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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前夕,彭一阁对韦禛说:住校吧韦禛,最后一学期了,鼓足劲拼它一搏。

韦禛犹豫了一下说:行,要是爸爸活着,我说啥也不能住校,现在没爸了,住就住呗,只是、只是暮音怎么办呢?

彭一阁说:交给我,我找人替你养着,保证养得胖胖的。

韦禛说:星期天得抱回来让我看看。

彭一阁满口答应。

高三最后一学期可真忙,同学们真可谓争分夺秒,连课间、课外活动也被题海包围得水泄不通。辛辛苦苦十几年,马上要开战,谁想退缩呢?一到夜晚,每个教室里灯火通明。同学们趴在自己的座位上,或默读,或笔耕,或演示。高三的学生是不需要老师多管的,他们自以为长成了大人,他们的发育基本成熟。男孩长出了毛茸茸的小胡子,女孩胸前耸起了两座富士山。他们年满十八岁。他们到了被追究刑事责任的年龄。他们不敢盲目。他们开始自律。关键是,每个人心中都绷着根弦哪!

彭一阁跟大伙一样坐着、守着,镇定沉着。他的桌面上堆成了书山,他在山上跋涉攀登。彭一阁主攻的是语文和英语。他的数学是过关的,历史、地理也可以。作为文科,语文必须拔尖,英语必须过关。因此,他更多时间是看课本、读英语,当然也思考。彭一阁思考的问题跟别人不一样,比如文科对政治的作用啦、文学促进经济还是经济带动文学啦、汉语母语的地域特征啦、城市对文化的利用和发展啦,诸如此类,好像与高考风马牛不相及。当然,他只是思考。有一次,彭一阁对韦禛说:我将来的研究领域是文学与经济。韦禛不理解,说:你研究那啥用啊?彭一阁笑笑。

晚间的熄灯铃对高三是无效的,这是外国语中学向来的规矩。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嘛!快上战场了,学子们愿意辛苦,学校应开这盏绿灯,不然,将来的清华、北大和他们没缘,校长的脸往哪儿搁呀!彭一阁总是坚持到最后,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然后走进理三(1)班,同还在演算做题的韦禛聊上几句。到了这种时候,两个人的心似乎融在了一起。两个人都在耗磨时间,耗磨到最后见上一面,说几句话,各归寝室,然后抱着枕头进入梦乡。

韦禛最初没把彭一阁当回事,一则葛拉拉缠着彭一阁,二则她也根本脱不开身,上学、打工、照顾韦轩,哪有闲心考虑那事呀!后来,韦轩去世了,她从繁忙中解脱出来,彭一阁又不断帮她,她便靠上了彭一阁。孤独的女孩呀,需要有个靠山,尽管她不清楚他能否靠得住。至今,彭一阁仍未向她透露自己的身世,只是一味地对她好。这,已经够了。人世间对自己好的能有几人?爸爸、葛拉拉,还有彭一阁。爸爸去了天国,拉拉忙于最后的冲刺,十几天跟她见不着一面,只有彭一阁,这个大男孩,执着地关心着她、爱护着她。

彭一阁跟韦禛见面大多在晚上。韦禛不是个爱张扬的女孩,尤其这种事情,《中学生行为规范》中明令禁止的,再说还有葛拉拉。要是让她看见她跟彭一阁打得火热,她肯定跟她急。所以,那天在博物馆参观罢蝴蝶展,韦禛便跟彭一阁挑明了。彭一阁完全尊重韦禛,于是两人悄悄晚上见面,有时偶尔白天相见,彼此相视一笑,一点也看不出恋爱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