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出了县城,汽车奔驰在去往河阳的大道上。乘车奔驰的感觉好极了,尤其是走在这条宁奇不知道走了多少遍的乡下公路上。现在,道路早已经改变了模样,路基不但加宽了加高了,而且铺上了沥青。路两旁是夹道的林木,笔直的钻天杨直插蓝天,树木枝繁叶茂,把大道装扮成一条绿色的长廊。奔驰在这样的大道上,故地重游,宁奇看着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景物,一时百感交集。

来到河阳中学大门口,他们下了车。宁奇并没有马上迈进校门,他站在校门口,深情地看着这所地处偏远的少数民族地区的乡村中学。想当年,他就是从这里走上教学岗位,在这个偏僻的地方艰苦奋斗了8个春秋。他就是从这里进步从这里提高,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校园里,一排排崭新的校舍代替了老旧的房屋,校园正中,已然坐落着一座办公楼,在这个乡村小镇显得那么突兀,显然有些鹤立鸡群。此时此刻,当他再一次站在这里的时候,内心感到十分亲切。睹物思人,现在他最想见到的就是王学礼校长。

步入校园,王校长健步向他们迎来,老远就喊:“欢迎欢迎!欢迎领导来我校检查指导工作!”

何局长迎了上去,紧紧握住王校长的手说:“王校长千万不敢这么说,在我们面前,您才是名副其实的老领导呢。”

王校长笑着说:“这是哪里的话,此一时彼一时嘛。”

何局长说:“你啥时候都是我们的师长,你的培育之恩我们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宁奇附和说:“何局长说得对,忘记了王校长就意味着背叛。”

一句话,说得3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3个人寒暄一气,进屋坐定。何局长从车里取下一包茶叶放在王校长面前说:“这是上次出差从外地带的,一直没机会给你送过来,是专门孝敬您老人家的。”

王校长说:“领导能来看看就够给面子了,还带什么东西。”

何局长连声说:“应该的,应该的。”

何局长的敬茶和几句“应该的”,反倒搞得宁奇十分尴尬。

何局长的话很快进入正题:“今天来没有别的事,主要是想和老领导商量一下教育考察的事。”

王校长说:“教育考察的事你们局里定就行了,和我商量个啥?”

何局长一脸微笑,笑得很神秘也很深沉。

王校长问:“到哪里考察?”

何局长说:“到云南。”

王校长又问:“准备去多少人?”

何局长说:“人不会太多,但是你们两个人是必定的人选。我今天来就是专门靠定你,你走,我们的考察团成行,你不走,只能取消这次活动。”

王校长想了想说:“这就不对了。我老了,考察不考察无所谓,应该把重点放在年轻人身上,千万不要因为我影响了整体活动。”

宁奇问:“说了半天,那你去还是不去?”

王校长说:“我看我就不去了。”

何局长问:“为什么?”

王校长说:“第一,我年龄大,腰来腿不来的,行动不便;第二,学校还有些事需要抓紧办理,暂时离不开;第三,我一身的毛病,经常吃药不太方便。”

何局长说:“你说的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说老实话,这次活动是专门为你安排的。你大半辈子守在这偏乡僻壤,培养了那么多学生带出了那么多老师,许多都已经成才,干着大事业。而你,从来没有离开学校,连个飞机都没见过。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讲,也应该安排你出去放松放松,开开眼界了。至于说工作嘛,我相信你会安排得很妥当的。其他的我想更不是问题。”

何局长说完,静候王校长的回音。

王校长一口接着一口地抽烟,显得很为难。

何局长向宁奇使个眼色,宁奇心领神会。他说:“王校长你就别犹豫了,无论于公于私,都应该出去开开眼界。再说了,这也是何局长一番美意,咱们就领了这份情,走吧。”

看来宁奇的“咱们”二字起了作用,王校长站起身来,开始在地上踱步。他看看宁奇又看看何局长,还是没有表态。

何局长笑着说:“当然,这次活动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听说老领导最近又要高升了,我安排的这次活动其实就是一个提前送行的仪式,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孝敬您老人家了。我想,这个面子你还是要给的。”

