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来到西双版纳,他们游览的重点是民族风情园,这里除了傣族、彝族、苗族、黎族等少数民族的歌舞表演与民俗展示之外,还有泰国人妖和大象表演,这些表演在过去的日子里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真格是让这帮人大开了眼界。从表演场出来,他们游到一个叫《傣女沐浴》的大型文艺表演大厅门口,看着门口那幅巨大而艳丽的广告牌,他们的脚步停了下来。
从广告内容上看,这个文艺表演属于歌舞类,表现的是一群傣族少女在湖边沐浴时的欢乐情景。因此,门票价格十分昂贵,每场只表演半个小时,每张票价却高达80元。80元,在当时是一个很了不起的数字,几乎是他们这些人月薪的一半。
看完广告以后他们五个人指手画脚议论一通,但是都没有发表意见,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何局长。何局长看了看广告牌,然后把大家叫到一起说:“怎么样,想看不想看?”
大家齐声说:“想看。”
何局长说:“想看那就买票看吧。”
于是他们一起往售票处走去。
老王忽然停住说:“谁想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这是考察团第一次出现意见分歧,而且来得这么突然,大家止住脚步,全都怔在那里。大家又一次将目光投向何利华,何利华一个劲地抽烟,一言不发。后来不知为什么,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宁奇脸上,包括何利华。宁奇明白他们的意思,老王的话也就他能说。
为了打破僵局,宁奇走到老王跟前说:“我说王校长,咱们出来一次不容易,你就别心疼钱了,再说又不让你掏腰包。”
老王一脸正色说:“谁说我心疼钱了?告诉你们,这根本就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何利华问:“那是啥问题?”
老王说道:“好我的何大局长,你是带队的领导,按说这个关你应该要把严的,你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何利华好像有些不解,问道:“把关?把什么关?”
老王歪着脖子说:“我问你,你带出来的这5个人是干啥的?”
何利华更加不解:“是校长,是教书的,怎么了?”
老王说:“校长是干啥的?是教书育人的人,是为人师表的人。你带着我们进了这么肮脏的地方,让我们接受这淫秽色彩的污染,你回去以后怎样向组织汇报?你让我们回去怎样面对学生,如何面对老师?”
老王的话像寒冬腊月的一盆凉水,把大家浇得僵在那里。
何利华不再说什么,看得出,他在犹豫。
他又点燃一根烟,独自抽着,其他人面露不悦之色。大家就这么僵着。很显然,老王无形中把自己推到了众人的对立面上,这样僵下去对他是很不利的。这一切宁奇都看在眼里,他暗暗为老王捏一把汗。为了不至于让老王过于被动,他要为老王解围,他要为何利华解难,他要想办法打破这个僵局。
宁奇围着老王转了一圈,停在他对面说:“王校长,我对这件事可是有不同的看法,不知你想不想听?”
老王没好气地说:“我又没堵住你的嘴。”
宁奇说:“我觉得凡事都得一分为二地去看。就我们而言,应该抛却杂念,正确地对待这件事情。”
老王两眼紧盯住他,等待下文。
宁奇指着周围的人群说:“咱们再看看这些看表演的游客,谁能保证是教师身份的人只有我6人呢?人家能看我们为啥就不能看呢?”
几个校长七嘴八舌:“宁校长说得有道理。”
“校长也是人嘛。”
“本来嘛。”
何利华踱着步,踅了几个来回之后愤然扔了烟头又将其踩灭,扔下一句“自由行动”,扭头向售票口走去。
舞台上,12个穿着华丽服饰的傣族姑娘在柔美的灯光下婀娜轻盈,甜歌曼舞。播放的音乐十分美妙动人,翩翩舞蹈十分感人,可谓一场高水平的专业演出。灯光的设计也极具梦幻色彩,舞台上不停地变换着亮度和色调,让人眼花缭乱。随着灯光的变化,少女们在边歌边舞中一层层脱去衣裙,最后只剩下三点。她们的皮肤光滑细腻,身材十分美妙,长长的黑发柔软光亮,胜过华丽的盛装。灯光随着剧情的深入不断变化着,剧情一步步推向高潮,而灯光却一步步变得越来越暗。她们渐次步入水池,洗发淋身,欢笑嬉戏,乐成一片。
这一刻,大厅里在一阵近乎窒息的沉寂之后,突然掌声四起,欢声雷动,口哨声呐喊声响成一片。
歌舞结束之后,灯光突然暗下。3分钟之后,演出大厅突然灯火通明,12位少女还原盛装,一字儿排开上台谢幕。观众欢呼鼓掌,起立退场,人们似乎还沉浸在梦幻般的情景中,一步一回头不忍离去,退场的速度十分缓慢。
忽然有一个人慌慌张张拨开人群使劲地往外挤,看上去似乎有什么当紧的事要办。宁奇一看那人戴一顶蓝色的鸭舌帽,便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再仔细看去,居然让他大大吃了一惊。
难道是他?
