喝,她把他们当财神,每天像供祖宗一样伺候着,她不就是为了几个钱吗?你想,如果保安团长期驻在柳墅,对她来说岂不是一笔很大的收入?她何苦因为你们游击队,失去徐世坤这么一个财神爷呢?”

施凤喜觉得表哥说得非常在理,如果自己这样冒失地去找杨翠花,不仅搜集不到情报,说不定还会把自己暴露。自己暴露事小,耽误了县委和县大队的事才事大。可是,一想到自己在洪志远面前夸下的海口,现在又不知如何进行,施凤喜不由得着急起来。

见凤喜表妹那着急的样子,罗汉安慰她说:“这事不像其他的事,是急不来的,更不能大喊大叫地找人来问,这事得精心谋划才行,你放心,总会有办法的。”

罗汉这么一安慰,施凤喜心里安定了许多。罗汉想了一会,说:“杨翠花也不是不可以去找,问题是看我们怎么去找,如果像你这样冒冒失失地去找她肯定不行,要不,我替你去一趟吧!”

施凤喜疑惑地看着表哥,不知他有什么办法。罗汉说:“我这两天正准备给她店里送些柴去,正好找个借口,顺便打听一些保安团的事。”施凤喜点头同意。

罗汉装满一担柴火后,挑着就往杨翠花餐馆去了。临走前,还特意吩咐媳妇要把表妹照顾好。媳妇叫他放心,说不会让表妹受委屈的。

罗汉来到杨翠花的店前,伙计叫他把柴火挑到后院的柴屋里去。罗汉来到后院,只见杨翠花在后院忙碌。罗汉边往柴屋里搬柴,边跟她打招呼,说:“老板娘,你也得歇一歇,总没见你闲过呢!”

见罗汉送来柴火,杨翠花边忙边说:“罗师傅,今天就不给你结账了,忙得要死呢,等我有空,就喊你来结账哈!”

罗汉笑呵呵地说:“放心吧,这点钱还怕你欠着?就怕老板娘不欠我账啊!”

杨翠花一听,乐得咯咯地笑,说:“你罗师傅,就是个实心肠子的人,对谁都这么实在。”

罗汉见杨翠花心情这样好,便随口问了一句:“这又是杀鸡又是杀鸭,哪家大户人家要办喜事呀?”

杨翠花说:“大户倒不是,这是计队长要给他娘过生日,点了名要我做几个他娘喜欢吃的菜,给他家送过去。罗师傅,你说保安团这帮老爷吩咐的事,我能不好好做不?”

罗汉一听,赶紧说:“那是那是,人家保护着我们呢,我们老百姓哪能不认真做?”

罗汉说完,便又随口问了一句:“计队长是不是后屋计家的计老二?”

杨翠花说:“除了他,柳墅街上还能有谁?”

杨翠花说完,这才想起来一事,计老二以前还跟罗汉师傅学过徒。想到这,杨翠花就又咯咯地笑着说:“罗师傅,你看你就是老实,好好的一个大师傅就这样弄没了,你看你这徒弟,人家这一华丽转身,就成了队长,要说人啦,狗屎运一来,什么好事都让他给撞上了!”

罗汉听了,呵呵一笑,说:“这人跟人哪能都一样?我罗汉就是一个下贱人的命,只能做木事。”

说到计老二这人,他以前还真跟在罗汉后面学了几个月的榨油。起初,他爹计无能,只想儿子跟着罗汉学点本事,将来靠真本事混口饭吃。谁知计老二跟在罗汉后面,学着蒸了几个月油菜籽后,程家油坊就被徐仁善霸占了去。罗汉因不愿做坑害人的勾当,被徐仁善赶了出去。罗汉离开油坊后,计老二也就不愿学榨油这手艺,说榨油又累又脏,一年到头穿不了一件干净的衣服,走到哪里,人家都能闻到身上的一股菜油味。计无能犟不过这二儿子,便去找徐仁善,让他去徐世坤的手下混口饭吃。这计老二虽说干体力活不怎样,一副嘴皮子倒是讨徐世坤喜欢,拍徐世坤的马屁拍得很响。一年半载后,被徐世坤提拔当上了保安团小队长。

罗汉边干活边随意说着,这期间也没见一个保安团的人进来。见探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便挑着空担子回了家。见表哥回来,凤喜赶紧迎了上来,问打听到了什么。罗汉摇摇头,说什么也没打听到,连保安团的人影子都没见到。罗汉一五一十地将与杨翠花的对话,全转述给施凤喜听。罗汉说到计老二给他娘过生日一事,施凤喜眼睛一亮,让罗汉表哥再说一遍,再说详细一些。罗汉又认认真真地复述了一遍,包括计老二以前跟自己学徒一事,也一并说给凤喜听。

施凤喜听说计老二要在家里给他娘过生日,认为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如果小分队善加利用,还有什么情报得不到呢?想到这里,她立马起身要往回赶。罗汉想留她吃完午饭再走,施凤喜说:“表哥这情报太重要了,我得赶紧把这情报送回去。”

罗汉见自己无意中听到的这些话,对凤喜表妹大有用处,心里也是无比高兴,总算没让表妹白跑一趟。

从柳墅出来,施凤喜在事先说好的地方与洪志远和虞汝平会了面。她把打听到的消息报告给洪志远,洪志远也是异常兴奋,说这个情报太重要了,只要找到计老二,不愁得不到徐世坤在柳墅的兵力部署。三人一商量,决定混进计家,伺机把计老二从家里弄出来。

三人说干就干。洪志远和虞汝平装扮成捕蛇者,施凤喜则装成走亲戚的人,大家分头朝后屋计家走去。

接近后屋计家时,村里便传来阵阵鞭炮声。洪志远心想,从这阵势看,计老二给他娘过的这个生日挺隆重。洪志远让施凤喜站在村外面望风,他和虞汝平拎着蛇皮袋和竹棍向村子里走去。一路上,他们遇上一些穿戴整齐的女人带着小孩朝村子里走去。洪志远想,他们应该都是去给计母拜寿的。

洪志远他们没有直接进村子,而是故意在村子附近的沟沟坎坎边,用竹棍探索着,给人一种找蛇的样子。等爆竹响得差不多快停下来,两人才慢慢地朝村子里走去。这时,前来祝寿的人都进屋里了,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为证明情报的真伪,洪志远拦住一个村里人,问那是谁家在办喜事。村里人看着眼前的捕蛇者,没有直接回他的话,而是打开他的袋子,伸头看着里面的蛇。见两条蛇朝他吐芯子,吓得赶紧把头缩了回来。然后告诉洪志远,说那是计家在给老娘做寿。洪志远还想问点什么,村里人已匆匆地走开。洪志远见打听不到什么,决定先从村子里撤出来。两人来到村头与施凤喜会了面,在一个旧磨坊里坐了下来。他们决定等酒席进行得差不多的时候,再想办法把计老二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