王校长说:“你就不要道听途说了,那些全都是小道消息。升不升见了红头文件才算数,没影子的事。”

何局长说:“天上无云不下雨,河里无风不起浪,考察回来,你就等着走马上任吧。”

何局长说完,又向宁奇使一个眼色。

宁奇劝王校长:“何局长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就给人家一个面子,让我也跟着沾沾光。再说了,人家陈胜吴广还讲个‘苟富贵,无相忘’呢,你将来升迁了,我们还得指望你提携呢。”

王校长慢慢说:“你们让我再想想,完了给你一个答复。”

何局长一挥手:“想什么想,就这么定了。”

王校长叫王学礼,和宁奇有以下的关系。

第一层是学友关系。当年他们在一个中学读书,宁奇上初三的时候人家是高三,算得同校但算不得同窗,论起来他应该是宁奇的老学兄。第二层关系是领导和属下的关系。当年他们同年毕业,人家高中毕业上了大学、大学又毕了业当了教师,后来又当了校长,宁奇初中毕业回乡务农,立志耕耘,一头扎在广阔天地里耕了十几年的耘。直到拨乱反正之后他才有机会报考国家教师,录用后正好分配在老王的学校也就是这所河阳中学。当时老王是校长,他便是他手下的兵。第三层关系是同僚关系。在老王的栽培下宁奇后来混出个人模人样来,一步一个台阶往上爬,后来居上,居然也当上了黄龙中学的校长,现如今和老王并驾齐驱。

这么多年来宁奇一直念着老王的好。刚当老师那会儿他虽然三十岁出了头但仍然是个新兵蛋子,知识是有一点却不会讲课,纯粹属于茶壶里煮饺子有货倒不出来的那一类货色,况且,十几年的荒废剩下的货也不是太多。来到河阳中学,老王是最同情最关心他的一个,他不厌其烦地教他帮他,一次又一次地鼓励他,几乎是手把手把他送上讲台。后来宁奇有了一点成绩,他上蹿下跳力报力举,让他获得了市一级的模范班主任,这让宁奇高兴得想都不敢想。谁知道老王比获奖的人还高兴,那次他陪着宁奇开完表彰大会回来,自己掏了钱买了酒大摆酒宴,让全校老师庆祝了一个通宵。

那一次,老王醉了。

这样的事不光是对宁奇,对他人对自己对学校他都这样,他把荣誉看得比生命还重要,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实。

最让宁奇感动的是他家盖房子的那一次。

宁奇本身就会泥瓦匠,在生产队抽不出劳动力的情况下,他决定自己亲自动手来完成这一项在农村尚算做宏伟的工程。前期的工作全是他利用课余时间和白兰芳干的,墙砌好了泥抹完了,到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环卡了壳。上房泥的时候,他两个人无能为力,这些活人手少了是无法进行的。生产队的壮劳力全都上了专业队,家里只剩老弱病残,想请个帮忙的人都没有。老王知道了这件事之后突然做出一个决定,星期六这一天从早自习开始上课中间不休息上完五节课后放学,他亲自率领所有的老师直奔宁家梁子而来。大家扔下车子抄起家伙和泥的和泥、上房的上房,呼隆闪电般干将起来。

老王的这一招让宁奇很感动也很吃惊,然而有比他更吃惊的,那就是宁家梁子的父老乡亲。他们不知不觉都集结到宁奇的家,指手画脚像看稀罕物一样看这一群教书先生,他们要亲眼见证,看他们一双双拿笔的手如何拿起沉重的泥鳅,如何完成这既技术又体力的活计。

老王干活很在行也很卖力,在他的指挥下上房泥的工程有条不紊地推进着。五婶来到宁奇身边问:“听说你们校长也在里面,到底是哪一个?”