他紧走几步靠了过去更加仔细地看,千真万确,果然是他——是老王。宁奇拨开人群努力向老王挤了过去,就在张口打招呼的那一刻他忽然改了主意。他想了想,觉得还是不打招呼的好。他猜测,他肯定是禁不住好奇的诱惑偷偷摸摸进来又偷偷摸摸溜出去的,他的匆匆离场无非是在掩人耳目。他既然蒙骗了我我就假装一次受骗者,捅破了反而会让他难堪。
宁奇止住了脚步,目送老王挤出歌舞厅。
走出歌舞厅宁奇看见老王已经坐在远处的台阶上抽烟,摆出一副耐心等待而又若无其事的样子。另外3位校长也已经出场,扎在一推,指手画脚地说着笑话。宁奇向他们走了过去,那3个人见他过来,立马住了声。
宁奇上前问:“哥几个刚才还笑得满脸灿烂,怎么见了我哑了?莫不是看了傣女沐浴产生了啥想法,策划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不成?”
3个人笑而不答。
宁奇指着他们说:“对我保密是不是?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说着就要动手。黄校长赶紧拦住他,神秘兮兮地说:“我们有一个特大发现。”
“什么发现?”宁奇问。
郭校长说:“天机不可泄漏。”
宁奇不屑一顾:“无非是看了衣着暴露的女人,有什么可发现的,你们哪个没见过女人。”
黄校长说:“不是,我们发现的不是女人,是老王。”
“老王怎么了?”宁奇有些明知故问。
黄校长说:“老王也进去看了,嘴张得大大的,脖子伸得像个长颈鹿,眼珠子眼看掉了出来,看得比谁都当紧。”
李校长说:“看上去道貌岸然,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其实……”
宁奇赶紧打断他的话说:“是吗?不会吧,别给老王造谣了。”
黄校长有些急眼:“孙子骗你,不信你问问他俩。”
看来大家都知道了。
于是宁奇对他们说:“既然是这样,就不要对老王再说什么了,他这个人就这样,一本正经了一辈子,咱们就给他留点面子吧。麻雀都有瓜子大的脸呢,况且是老王。答应我吧,就算这个面子是给我的。”
黄校长说:“这种人,就应该当着面端到脸上,好好臊臊他的毛,好像全世界就他一个人是革命者似的。”
宁奇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大家的愤愤不平按捺下去。这时何利华走过来,他们一齐住了声。
当天晚上他们入住西双版纳的一个宾馆,宁奇和老王住一个房间。时间已经很晚了,老王还没有要睡的意思,一根接着一根抽烟。从他的表情里,宁奇能揣测出,他很可能是发现大家已经发现了他白天的行为而为之忐忑不安。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很想劝劝他。但是他还是不愿捅破这层窗户纸,他还报着一丝儿侥幸,兴许老王尚没有发现大家的发现呢。
第二天去的地方是中缅边境上的一个镇子,叫勐拉。
勐拉属于缅甸,有许多中国人在那里做生意。导游一路上不停地介绍着勐拉,让大家对这个边陲小镇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这个镇子虽然不大,但是名气不小,因为地处三国交界,所以号称“金三角”,也是个三不管的地方。之所以称之为金三角,是因为这是一座十分繁荣的边贸小城,是冒险家的乐园。因此,这里除了正当的边境贸易之外,还经营赌场和妓院,据说贩毒也十分猖獗。
进入小镇,旅游大巴径直停在街边一个玉器店门口,导游招呼游客们下车,然后直接把他们带进店里。玉器店的店面很大,设施也很豪华,除了琳琅满目的玉器商品之外,周围还设了许多茶座,专供顾客喝茶。导游让大家稍等片刻,先一步走进店铺,跟一个老板模样的人嘀咕了两句什么,将一个纸单交在他手上。老板将那纸单稍事浏览,招呼大家进入茶座。不大工夫他走进何局长一行的茶座,几句客套之后,老板十分殷勤地为他们一一沏了茶,又开始点烟。
老板随口问道:“各位辛苦了,请问各位领导从何处来?”
老王嘴快,说道:“宁夏。”
那人突然眼睛一亮:“宁夏?宁夏什么地方?”
“宁夏大北营。”还是老王回答。
“大北营?大北营有个黄龙县你们知道不知道?”那人似乎十分关切,问话的语气非常急切。
老王说:“黄龙县正是我们的县城,我们都是黄龙县的人。这么说你知道我们那地方?”
