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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六那天上午,韦禛收到了一张包裹领取通知单。包裹是从广州寄来的,寄件人的名字叫连新。

连新是谁呀?怎么给我寄包裹?在韦禛的记忆里,还没人给她寄过东西,因此,她也不清楚怎么去领取包裹。葛拉拉说:拿上包裹单、学生证,按上面通知的邮局去领就是了。

韦禛说:这上面写的是平原路总局,是不是火车站附近的那个?

葛拉拉说:好像是,要不打电话问问我妈。随即给葛兰拨了电话。

电话里说:是,是,你有什么事呀?

葛拉拉说:人家给韦禛姐寄的包裹,我们要去领包裹。

电话里说:去领吧,就说我让你们去的。

韦禛和葛拉拉骑车去了平原路总局,葛拉拉果然提到了葛兰。

负责发送包裹的那个妇女问:你是葛兰的闺女吧?

葛拉拉点点头。一会儿,那人将一个纸箱抱了出来,放在工作台上。那是一个不算小的箱子,方方正正的,周边被胶带缠得结结实实。韦禛不明白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对拉拉说:咱回家再打开看吧!

两个女孩将那个大箱子弄上了三楼。开门,韦禛便迫不及待地找剪刀开箱。二人协力同心,三下五除二,纸箱被打开了。里面,塑料袋裹着两件崭新的衣服。一件红色羽绒袄,一件翠色休闲上衣。显然,那是专门为韦禛买的。

连新是谁?干吗给我买衣服?韦禛百思不得其解。

葛拉拉提醒韦禛,会不会是你妈托人买的呢?

韦禛这才想起了云怡。像云怡的字。可为什么写着“连新”呢?女孩终于明白了:云怡怕女儿拒收,随便写了个假名。连新谐音“连心”。连谁的心,自然是母女了。

葛拉拉说:姐,穿上试试吧,颜色挺好看的。

韦禛掏出衣服穿在身上,让拉拉欣赏,一边还这儿摸摸、那儿掏掏。试穿那件羽绒袄时,韦禛从里边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只信封,揭开来,内有一封信,还装了五百元人民币。女孩忙展开信阅读,那信上写着:

禛禛:

恨我吗?我知道你们恨我,但我还是写了这封信,希望你能理解我。

禛禛,我猜想你已经长高了,按年龄算来应该读高中了吧?在哪所中学?学习不错吧?不清楚你的具体身高,买了两件衣服,不一定合适,先凑合着穿吧,以后妈再给你买。

本来妈早想给你写信,可我也是身不由己呀!出门在外,离家几千里,周围又没有一个亲人,只有靠他。他不喜欢你和你的爸爸,一直不让我跟你们联系。再说,已经离开家了,联系又有什么用呢?我只能一天天地依着他、顺着他。妈不是没有能耐吗?妈要有能耐怎会走到这一步?近半年,他的思想开窍了,让我给你写信了,说四十出头的人了,将来没个亲人哪行?还让我给你寄些钱来。可我的内心有愧呀!我对不起女儿,你肯定会恨我一辈子的。

禛禛,学校生活怎么样?住校了没有?高中可是关键的三年,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考所名牌大学,千万别像妈这样,吃人家的饭不自由哇!广州这边大学不少,如果想往这边上学,妈供应你。我把地址留给你,来时一定要找妈妈。

禛禛,原谅妈吧!

你的妈妈:云怡

看完信,韦禛心中如同注进了一支催化剂,熊熊烈火燃烧起来。她恨云怡。她不承认这个妈妈。自从云怡离开这个家南下广州,六年来没寄回过一封信,没有给韦禛打过一次电话。好狠心的女人哪!现在,现在想起了她。她能认这个无情的妈吗?然而,面对着那崭新的衣服和钱,韦禛没有了方向。她太需要钱了。他们家缺钱。还有衣服,从上初中到现在,她穿过像样的衣服吗?别说跟拉拉比,连一般同学也比不上。当然,她也不愿跟任何人比。女孩把愤怒压在心里,脱下衣服,重新叠好装进纸箱。

葛拉拉说:怎么?不穿啦?

韦禛没说话,眼中的泪涌了出来。

晚上,韦禛跟韦轩说了,并拿出衣服和信让韦轩看。

韦轩说:我不看,你都高中生了,自己拿主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