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传至英国

1904年10月23日夜，船体布满了弹孔的两艘蒸汽动力拖网渔船驶进了英国赫尔市的圣安德鲁码头，其中一艘还挂着半旗。两艘渔船带来的消息令人震惊。它们本身的状况及船上带回来的没有生命迹象、残缺不全的尸体表明，这些消息都是真的。1904年10月24日早上，不仅英国，全世界充斥着关于俄罗斯帝国波罗的海舰队首轮战争行动的消息。很快，震惊就被愤慨取代—极其强烈的愤慨。英国人齐声同呼，要不惜一切代价严惩恣意犯下暴行的肇事者。对这件事感到愤慨的不只受害者的同胞，美国、法国甚至德国都对俄罗斯帝国的无理行径直言不讳地进行了严厉谴责。这些国家认为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俄罗斯帝国海军军官无组织无纪律，很可能是酒后发了疯。俄罗斯人十恶不赦的地方是在离开多格尔沙洲附近海域之前，其军舰肯定已经发现犯了严重的错误，但俄罗斯人并没有做任何努力去确认自己造成的伤亡，或者向无辜的受害者提供帮助。事后，齐诺维·彼得洛维奇·罗热斯特文斯基也没有屈尊就当时的情况做出说明。他率领波罗的海舰队继续前行，好像英国渔船被击沉、英国渔民被残害都无足轻重，根本就不值得他关注或理会。当有关“多格尔沙洲事件”的消息传到伦敦时，波罗的海舰队已经到达英吉利海峡了。面对这种挑衅，没有哪个国家的政府能坐得住。英国的大臣们意识到舆情沸腾，局势很危险。他们立刻极其强硬地要求圣彼得堡马上做出赔偿，并暗示形势已不容拖延。英国国王爱德华七世也行动起来，不仅捐了两百基尼^[6]救助“多格尔沙洲事件”的受害者，而且为英国赫尔市的捕鱼队遭遇的“不幸”表达了悲痛之情。“多格尔沙洲事件”的主要目击证人立刻被带到了外交部。英国外交大臣兰斯多恩侯爵亨利·佩蒂-菲茨莫里斯觐见了爱德华七世。他们谈了很长时间。当时正在苏格兰的英国首相阿瑟·詹姆斯·贝尔福也火速回到了伦敦。1904年10月25日，俄罗斯帝国外交大臣弗拉基米尔·尼古拉耶维奇·拉姆斯多夫拜访了英国驻圣彼得堡大使馆，并让英国大使查尔斯·哈丁爵士向爱德华七世及英国政府传达一则来自沙皇尼古拉二世的信息—沙皇尼古拉二世说自己还没有收到波罗的海舰队司令官齐诺维·彼得洛维奇·罗热斯特文斯基的任何消息，只能“将北海事件归咎于令人遗憾的误解”。弗拉基米尔·尼古拉耶维奇·拉姆斯多夫还说，在这起事件中不幸有人丧生，沙皇尼古拉二世对此深表遗憾，等事件情况一查明，沙皇尼古拉二世就会采取措施，给事件受害者满意的答复。虽然俄罗斯人的保证远远不够，但若沙皇尼古拉二世的幕僚也秉持一点这种精神，至少能在一定程度上平息英国怒气冲天的民意。然而，他们似乎很难对付。他们奉行的是拖延与回避的策略。俄罗斯帝国新闻界也没传达出任何悔意。俄罗斯帝国的报纸甚至全盘否认了英国及外界对波罗的海舰队的指责，并说要俄罗斯帝国政府赔偿的想法很可笑。而在此期间，齐诺维·彼得洛维奇·罗热斯特文斯基仍率领波罗的海舰队继续向前航行。1904年10月26日，波罗的海舰队的战列舰抵达西班牙王国西北部的维哥港。齐诺维·彼得洛维奇·罗热斯特文斯基终于肯费点精力向圣彼得堡汇报“多格尔沙洲事件”的情况了。他的说辞实在令人惊诧，我们来看一下他汇报的全文。该汇报经俄罗斯帝国海军总参谋部授权，向全世界发布，具体内容如下：

一、北海发生的事件因两艘鱼雷艇的挑衅而起。这两艘鱼雷艇上没有任何灯光，在夜色的掩护下前来袭击我方分舰队最前方的军舰。我方分舰队开始用探照灯扫射海面，并开火，随后发现了几艘与小型蒸汽动力渔船相似的小型船舶。我方分舰队射击时已极力避开这些小型船舶，等两艘鱼雷艇一消失，就立刻停火了。

英国新闻界说人们感到非常震惊，因为我舰队的鱼雷艇被分舰队留在事发现场至次日早上，但这些鱼雷艇并没有向事件受害者提供帮助。事实上，我方分舰队中并没有鱼雷艇随行，也就没有什么我军鱼雷艇被留在事发现场这种事情。上述两艘鱼雷艇中有一艘没有沉没，只是损坏了。它在那些小型蒸汽动力渔船附近一直待到次日早上。我方分舰队之所以没有向那些小型蒸汽动力船提供帮助，是因为它们执意要切断我军舰的前进之路。我们怀疑它们与两艘鱼雷艇是同谋。在那些小型蒸汽动力渔船中，有几艘根本没有亮灯，其余的亮灯时已经很迟了。

二、我舰队途中曾遇到过几百艘渔船，向它们表示了各种关照，除了那些与两艘他国鱼雷艇同行的渔船。这两艘他国鱼雷艇中的一艘消失。据渔民们自己的说法，另一艘鱼雷艇一直待在渔船中间，直到次日早上。他们认为这艘鱼雷艇是我国所有，对它没有帮助受害者感到愤慨。但这艘鱼雷艇并不是我国的。在事发海域，它待到次日早上，一直在寻找同行的另一艘鱼雷艇，也许是为了修理损坏的地方，也许是害怕向并非同谋的渔船暴露身份。

如果在事发地点有渔民不小心卷入了这场冲突，我谨代表整个舰队向不幸的受害者表示由衷的遗憾。即使在和平时期，就当时的情况，也没有其他选择可供军舰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