宁奇没有直接告诉她,他卖了个关子说:“五婶你猜。”

五婶几乎猜完了所有的人,唯独没有猜老王。其实这不能怪五婶缺乏判断力,怪只怪老王。一来他年龄最大,二来他穿戴最旧,三来他正好站在房檐口的泥头上,扔上房的泥溅得他满头满脸满身全是,已经没有了人的形状,只有那顶鸭舌帽像个完整的物件。因此,这副尊容的确无法与一校之长的头衔相吻合。

在河阳中学老王把一碗水端得很平,他对所有的人都一视同仁,对谁都是那样关心那样爱护又那样严格要求。可是在大家的眼中,沾了老王最大的光的似乎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宁奇,另外一个就是何局长何利华。

何利华和宁奇都是老王的学弟,只是上中学那会儿宁奇在一班何利华在二班。巧的是,若干年之后何利华也来到了河阳中学,他们又都成了老王的兵。老王对何利华的栽培和关爱一点儿也不比宁奇少,何利华也很上进,宁奇当班主任他也当班主任,宁奇当语文教研组长他当数学教研组长,宁奇当教导主任他当政教主任。不过他俩也算给老王争了气,最后都出息了。

之所以说老王对何利华的关爱一点儿也不比宁奇少是有根据的。如果说老王对于宁奇是在帮助他关心他,那么对于何利华而言,他的第二次生命是老王给的,也就是说,老王之于何利华有救命之恩。记得那是宁奇到河阳中学第二年的一个晚上,雨从中午下起来一直没停,瓢泼大雨像从天上往下倒的一般。临睡觉的时候,何利华忽然喊肚子疼,说话间疼得在床上滚开了毛蛋。所有的人都着了慌,最着慌的莫过于老王。他二话没说背起何利华冲出门,宁奇在何利华背上扔了一块毯子,跟随老王钻进风雨中。

农村的路全是土路,一下雨就成了泥淖,老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赶,始终保持着小跑的步子。一路上他滑倒了爬起来,爬起来又摔倒,几乎是跌着跤来到公社卫生院的。卫生院里只有一名值班大夫,是个新分来的小姑娘,看何利华疼成那个样子她先吓呆了,一推手,让他们赶紧往县医院送。

事情容不得丝毫的迟疑,老王背起何利华又一次冲进风雨中。中途宁奇向他要过几次人,他要来替换替换他,他坚持不放。说老实话,那会儿老王即便把何利华放到宁奇的背上,他真的不敢保证他究竟能坚持多远。让宁奇想不到的是,平时文静安详的老王怎么会有如此强健的体力,以至于让他这个自恃在广阔天地锻炼了十几年的壮汉竟然在人家负重他空行的情况下赶得气喘吁吁。

赶到县医院已是半夜时分,医生诊断为急性阑尾炎,需要立即手术。这种手术算不上大手术,没有用太长的时间就结束了,但是危险性很大,按医生的话说,如果再晚到个把小时,病人的后果是很难预料的。何利华推出手术室的时候,老王突然晕倒了,医院又一次投入了对老王的抢救。

何利华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农民家庭,父母目不识丁却愿意倾家荡产供养他上学,等到何利华完成学业,父母因为贫病交加早早离开了人世。何利华虽然参加了工作却落得个举目无亲,而老王,则成了他唯一的亲人。是老王,积极为他牵线搭桥,促成了他和本校一位女教师的婚姻;是老王,在学校礼堂为他张罗了隆重的婚礼;是老王,帮他提供了一套住房安家立业;是老王的爱人,一直把他的孩子领到能上小学。

那年头衡量一所中学办学质量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升学率。老王治校,自始至终把升学率的每一个百分点看得比命都贵重。因此,像宁奇以及备受老王关爱的何利华们报答老王不需要什么经济和物质上的表示,唯一的做法就是千方百计提高教学质量,千方百计提高升学率。在后来的连续8年间,他们所在的那所名不见经传的乡村中学升学率位居全县榜首,一时名声大振。于是,老王顺理成章地成了教育界乃至全县的焦点人物。

在实施教育强县的战略决策中,黄龙县的领导层似乎从老王身上得到了启示,开了半夜会作出了一项重大决策,撤销黄龙县所有的高中,举全县之力建立一所寄宿制完全高中,以集中优势资源,全面提高教学质量。会上一并提出了校长人选,没有别人,就是老王。