那人起身走过来,紧紧握住老王的手激烈地晃动着:“亲人啊,亲人!我终于见到亲人了。”
他向外面喊了一声,应声走进一个小姐来,他让她把刚才沏好一口也没喝的茶全部倒进了脸盆,重新沏最好的茶。
他的举动把他们几个搞懵了。
小姐忙着沏茶,老板开始讲述他的身世。
“我姓马,我们家祖上就是宁夏大北营人,老家就在黄龙县。新中国成立前,我父亲给国民党当兵,部队打散之后各奔东西,自谋生路。新中国成立以后流落到这个地方,娶妻生子定居下来。那时候太穷,我爹天天思念家乡却无法还乡。后来我父亲做些小生意,苦心经营,滚雪球一样慢慢发展,打拼了一辈子总算混出个样子来。现在多了不敢吹,资产至少两个亿。”
老王瞪大了眼睛,所有的人都非常吃惊。
马老板看了看大家说:“吃惊了是吧?其实在勐拉有几个亿资产的人多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老王迫不及待地问。
马老板笑着说:“咱们都是自家人,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人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他突然压低声音说:“我们家全靠贩毒发的财。”
何利华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很快平静如初,只管抽他的烟。
马老板接着说:“功成名就之后老爷子洗手不干了,现在上了年纪,全部事业都交给了我。老爷子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思念家乡,一时半会回不去,就想见见家乡人,说说家乡话。今天恰好你们来了,我就可以给他圆这个心愿了。”
马老板显得十分兴奋。
宁奇心里打一个问号,有这么多钱,现如今交通这么方便,回一趟老家成什么问题?
这时候老王问道:“怎么个圆法?”
马老板说:“我已经计划好了,今天中午我设宴招待你们,我现在就派车把老爷子请过来,你们陪着他好好喝喝酒拉拉家常,我想应该没啥问题吧。”
何利华说:“马老板的心意我们领了,我看宴请就免了,因为我们是集体行动,必须随团活动。”
马老板说:“各位领导不必顾虑,旅行团和我很熟,离团的事我去给他们说。宴请完之后,旅行团你们就别随了,后面的行程全部由我来负责。你们统统坐我的皇冠,坐旅游大巴多受罪啊。”
宁奇几乎屏着呼吸在听他的表白,然而他的心里又浮出一个疑问:宁夏云南远隔千山万水,天下果然会有这等巧事?
何利华正准备说什么,这时候马老板对侍立的小姐说:“赶快去把那六副最好的镯子拿上来。”
小姐应声而去,不大工夫用一个精美的盘子端来6只精美的锦盒。马老板小心翼翼地一一打开盒子,里面放的全是玉石镯子。他拿起一只镯子说:“这些都是我的镇店之宝,全是上等的缅甸玉制成。这种玉叫冰玉,是极品中的极品,每一只都价值连城。”
大家将目光聚于玉镯,老王蠢蠢欲动,几次想拿起来看,却将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马老板说:“对家乡人我不敢说半句假话,如果哪位领导不相信,我可以当场做一个实验,看完之后你们就知道这玉石有多么宝贵。”
老王向前探探身子说:“那你就让我们开开眼界。”
马老板说声:“好的”,他问老王:“你想试哪一只,随便挑一个。”
老王随手拿出一只镯子交给马老板。只见他先从裤腰里抽出衬衣,用自己白衬衣的衣襟将镯子裹了,然后打着了火机用火去点燃衬衫,衬衫完好无损。
一帮人惊呆了。
老王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那只镯子,自言自语道:“这么宝贵的东西,得多少钱啊!”
马老板笑着说:“我前面已经说了,价值连城。”
老王啧啧连声。
马老板将镯子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问:“各位看没看上这货?”
老王说:“货是没说的,就是……”
马老板笑问:“就是不知道价格对不对?嫌贵了是不是?怕吃不倒是不是?”
老王只是憨憨地笑。
马老板说:“这不要紧。既然是家乡人来了,我就得尽尽我的地主之谊,这6只镯子每人送你们1只,做个纪念。”
他们又一次惊呆了。
何利华连连摆手:“这不行的,这不行的。”
“我就知道领导不敢收。”马老板又说:“听说你们那边反腐败搞得很严格,各位肯定都是领导干部,我不能因为只顾了表达自己的心意而毁了各位的前程。这样,这镯子外卖价格至少是20万元,你们象征性的交点费,我给你们出具发票,这样既不算贪污也不算受贿,你们看如何?”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美事,所有的人一时无法反应。
老王试探着问:“你说的象征性是多少?”
