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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存了一冬的天爷爷终于在中小学放寒假的那天晚上,降下了那年冬季的第一场雪。雪下得好大好大,纷纷扬扬、飘飘洒洒,直到第二天早上,雪花仍在不急不愠地飞舞着。地上、树上一片白,连窗台上、阳台上都积着厚厚的一层雪。那雪闪闪烁烁,刺人的眼睛。

葛拉拉一觉睡到九点,睁眼看见窗外一片晶莹,一下子从被窝里钻出来,匆匆穿好衣服,推开连接着阳台的门。哇,这么大雪耶!女孩惊奇地叫着,伸手接过几片雪花,凉凉的、柔柔的,好似小猫轻轻舔着。跟韦禛滑雪去。葛拉拉想着,退回卧室,关上窗门,趿着鞋跑到电话旁拨韦禛家的号码。

韦禛正在吃早饭,正想着饭罢到外边转转。一冬没有看到雪了,想出去感受一番雪的温柔。寒假中有一篇家庭作文,正愁没内容可写呢!写雪,就写雪。韦禛边想边吃,猛听见电话铃响,顺手抓起电话接听。拉拉呀,下雪了,好大的雪,咱出去滑雪吧!没等葛拉拉发话,韦禛便嚷开了。葛拉拉说:咱俩真是心有灵犀呀!来我家还是去你家?韦禛说:直接去文峰广场吧,广场上肯定很美,你快点吃饭啊!

几十分钟后,两个女孩先后来到文峰广场。文峰广场很大,全部被雪覆盖着,好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放眼望去,寥廓迷茫。树木在雪中立着,亭子在雪中立着,寒寒噤噤的。一向热闹的文峰广场眼下变得异常冷清料峭。

葛拉拉说:这么美的雪呀,我都不忍心往上踩了。

韦禛说:那咱站着看吧!

说着,两个女孩还是牵着手踩起雪来,一下子踩了几个脚窝。葛拉拉蹲下身,韦禛用力拉着她跑,有点像狗拉雪橇的样子。几只麻雀飞过来,落在雪地上凑热闹。雪地上没有裸露的食物,麻雀倏尔又飞向林间。葛拉拉穿了件羽绒服,红色的;韦禛穿了件大棉袄,绿色的。半蹲着的葛拉拉好像一朵花,站在她身边的韦禛这时就是一片叶,绿绿的叶。红花需要绿叶扶,人人知道的常识。拉了一程,韦禛累了,葛拉拉站起来,说我拉你。韦禛下蹲,葛拉拉拽着她的手跑。此刻,花变成了一片彤云,叶变成了一片绿海。云在海上漂,海托浮着云。

葛拉拉、韦禛滑累了的时候,广场上已积聚了十几个少年,有的学着葛拉拉、韦禛滑雪,有的追逐着打雪仗。那是一个自由的时刻,那是孩子们期盼的冬雪。孩子们跑着笑着,吓飞了林间的鸟雀,笑暖了平原的雪空。葛拉拉说:我都跑出汗了,你看你看。她搓着两只手,手心冒着缕缕热气。韦禛说:我也是,好长时间没跑了。突然,葛拉拉叫起来,呀,糟啦,钥匙落家了。韦禛说:吓我一跳,姨姨没带钥匙吗?

葛拉拉说:不知道。

打电话问问你妈。

没拿手机,这儿的电话亭都关了。

要不去邮局问问吧!

两个女孩踏雪去了邮局。

葛兰上班的邮局在平原中路,人们习惯称“平原中路邮局”,其实只是一个邮政所,负责接收信件、包裹。葛兰在那儿是负责人,官话叫所长,下属三个工作人员,都是刚上班不久的女孩。葛兰的责任心特强,除轮休之外,一天假也没请过。这天下雪,葛兰依旧提前上班,打扫过邮政所门前的道路,擦过所有柜台桌面,年轻女孩们才陆续到齐,在“所长好”“所长早”的问候声里,匆忙上班。毕竟大雪堵路,那天送信、发包裹的人特少,邮政所显得冷冷清清。安排妥当,葛兰钻进里间查阅资料,猛然想起换棉袄时把家里的钥匙落了。心想,没事,反正拉拉在家。又接着忙活。毕竟那是件事,过了一会儿,她拿起电话往家里打,让拉拉帮她找钥匙。拨了半天没人接,她挂上电话,说:小妮子,干啥去了?准备提前回家看看。还未向年轻女孩们交代,葛拉拉和韦禛冲进了邮政所。

妈,我把钥匙落家了,把你的钥匙给我吧!葛拉拉劈头盖脸地说。

什么,你没带钥匙?葛兰惊慌起来。

怎么?葛拉拉问。

我换棉袄忘掏兜了,正说回去找哩!

啊,那可怎么进屋哇?

葛兰说:走,回去看看再说。带着两个女孩扑进雪里。

纷飞的雪花仍在飘着,街上虽然人不多,却也稀稀拉拉流个不断,流出了一条明晃晃的雪路。自行车很少见,倒是汽车在滑溜溜的雪地上缓缓爬行着。司机不停地按喇叭,那是对行进在车前边人的警告。不好,葛拉拉摔了一跤。韦禛将她扶起来。拉拉拍拍屁股上的雪,“嘿嘿”一笑,拉着韦禛和葛兰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