人们当时的理解是,这所高中就是为老王建的。

兴建学校的工作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然而,当组织部门考察结束后找老王谈话的时候,老王异乎寻常地低调。他没有说一句感谢组织信任之类的客套话,也没有向组织表什么决心说出什么豪言壮语,而是向组织提出了一个近乎无理的要求。他要求组织上要提拔使用他多年辛勤培养出来的优秀人才,他坚决不去当那个校长。理由是,他们的能力都比他强,而且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老王具体推荐的人选就是宁奇和何利华。好在这两个人当时在教育界已是小有名气的人,经过几番周折,最后组织任命,让宁奇当了县中也就是黄龙中学的校长;何利华提拔为县教育局副局长。但是人家何利华比宁奇有出息,没过几年便转了正,坐上了局长的交椅。

在一起的时候,宁奇和老王何利华3个人是最铁的铁哥们,即便何利华当了局长宁奇也当了校长,这种“铁”劲非但没有减弱,他们对老王反而更加敬重。他俩从心目中已经把老王当做了他们的大哥,他们3人形成了一个由县教育局长、完全高中校长和普通中学校长形成的铁三角,这在教育界已经成为人所共知的事实。何利华当了局长不忘老王,他时常报着一颗感恩之心请他们吃饭请他们喝酒,宁奇跟着老王,自觉得这种吃喝很心安理得。

赴云南的教育考察活动很快成行,考察团一行6人,轻车简从。除宁奇和老王之外,还有3位德高望重的校长:黄校长、刘校长、李校长。考察团由何利华带队。

坐了一天半夜的火车他们到达西安,然后由西安乘飞机飞往昆明。飞机从西安起飞已经是晚上八点半。这次航班是夜航,飞机冲出跑道飞上天空,只有十几分钟的时间便将地面上灿烂的灯火抛在九霄云外,一头扎进茫茫夜空。舷窗外漆黑一片,只有偶尔可见的地面灯光萤火虫般闪烁几下,剩下的便是沉闷而单调的机器的轰鸣。

无边的黑暗让人迷茫也让人恐惧,乘客们大都将头枕在座椅上眯起眼睛消磨这乏味的旅程。然而考察团的人却都显得极其兴奋,人人都倾身探头看那无边的黑暗,尽享着黑暗带来的诱惑。这里面有个原因,他们6个人都是第一次坐飞机,包括何利华。

老王和宁奇并排坐着,他不看窗外也不看同伴,手托着下巴一直在沉思,似乎还有些心神不定。后来他显得有些烦躁,掀起平时轻易不去打动的鸭舌帽一个劲地抠那谢了顶的脑门,不时伴随一声叹息。

宁奇轻声问:“怎么了,是不是烟瘾闹的?”

老王摇摇头说:“不是。”

“那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宁奇又问。

老王回答道:“不是。”

“是不是有啥心事?”宁奇再问。

老王回答:“也不是。”

随即他又改口说:“不完全是。”

宁奇很纳闷,这个老王,今天这是怎么了。

飞机又飞了一个时辰,老王还是沉默着,不时叹一口气,仍然很焦虑的样子。宁奇实在忍不住,又问:“你肯定心里有啥事,别人不好说,对我也保密呀?”

老王说:“其实也没有啥大不了的。我算计着这阵子学校该下晚自习了。”

“那又怎么了?”宁奇不明白。

老王说:“每天下晚自习到就寝这段时间学校最乱也最容易出问题,只有把学生安顿的就寝了才安心,不在学校总有点放心不下。”

天啊!原来就为这事。

听完老王的话并没有唤起宁奇对他这种以校为家尽职尽责精神的感动,反而有些啼笑皆非。

他压下性子说:“组织上好不容易安排咱们出来一次,咱们就放宽了心潇潇洒洒走他一回,想那么多干啥?”

“习惯成自然,由不住人。”老王说。

宁奇有些生气:“你就不想想,你走了还有副校长,还有班子成员,人家各司其职,啥事都会操心好的,你以为离了你地球就不转了。”

说完以后,宁奇突然觉得这话说得有些过重,尽管他在努力把握分寸,还是自觉不自觉地把对老王的不满情绪流露了出来。他偷偷瞄了老王一眼,好在老王并没有对他这句带有打击性质的话做出什么明显的反应,但是情绪还是那么低沉。

宁奇想找个话题安慰安慰老王,随口问了一句:“两个姑娘都安置了吗?”

