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柴

劈柴

村子里多的是柴。果树上折下的枝条,在地里烧不尽,就拉回来,堆在屋檐下,大门口。家家门口,一堆堆柴摞起老高。柴是财呀,水生柴呀。水是税呀,税已退呀。靠村边一家的柴堆上搭着女人的红色秋衣裤,红棉袄,孩子的虎头鞋,娃的尿褯子,红红地红在日头下,也是一朵朵的花开。女主人似乎想着这里没有多少人来,故而放胆去晾晒,却不料想被我这个城里的边缘人转来看到,心里忽地滋生一阵暖热,感觉这一身最薄的冬装也快要背不住咧呀。

阳坡上,一老人坐在一块木桩上,挥小斧子在面前一块木桩上使劲地砍柴,新鲜的柴味,热烈的柴味,在渐渐烘起的空气中弥漫,越漫越远越热,他就脱了棉袄,只穿一件秋衣,甩着膀子,似乎在说,看呀,我呀,又熬到了一个春天。

阴面的巷子里,一个少年也在那里劈柴,时而回头看看劈过的柴,时而轻轻叹息一声,转头来手下一使劲,把一根柴劈得蹦起来老高,他就朝天上看着,看那根柴掉下来,柴都掉下来好久了,他还在那里看着。那柴就在一堆柴里喊着,你还看呀,看啥呀,我在这儿呢!这孩子不再看天,也不看那根柴,重新又去劈面前那堆没完没了的柴。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脑子里自然蹦出这几行诗句,却忽然就觉得轻飘多余,遂噤了口,兀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