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东西受困
德国在东线遭遇战略转折性失败之时,在北非-意大利方向也受到不小的打击。1942年11月阿拉曼战役结束后,隆美尔军团一路西撤至突尼斯边境。同年11月美英军队在西北非登陆,随后向东挺进。翌年3月下旬,北非地区的美英军队从东西两个方向夹击突尼斯。尽管希特勒强令德意军队坚守北非,然而25万德意军队在无力守住突尼斯,又没有运输船只可供撤退的情况下,全部向美英军队投降。
1943年7月10日,盟军开始进攻意大利,经过一个月的战斗,于8月17日占领西西里岛。意大利内部发生政局变革,7月24日法西斯最高委员会开会,以19票赞成、8票反对、1票弃权的优势通过决议,要求恢复宪制,由国王执掌军队指挥权。翌日,国王召见墨索里尼,命令其辞职,由意军总参谋长佩特罗·巴多格里奥(Pietro Badoglio,1871—1956)组阁,墨索里尼遭宪兵监禁。意大利新政府表面上宣布继续参战,以避免遭到德方的报复,暗地里却派出使者与盟国进行密谈。9月3日,双方签订意大利无条件投降的停战协定,并于8日通过电台向全世界宣布。以后,意大利又于10月13日正式宣布退出法西斯集团,对德国宣战。9月3日和8日,英美军队分别在意大利半岛的“靴尖”部和南部萨莱诺(Salerno)附近登陆。
意大利局势的变化,使希特勒一下子遭到政治和军事双重打击。意大利法西斯政权的快速垮台,显示出法西斯体制的脆弱,而且容易鼓励德国国内的反对派起而仿效。意大利的倒戈,又使德国的西南方向形势陡然发生转变。希特勒赶紧采取一系列行动来应付危机。1943年7月31日,其下属曾拟订了《第49号指令》,规定实施“阿拉里希”方案(后改名“轴心”方案),一旦意大利要退出战争,就由德军对其实施占领。后该指令未下达,代之以若干个别命令。[18] 1943年8月底,德军在意大利境内共有17个师,其中隆美尔指挥的B集团军群驻守在意大利北部,阿尔伯特·凯塞林指挥的部队驻守在南部。9月初,德军根据上述命令向意大利大量增派军队,严密监视新政府的行动,同时接管意大利在希腊和法国南部海岸占领的地区。9月8日当天,驻意德军包围并占领罗马,解除意军武装并将其将士送进俘虏营,还占领了意大利北部和中部,以后逐渐把盟军的攻势遏制在古斯塔夫防线(Gustav Linie)[19]的前沿,驻意德军也重新组合成C集团军群,由凯塞林指挥。意大利王室和新政府成员仓惶乘坐两艘潜艇于10日清晨逃离罗马,以后在盟军占领区组建反法西斯的政府机构。希特勒还下令实施“橡树”方案,阻止巴多格里奥政府把墨索里尼引渡给盟军的企图,并抢过来另派用处。9月21日,德方突击队分乘12架滑翔机从罗马飞抵意大利中部的大萨索山(Gran Sasso)。当时墨索里尼已被从蓬察岛转移到该山上的旅馆里。突击队员的突然出现,使看守人员惊恐万状,不知所措。墨索里尼先后被送往慕尼黑和罗马,并在希特勒授意下组建法西斯新党“法西斯共和党”(Partito Fascista Repubblicano)和最后定名为“意大利社会共和国”(Repubblica Sociale Italiano)的新政权,以保持法西斯集团继续存在的假象。
在苏德战场上,1943年春德军决定修筑一条名为“东方壁垒”(Ostwall)的战略防线,该防线大致沿纳尔瓦河(Narva jÕgi)、普斯科夫(Псков)、奥尔沙(ОЍрша)、索日河(Сож)、第聂伯河中游直到亚速海,于当年秋季完成,其重点为第聂伯河一带。然而经过斯大林格勒会战和库尔斯克会战,德军的内部日见空虚,其防御工事并不坚固,许多步兵师的作战人员下降到一千人,已无法实施纵深配置的防御。
苏军在取得库尔斯克会战胜利后,希望乘胜追击,在更大的范围内发起总攻,但把主要突击放在西南方向,目标是歼灭德军“南方”集团军群的主力,解放顿巴斯工业区和乌克兰农业区。1943年8月7日,苏军在“东方壁垒”的中央部分发起斯摩棱斯克进攻战役,以配合西南方向的进攻。苏军在斯摩棱斯克战役中,在宽约400公里的地带内向西推进200—250公里,收复了斯摩棱斯克州全部和加里宁州一部。德军“中央”集团军群中7个师被歼灭,14个师遭到重创。与此同时,苏军在西南方向发起第聂伯河会战。苏军首先包围和歼灭第聂伯河以东地区的德军,在河西建立登陆场,随后利用这些登陆场,夺取西岸的乌克兰地区。德军从总体上来说只有挨打的份儿,然而在争夺基辅的过程中,“南方”集团军群司令官曼施坦因要求第七装甲师师长哈索-埃卡尔德·冯·曼陀菲尔(Hasso Eccard von Manteuffel,1897—1978)从别尔季切夫发动一次反攻。后者大胆地采取迂回战术,通过一次夜袭,打击苏军的侧翼,夺回了日托米尔(Житомир),造成苏军一时的混乱。曼施坦因则抓住机会,调集数个装甲师,对基辅以西的苏军突出部发起钳形攻势。最后由于天气转寒,道路泥泞,攻势本身又后劲不足,无果而终。然而希特勒却格外重视这次行动,事后邀请曼陀菲尔与他共度圣诞节,并表示:“作为圣诞礼物,我将给你50辆坦克。”[20]但德军局部的挣扎不可能改变总体上的颓势,经过1943年秋季的战事,“东方壁垒”被摧垮,德军被迫后退300—600公里,失去了白俄罗斯东部、第聂伯河流域的乌克兰地区和北高加索。
