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指责

母亲的指责

又过了一周。母亲说了鬼太郎的近况。男孩又一次在家里大哭大闹，嘴里“地狱、地狱”叫个不停。大人哄骗他没有“地狱”，才好不容易让他睡了，结果他又连续两个晚上尿床。从母亲的话语中得知，那两个傍晚父母都是吵架至深夜，而且母亲狠狠地责备了父亲。

“那个男人，结婚前特别温顺，没想到现在却变成这样子。他整天不好好工作，每天晚上在外喝酒赛马，也会经常打麻将到深夜才回家，始终大手大脚地乱花钱，太不像话了。为了这个家，我这样拼命努力，想要的东西一个都舍不得买，他根本就不理解。我最讨厌不规矩的人。像他那样吊儿郎当的，绝不能原谅。孩子发病前，连续三年我们俩几乎每天吵架，最后就互相提出离婚。如果没有孩子，我早就和那个男人离婚了。”

聆听母亲的诉说，似乎丈夫没有优点，都是缺点。总之可以理解为，在孩子看来，其实那三年就是体验了现实生活中的“地狱”的三年。绘画作品中的红鬼、蓝鬼、猛兽，仿佛就是鬼太郎的父母。而那栋快要倒塌的房屋，就像他们的家。

我情不自禁地大声说道，“鬼太郎妈妈，您对孩子说世上没地狱，那可是谎话啊。难道不是真正的谎话吗？对鬼太郎来说，你们的家不简直就像一个地狱吗？”但是，我内心又突然感到非常矛盾。好好照顾这位母亲是我的职责。要是连母亲也倒下的话，那孩子不就更没有人照顾了吗？

鬼太郎的母亲脸色苍白，她是第一次边说话边露出了惭愧的表情。“是的。我们夫妻俩确实只考虑了自己，完全没有为孩子着想。”此前，母亲始终深信个人的言行准确无误，不可能被任何人随意指责。在她的脑海中，错的只是丈夫，只有丈夫才应该遭到批评。与此同时，她对于来自他人的指责又特别敏感。这样的母亲，为孩子所作的考虑就自然少了。通过那场对决，我是想让她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才情不自禁地说出了以上的话。说实话，为了取得效果，即使事先有意识地准备对决，也未必会发挥得如此出色。

那天，鬼太郎画了一张又一张的怪兽图。他依然面无表情，一声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