老王漫不经心地说:“一没送钱二没掌权,往哪里安置?”

老王说的是实话,一个中学的校长,充其量就是个大头教师,在处理人际关系上只能和学校那些教师打交道,在协调人事关系上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资本,所以想给孩子安排一份工作谈何容易。

宁奇想缓冲一下气氛,把谈话搞得活跃一下,于是不无调侃地说:“说句不中听的话,你这人啥都好,就是太老实也太认真。我就不相信,你管辖着那么大一所中学,塞进一两个人有啥难的,叫我说根本不成问题,你啊……”

他再没有往下说。

老王毫不犹豫地说:“你认识我老王也不是一天两天,你也不想想,我老王能那样做吗?那样做了还是我老王吗?”

宁奇一看老王有些生气,随即换了个话题问:“那天听何局长说,要提拔你当副县长,主管教育工作,真要那样就好了。”

宁奇所说的“就好了”倒不是因为老王升了官地位高了,而是专门指的是手中有了权便有利于他安置两个女儿。他对老王最了解,老王最疼爱他的两个女儿,女儿在家待业是他最大的心病。

老王的回答很原则:“没见着红头文件的话,都属于小道消息。再说了,即便有那回事,还得通过考察,公示,最后才能拍板,那得有一套程序。我还要告诉你,这次考察过程中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宁奇说:“我又不是3岁的小孩,还用你嘱咐啊!”

这虽然是一句随口的话,但确有其事。

上面有一个精神,强调领导班子“四化”,其中一化是知识化。为了班子搭配更趋合理,经县委常委会研究,决定推荐王学礼进班子,职务是副县长。推荐的理由是老王具备以下条件:他是这个县资格最老的“文化大革命”前的本科大学生,而且是一次学历,所以若论学历,老王是最硬的;老王在全县教育界资格最老,贡献最大,所以影响力也最大;老王有多年基层管理经验,而且成果突出,让他主管全县教育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还有一“化”,就是年轻化。尽管老王的身上全是闪光点,然而有那么一点对他是很不利的,就是年龄稍显大了一些。考虑到班子年轻化的问题,于是教育局长何利华也纳入考察范畴。

为了让老王有个好心情,宁奇说了句很没有原则且很没有把握的话:“这次回去以后,如果你觉得不便出面的话,要不先让孩子到我的学校里干临时工。我那里学生食堂还有打扫宿舍楼都能安置,等以后有了机会再做考虑你看咋样?”

老王听完并没有露出任何的惊喜,漫不经心地说:“我不能干的事让你去干,你把我老王看成啥人了?”

宁奇知道老王的脾气,再说下去不但不会改变气氛,还会把气氛闹得更僵,于是便住了嘴。

到昆明以后,他们方才发现这次活动根本不是什么考察学习,组织单位收了报名费之后,只给每人发了一袋材料,其余的活动全部移交给旅行社。第二天上午他们办完了一切手续,下午便乘坐旅游大巴去往西双版纳,开始了他们的旅游。大家怀着疑惑的心情互相对望着,不时瞄一眼何利华,何利华安之若素,似乎这才是此次考察的本真。

西双版纳果然名不虚传,游完神秘的热带雨林游植物园,看完美丽的孔雀看大象,观赏完雄伟壮观的石林游民族风情园,对于黄土高原上走来的6条汉子而言,一切都那么新奇那么刺激那么目不暇接。他们在赞叹大自然的奇妙之余更赞叹人类的伟大,是的,彩云之南是美丽的,然而,是人让西双版纳变得更美也更加神奇,西双版纳的人更美。

在何局长的带领和运筹下他们玩得很开心而且很和谐。说心里话,大家都对何局长很感激,每个人的心里都很亮晶,这次考察没有他的提议和努力,恐怕是很难成行的。对于他们这些围着五尺讲台吃了大半辈子粉笔灰的人来讲,没有何局长他们这辈子恐怕都出不了校园坐不了飞机,至于什么云南什么西双版纳,想都不敢想。现在虽然在外旅游,但是他们心中早把感激之情化作了一股力量,就是这次考察回去,要更加努力地工作,作为对何局长的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