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阮老——阮士怡/李沐涵

初遇阮老

2018年在阮老住院期间，安排我作为阮老的特护。起初，我只知道这位老先生是一名国医大师，并没有再详细地了解。而对于安排我作为阮老的特护，我内心也是有些诚惶诚恐。阮老是一位百岁的老人，个子不高，瘦瘦的，虽然皮肤上面长满了老年斑，但也能看得出皮肤很白净。阮老总是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很干净也没有一丁点的异味，外面套着病号服，病号服的右边口袋里永远装着一块干净的蓝色花边的帕子。一头白发总是梳得那么利索，每次从病床上躺久了坐起来的时候也会将自己的头发用一把木制的小梳子梳理整齐。

照顾阮老

对于这样一位有着很高学术造诣的老先生，一开始我是不太敢与之交谈的。一是怕影响他休息，二来则是不晓得他喜欢听些什么。阮老非常细心，似乎可以看出我的顾虑，便会主动询问我的名字，亲切得就像自己的爷爷，说完我的名字后，他会点点头好像在说我记在心里了。阮老的耳朵有些背，每次都要戴上助听器，我们说话的时候要在耳边说才可以听得清；他的眼睛看人也不是很清楚了，但是每次都不会把我认错，亲切温和地叫着我：“小李。”他的床头桌上永远都会摆着一本书、一个笔记本，抽屉里放着一个放大镜和一支钢笔，一有精力他便会让我帮忙扶他坐在床边抑或是轮椅上用放大镜看书写笔记，还自嘲老了，写的字歪歪扭扭像蜘蛛在爬一样。我说：“爷爷，我可以看看您的笔记吗？”当我一页一页翻看的时候，内心涌上来的是敬佩，一位百岁老人，仍在学习医学知识、中医知识，可见他的内心是多么热爱自己的事业，真的是活到老、学到老。

阮老的待人接物十分周到，对身边每一个人总是那么彬彬有礼与谦和，什么事情都不想让别人帮忙，怕麻烦别人。记得有一次阮老心律失常发作，大夫们安排戴上监护，因为阮老有多年的失眠病史，戴上监护以后就更休息不好了，他跟我商量可不可以摘下来，还特别说了一句：“小李，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听到爷爷这么说我也没有办法了，他自己已经很难受了，还时时刻刻想着别人。每每到主任和医生快查房的时间，阮老就会说：“小李，把监护给我戴上吧。”我心里非常感动，他总是怕麻烦别人并且有一颗善良与感恩的心，怕我被主任批评。就这样我们相处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爷爷出院的时候为了感谢我，送给我两本书，上面还有他的亲笔签名，至今我还珍藏着。

阮老是最洁白的一片雪花

去年阮老身体情况不好了，住进了心脏重症监护室（CCU），刚巧那时的我正调到这里工作，看见他较之前在病房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插着管子吹着呼吸机，还下着胃管和尿管，全身肿得像吹了气儿的皮球。每当我给他进行护理操作时，以往与他在病房相处的一幕一幕就会在脑海里闪现，内心是心疼与无奈。2020年的2月5日，我忘不了这一天，因为在这一天下了这个冬天最大的一场雪，在这漫天大雪中送别了阮老，悄无声息的，就好像天空中落下的雪一到地面就化了。阮老就像这洁白无瑕的雪花，是一位拥有智慧、善良、感恩之心的学者，他干干净净地来又干干净净地走，我想这就是他的一生吧。

李沐涵 天津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心血管科护士，曾参与阮士怡教授住院期间的护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