马老板说:“我的意思是每副出800元,有个意思就行了。”
老王开始摸衣兜。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大大出乎宁奇的意料之外。现在他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反正他总觉得这样的好事太离奇也太传奇,这样大的价格反差反而让人心里不踏实。当着老板的面他无法将自己的疑虑告诉其他人更无法商量又无法咨询,于是他借故上洗手间,在雅座外面溜达了一圈。
随着旅行团的陆续到来,各个茶座里都已经坐满了人,每个茶座里都有专人招待,喋喋不休地在推介产品。在经过一个茶座门口的时候,他听见一个声音正激动地说:“今天好不容易见到家乡的人来了,老爷子思乡心切,今天中午我宴请大家,请你们无论如何陪老爷子吃顿饭……”
宁奇突然什么都明白了,是个骗局,肯定是个骗局!
他立刻返身进屋,对着他们一帮人喊道:“快走快走,人家都已经上了车,导游催呢。”边说边给他们挤眼睛。
何利华首先站起来,其他的人也陆续站了起来。这期间老王一直把玩那镯子,有些爱不释手,宁奇的挤眉弄眼他全然不知。宁奇上去拉了他一把:“快走快走!”
老王不但没有走的意思,反而对马老板说:“这镯子我要了,可是我有两个女儿,一副镯子……”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他等老板的下文。
没想到老板很痛快地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难得你有这番美意,那我就成全你,送你个双份。”
说着,已将两只锦盒交到老王的手上。
老王也不含糊,刷刷刷点了1600元交到老板手上,谁拦都拦不住。
游完勐拉他们原路返回,一直回到昆明。这一路老王出奇得开心,谈笑风生,如沐春风。吃晚饭的时候,何利华说:“今天给你们安排一场小酒,咱们大家乐和乐和。”
老王第一个叫好。
何利华笑着说:“我说王校长,这次出来好事全都让你碰上了,按说理应你请客才对。”
老王付之一笑,笑得十分灿烂。
不知道其他人怎么看,反正宁奇已经听出了何利华的弦外之音,那里面带着对老王的揶揄,尤其那“全都”二字,内涵是极丰富的。这个“全都”里面,除却玉器老板“赠送”了一对价值连城的镯子之外,恐怕还有偷偷摸摸欣赏傣女沐浴的成分。还有,在游览民族风情园的时候,老王曾经被阿诗玛的绣球击中而后被4名靓丽女子簇拥上了绣楼,而后披红挂彩当了一回阿牛哥和阿诗玛,拜了一回天地,最后让人家讨走100钱。
那场酒喝得很痛快。因为他们的旅游即将结束也就意味着考察活动的即将结束,按日程明天就该打道回府,大家都很轻松。大家使劲地给何利华敬酒,把满腔的感激之情都溶入这酒盅里。何利华也不推辞,凡是敬酒来者不拒。喝到高兴处,他突然向大家提出一个问题:“你们说说,这次出来玩得开心不开心?”
大家齐声唤:“开心!”
黄校长突然说出一句话来:“开心是开心,就是时间太短了一些。”
何利华笑着说:“考察的时间是定死的,谁也不敢擅自延长,不过完全可以在行程上打打主意。”
何利华的话说的大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个个半张着嘴看着他。
他说:“你们想想,回家走哪条路线更好一些。”
他的提问很突然且大大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以至于让他们一时反应不过来,几个人面面相觑,居然无人作答。
何利华笑着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出来一趟不容易,最好不走回头路。”
他的话一出口,大家先是一愣,随即像捣疯了马蜂窝,七嘴八舌嚷嚷不休,喝酒的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老王没有参与嚷嚷,拉一把宁奇说:“回房休息。”
回到房间以后老王并没有休息,他从包里掏出锦盒先端详一会儿,又打开盒子取出镯子换着手地把玩起来。他把两只镯子翻过来调过去地看,漾溢出一脸的幸福。看着看着他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他要像马老板那样光亮一把。他从裤腰里拉出衬衫,将那镯子包裹起来,“叭”的一声打着了火机。宁奇正准备拦挡,火苗已经触到了衣服上。
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衬衫着火了。
老王慌忙拍打火苗,慌乱间镯子掉在地上,顿时摔成三截。他懊丧到了极点,捡起断玉痴痴地看,嘴里喃喃地说:“怎么会是这样呢。”
他将三截断玉翻来覆去地拼接着,忽然问宁奇:“你说这东西还能粘住吗?”
宁奇捡起一截在灯下细细地看那断裂的碴口,他发现,里面的材质和表皮的镀层有明显的分离层的印迹,很显然,这镯子是两种材料合成的。他又掏出指甲刀在断裂处轻轻刮了几下,便刮下不少白色的粉末。
宁奇做这一切的时候老王一直不眨眼地看着,看到这种结果,他知道自己上了大当。他面对断玉呆呆发怔,突然他愤怒了,他不但摔了手里的一截,还拿起完好的那只狠狠砸在地上,砸得粉碎。
他一头跌躺在床上,呼呼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