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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我就从逸都搬了出去,邱秋这么急着要买,肯定有要紧的原因。
几日后的一个深夜,我在谢阿茹给邱秋创建的论坛上见到了一个久违的名字:茧青。
茧青只留了一句言:你挨了我很多骂,可还是对我这么好。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自己和邱秋在逸都1503共进晚餐。可那些在邱秋小说中无数次出现并被我暗地里实践操作了千百回的粤系大菜却没有如约而来,我梦见我们吃的都是湖北菜。大概是因为我和邱秋唯一一次一起吃饭吃的就是湖北菜的缘故。我梦见那些菜都是我做的,清蒸武昌鱼,菱角烧肉,松子玉米藕还有糯米鸡汤……梦里我们相对无言,只是无声地吃饭。极简单的画面,却让醒来后的我快乐了很久。
邱秋曾对我说这世上不缺好人,不缺善良的人,缺的是有能力的好人,善良人。我第一次意识到她说这句话的意思是我们彼此帮不了。我之于她能做到的仅是读读她的书,听听她的烦恼或是无奈,往大里想,却什么也做不了,只有一次,她让我说说我们这一代人职场的故事给她听,她说她正在写一个短篇,名字叫《遣返》,讲的是背井离乡的两代人的故事。我当时还真给她提供了一个素材,当然故事是我听来的。
萍水相逢,她请我这个不算最资深的读者吃饭也大概仅仅出于礼貌而非其他,我们的友情或是什么第四第五类情感在她那里也原本达不到我心里的分量,其实大家都没有什么错。那些“琐碎的难堪”原来竟没有毁了我对她的情感,相反,它们从另一个方向逆袭而来,以筑梦的形式开解我,让我快乐。
比起最初,我觉得自己退步了不少,曾经对邱秋,我可以不求任何情感回报,甚至可以理解她不把这爱当一回事。就算一个女人被一个女孩如此深爱、崇拜,可这女孩毕竟是一个陌生读者,一个陌生读者的情感在她对爱人、对尊长、对众多亲友那千千万万的情感中显得并不重要。而现在,在更深入地了解她之后,在听过她最诚挚的心声、最刺心的怀疑又和她不知深浅不分长幼地吵了一架之后,我无法像以前那样看得开了。
午夜梦回,坐在床上怔怔地想起这一切,这哪里仅仅是前几年的事,简直像足了隔世的前生!
当然我是知足的,老天让我见到她最真实的一面,尽管这与我想象中有很大差距。她与骆铭之间,世人有目共睹的都是假象,她一面不设防地和我谈起这些,一面很神经质地说,为什么每次和你说完,论坛上都会出现一些人在重新嚼我和骆铭的话头儿?是不是你?就算你去论坛上说我也不怕,我已无所谓。
你看,她就是这样直白地,毫不留情地怀疑着我,其实这怀疑自始至终伴随着我们的交往,她从没真正相信过我。她是那种非要在一起共患难,共奋斗才能建立起信任的人,仅凭几次短暂地坐在一起,或是电话里聊几次是不行的。
论坛上的读者妄猜她与骆铭的关系,她也在妄猜是我从她这儿听来了“有用的东西”,紧跟着就跑到论坛上去“答记者问”。开始我很憋屈,几次我都有种冲动跟羡慕得眼都发绿的阿茹说,和邱秋交往也不容易。可后来我开始调动所有的脑细胞,殚精竭虑地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希望经过这样的调整,熬过这段晦涩且不断被怀疑、被误解的岁月,最终能够成为她后半生值得信赖的朋友,可老天不作美,我们的缘分貌似到此已差不多了。
我不知道自己和邱秋的故事到底完了没有。我时常在想,如果把邱秋各个人生阶段所结识的人聚在一起,让他们说说自己眼中的她,那一定是一本好故事。然而,我所说的这一段却极有可能是最不起眼的。我不像她的童年伙伴和军营朋友那样和她共处过大把的时间,更无法像知心朋友或亲密爱人那般真正深入地走进她的内心,我所能反复咀嚼回味的,不过是上天赐给我的那一来二去的几段缘。
像邱秋说的,我们之间,没有大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