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杜丽娘

26 含笑:杜丽娘

春还未满,放学的路上便在半坡的野地里见到它了。灰褐色的枝干干瘪得像没有从冬眠里苏醒,花却挣扎着要开。

恹恹的,带着点慵懒,小小的鹅黄花瓣半合半放,细嫩的花茎抵不住那样的急匆匆,被迫微微低着头,像位倚窗静坐的旧时女子,在阳光未烈的上午,心疼一件洗得半旧的裙,安静得连那一刻的阳光也舍不得惊扰。

“只有此花偷不得,无人知处自然香。”杨万里是懂得含笑的,那些弱弱的枝蔓从不声张,老枝嶙峋里透着香,简直有些刺鼻。它们抢在草绿之前,甚至不需要用草的绿色做陪衬,自信得如化妆连粉底都不打。开花也不浓艳,半是懒散半是倦意,随随便便就香幽若兰,临风莞尔,实在是有仙意。

花开只艳一半,瘦影半开半凋,落红无人耐心扫,一任残风吹老。含笑是懂得收放的,是俏也不争春的那种,只管开自己的花,有谁来采,它不急,懂得耐心等。

像一梦三年的杜丽娘。

相思催人老,落到杜丽娘身上,老已经不过瘾了,竟然寻梦不得见,抑郁而终。实在太小家碧玉了。直到梦中情人柳梦梅金榜题名才算告一段落。有情人成眷属的大团圆甚至抢了悲剧的《西厢记》的风头,只是,实在看不了那些评论里把杜丽娘往高大上了演绎,什么“冲破封建礼教的典型”之类的,倒不如就当作一个结局美妙的传奇故事来看,像小时候蹲在街角托着下巴听老人家讲评书,听完了叹一声“好人有好报”这样来得接地气。

女人对爱,都太真,就像书中所写:“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不去爱,怎么知道什么叫在天比翼在地连理?怎么知道帘卷西风时,人会瘦若黄花?狠狠爱,死也要爱。如此鲜活的小女子,倒是温文的典范,当年冯小青在《牡丹亭》扉页上写下“冷雨幽窗不可听,挑灯闲看牡丹亭。人间自有痴于我,岂独伤心是小青”时是肝肠寸断的,杜丽娘却没那么决绝,她只是恍然一梦,梦中自有天成之美。

女人的感性就是全身心地去赶一场爱,不一定非要贴上反封建礼教的标签。抓得住自己的快乐才是真的。别让爱情背负太多东西,爱情也背负不起。所有与爱情有关的电影戏剧小说,它们的观后感可以统统压缩成一句——此刻,有爱真好。

含笑:又名笑美、含笑梅、山节子、白兰花。常绿灌木。早春结苞而开,关放半凋,欲开还闭,香味四溢,花叶俱美妙绝伦,开时常不满,如美人含笑。

其花象征着含蓄典雅内敛安静的淑女风范和自信安然的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