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元祐事二条
神宗升遐,会程颢以檄至府,举哀既罢,留守韩康公之子宗师,问朝廷之事如何?曰:“司马君实、吕晦叔作相矣。”又问:“果作相,当如何?”曰:“当与元丰大臣同,若先分党与,他日可忧。”韩曰:“何忧?”曰:“元丰大臣皆嗜利者,使自变其已甚害民之法。必使自变,乃不可复变。则善矣。不然,衣冠之祸未艾也。君实忠直难与议,晦叔解事,恐力不足耳。”已而皆验。
建中初,徽宗年号。江公望为左司谏,上言神考与元祐哲宗初号。诸臣,非有斩祛射钩之隙也,先帝信仇人黜之,陛下若立元祐为名,必有元丰神宗改元。绍圣哲宗改元。为之对,有对则争兴,争兴则党复立矣。
司马光为政,反王安石所为。毕仲游予之书曰:“昔安石以兴作之说动先帝,而患财之不足也。故凡政之可以得民财者无不用,盖散青苗、置市易、敛役钱、变盐法者,事也。而欲兴作,患不足者,情也。凡弊必穷其源,而后可救。未能杜其兴作之情,而徒欲禁其散敛变置之事,是以百说而百不行。今遂废青苗,罢市易,蠲役钱,去盐法,凡号为利而伤民者,一扫而更之,则向来用事于新法者,必不喜矣。不喜之人,必不但曰青苗不可废,市易不可罢,役钱不可蠲,盐法不可去,必操不足之情,言不足之事,以动上意,虽致石人而使听之,犹将动也。如是则废者可复散,罢者可复置,蠲者可复敛,去者可复存矣。为今之策,当大举天下之计,深明出入之数,以诸路所积之钱粟,一归地官,使经费可支二十年之用。数年之间,又将十倍于今日。使天子晓然知天下之余于财也,则不足之论,不得陈于前,而后新法始可永罢而不行。昔安石之居位也,中外莫非其人,故其法能行。今欲求前日之弊,而左右侍职司使者,约十有七八,皆安石之徒。虽起二三旧臣,用六七君子,然累百之中,存其十数,乌在其势之可为也。势未可为而欲为之,则青苗虽废将复兴,况未废乎,市易、役钱、盐法,亦莫不然。以此救前日之弊,如人久病而少间,其父子兄弟喜见颜色,而未敢贺者,以其病之犹在也。”光得书耸然,竟如其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