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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禛打算将韦轩的骨灰盒埋了。自从把骨灰盒抱到家,她一直把它安放在韦轩卧室的床上,上边还盖了一床棉被,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韦轩在躺着睡觉呢!可是,总不能永远放下去吧!再说,家里放着骨灰盒,拉拉每次来心里总是怵怵的。有一天晚上,韦禛让拉拉陪她住下。拉拉住下了,可一个晚上没敢睡觉,她觉得韦轩就在对面的房间里。然而,埋在什么地方呢?公墓是要收费的,桌面大片地方动辄就要上万元。韦禛哪有钱哪!思来想去,女孩想到了芙蓉湖,想到了韦轩投湖的地方。那儿不是有片空地吗?还有两棵悬铃木,将爸的骨灰盒埋在树下,将来找着也容易呀!

韦禛来到了芙蓉湖。

那是一天的傍晚,芙蓉湖畔已没有了行人,四周静悄悄的。女孩把车子在树下扎稳,选择好地方,拿起铁锹挖了起来。树下的土还算暄松,没费多大劲,女孩便挖出了一个深深的土坑。韦禛将骨灰盒从车篓里捧出,小心翼翼地放进坑里,然后填上土,一层一层把土踩实,怕被人发现,还在上面撒了一层枯草。两棵悬铃木粗壮高大,枝丫交叉在一起,遮住了上边的天空,也庇佑着韦轩的骨灰和灵魂。从此,韦轩将永久跟芙蓉湖为伴,追忆他一生的不幸与得失。

天已经黑透了,悬铃木的树枝在寒风吹拂下啦啦作响。韦禛朝埋葬着韦轩骨灰的地方鞠了三躬,整理好所带工具,推上车子踌躇着离去。

那是个寒冬的夜晚,街上的灯亮着,室内的灯也亮着,城市的夜空灿若白昼。在风的作用下,湖畔那座古塔上的铜铃琤作响。女孩推着车子走路,很慢很慢地。她不急于回家,也不想找地方吃饭。回家干什么?吃饭干什么?自从韦轩去世,女孩对家的概念逐渐淡化了。过去有爸爸,她一放学就要往家里跑,跑回去忙着为爸做饭,照顾爸爸。现在没有了爸爸,她不需要奔波忙碌了,她成了个顶顶自由的人。渴了,买瓶什么水;饿了,随便找点吃的。可是,韦禛的内心仍然痛苦哇!失去了爸爸的女孩,好像一架断了线的风筝,又如飘落在湖面上的树叶,随风漂泊着,随时都会有沉没的危险。她依靠谁?葛兰,拉拉,还是彭一阁?葛兰几次提出认她做女儿,拉拉几次提出让她搬去住,韦禛都拒绝了。别说爸爸和葛兰的关系没有建立,即使建立了,没有了爸爸,她也不能住在人家屋檐下呀!那么彭一阁呢?男孩对她表示过爱,她也喜欢彭一阁,他善良、诚实、不爱张扬,可他们现在还是学生,你怎么能依靠人家?况且,拉拉也喜欢彭一阁。韦禛备感孤独与冷落,踽踽独行在黑夜的闹市,心头像蒙上了一层PH试纸。她不清楚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她只知道一切都得靠自己了。

夜很黑,任何灯光都无法照遍整个世界,背阴、屋角、树下仍处在懵懂的黑暗里。韦禛既踏黑暗又走光明,行进到市区一座公园附近时,突然被一只小猫吓了一跳。那会儿女孩正推着车子走着,没留神一脚踩上了一只小猫。小猫“喵”一声尖叫,吓得韦禛“爸呀”也叫了一声。她定下神,往地上看,一只小猫在地上躺着,看样子像受伤了。女孩蹲下身,抱起小猫。她看不出那小猫的形状和颜色,只觉得小猫躺在那里可怜,于是抱着小猫回到了家里。

那是一只灰黄色的小猫,顶多一两个月的样子,灰不溜秋的,一只后腿还瘸着,走路一跛一跛的。韦禛不清楚是不是她给踩伤的,回到家就捋小猫那条受伤的腿,捋得小猫“喵喵”直喊疼。看不到外伤,肯定哪里骨折了。女孩找出碘伏把小猫那条受伤的腿涂了个遍,然后扒出两张创可贴,箍在小猫的膝关节上。韦禛将小猫放在地上,小猫仍“喵喵”叫个不停。女孩想小猫肯定是饿了,便去厨房找了半个馒头,嚼碎了喂小猫。小猫“吧唧吧唧”吃得很香。从此,小猫成了韦禛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