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油盒

猪油盒

一听名字,就让人能想到它像个小盒子——它看起来,还真像个小方盒,在早晨的天水街头,在一只被胡麻油浸得湿漉漉的木盘里,等待着刚从睡梦里醒来的人们。热气微散,颜色金黄,像一个老实人的方块脸庞,一搭眼,顿生亲切。但最初,平头老百姓是吃不上猪油盒的。据说,这是清代宫廷里的一道点心。清朝初期,随着满族人移居天水,猪油盒才慢慢地在天水传开了。那时候,不叫猪油盒,而叫猪油饽饽。显然,这是一个比较北京化的叫法,可能是天水人想“据为己有”吧,就改叫猪油盒了——取其形似,简单,朴素,只是没有天水人的胎记了。不过,好吃的天水人将其几经改良,其声名便远播陇上,且成为天水饮食的一道名吃、一块招牌了。

说到招牌,猪油盒和天水呱呱一样,在天水早点里都是响当当的。不过,于我,情况有些不同。我生在天水乡下,记得那时候,早晨要么一碗浆水汤一角大饼,要么就是一碗糊糊一个馒头。至今,我仍就保持着早晨吃馍馍的习惯;而呱呱,吃得并不多。所以,在呱呱和猪油盒之间,我的胃对于猪油盒,有着一种特别的亲和力,一吃,就上瘾。

可以说,这几年,我的每一天几乎都是从吃猪油盒开始的。

我住七里墩,算是郊区,楼下卖早点的少。每天早晨,我就骑上自行车,迎着晨风,在去市区的路上吃早点。一路上,摆了不少的早点摊,都有猪油盒可卖,而且都香。我常常随便找一家,坐下,要两个猪油盒,先吃着,豆浆来了,一喝,一抿嘴,走了;有时候,吃完了也坐一会儿,边抽烟边看师傅做猪油盒,算是一份闲趣吧。而我所知道的猪油盒的“工艺流程”,也就是这样看来的。

我看得最多的是北园子小区的一家。师傅是一位60多岁的老妇人。听她说,已经卖了大半辈子的猪油盒,现在眼闭上都会做。熟能生巧的道理,在饮食上最容易显现。因为是现做现卖,所以面得提前和好。我猜想,她一定是凌晨三四点就起床,往面里入油,把面制酥,要不然,到早上就来不及了。眼看着新出锅的快卖完了,她就把早已揉得很有韧性的面,拉成长条,用手蘸些胡麻油,抹上,揪成小面团,按扁,再把早就制好的生油酥卷包上,再按,放入猪板油、葱末、精盐等,一捏,收口,一个猪油盒的生坯子就做好了。她熟练的手法,像个手工艺人。然后,把鏊预热,往鏊底抹些胡麻油,稍热,将生坯放入,烙一会儿,再放些胡麻油,炸至金黄色,取出,入炉烘烤,不出十分钟,就熟了。

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我总想,要是以后没饭吃了,拜她为师,开个早点摊,也能养家糊口。

唉,为了养家糊口,我该起身,不是上班挣工资,就是回家写字读书赚稿费。偶尔,回头一望,那一排排刚刚出炉的猪油盒,散着稀稀的热气,和同样冒着热气的呱呱、杏茶一起,让这座城市的早晨,温暖,闲适,且弥漫着明清时代的市井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