1943年底,苏军最高统帅部多次开会,研究如何利用有利形势发展胜利。最后决定连续实施数个高速度、大规模的战略性进攻战役,在1944年把德军赶出苏联领土,把战争推到国外进行,并迫使德国的仆从国退出战争。此种战法适用于胜利者扩展自己的战果,即对不同的据点实施交替打击,凡在打击点上遇到顽抗而自己的冲击力相应削弱时,就暂时放手让其搁置,每一次打击都旨在为下一次打击铺垫道路。而对防守方来说,防御的难度增大,因为不知道该把后备部队派往哪里,往往刚派到甲地,乙地就迎来了新一轮突击。
1944年1月中旬至2月底,苏军在列宁格勒和诺夫哥罗德(ВеликийНовгород)附近实施第一次突击,即发动列宁格勒-诺夫哥罗德战役。对此次攻势,德方有所准备,因此希特勒命令“北方”集团军群要不惜任何代价坚守这一地区,保持德军对列宁格勒和整个苏军北翼的威胁,保障德国舰队在波罗的海的行动自由,并保证德国与瑞典及芬兰之间的联系畅通。1月14日,苏军发起进攻,经过1个半月的战斗,在列宁格勒附近摧毁德军的“永久性”防线,解放了列宁格勒州。德军被全歼3个师,另有23个师遭到重创,被迫后退220—280公里,龟缩至波罗的海沿岸地区。
苏军第二次突击又被称为第聂伯河右岸乌克兰进攻战役,是一次规模较大的战略进攻。由于战事发生地既是重要的战略区,掩护着克里米亚和巴尔干半岛的接近地,又是重要的经济区,是粮食和工业原料基地,因而德方认为坚守该地区对于阻止苏军继续前进具有重要作用。驻守此地的德军有“南方”集团军群和A集团军群,共96个师,180万人,其中装甲师占整个苏德战场德军装甲师总数的70%以上,摩托化步兵师近半数。战事从1943年1月24日开始,至4月17日结束,苏军通过两个阶段的进攻,先采取合围作战样式,歼灭浅近纵深内的德军重兵集团,尔后又以数个方面军同时对德军防御全纵深实施分割突击,迫使德军撤退,解放了从第聂伯河到德涅斯特河之间的领土,逼近罗马尼亚边境。德军10个师又1个旅被全歼,56个师遭重创,整个东线被打开一个宽650公里、纵深450公里的巨大突破口。德方为了堵住这个大缺口,从匈牙利、保加利亚、南斯拉夫以及德国本土调来40个师又2个旅,严重削弱了其他方向的防御力量。
苏军的第三次突击选择在敖德萨(Одесса)地域和克里米亚半岛,时间为1944年3月26日至5月12日。经过苏军的第二次突击,驻守此地的德军其实已经断绝了与其他德军的陆上联系,但希特勒还是希望A集团军群(4月5日起改称南乌克兰集团军群)固守,以掩护罗马尼亚和巴尔干半岛的接近地。苏军首先发动敖德萨战役,在十余天时间里向前推进180公里,解放了尼古拉耶夫州(Миколаïвська область)和敖德萨州。德国第六集团军和罗马尼亚第三集团军遭到重创。4月8日起苏军又发动克里米亚进攻战役,经过一个月的战斗,解放了整个半岛。德国第十七集团军全部被分割歼灭。
苏军经过三次突击,已经解放了3/4以上的被占领土,有些地方已经到达甚至越过了边境。5月1日,斯大林发布《最高统帅命令》,指出,“我们的任务不能只限于把敌军驱逐出我们的国境……必须跟踪追击这只受了伤的德国野兽,并把它打死在自己的洞穴里。……同时就要把我们的波兰兄弟和捷克斯洛伐克兄弟以及其他和我们联盟的处于希特勒德国铁蹄之下的西欧各国人民,从德国人的奴役中解放出来”[21]。尽管对希特勒来说,从发动侵苏战争的那一刻起,纳粹政权与苏联之间就处于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的状态,一旦德国败退,苏军绝不会打到原边境处就止步,但斯大林的这一命令,还是彻底打破了德方可能存在的任何幻想。
1944年6月6日,西方盟国多次延期的诺曼底登陆战终于打响了。世界反法西斯同盟形成后,德国的主力部队都在东线,留在西欧的只有30余个步兵师,其中不少还处于训练阶段。除潜艇部队外,海军和空军也缺乏战斗力。因此苏联一再要求西方国家在法国北部开辟第二战场,以减轻苏联的压力。1941年底,英国突击队对挪威的小型基地发起突击,取得小胜。1942年3月28日,美英军队对法国位于卢瓦尔(Loire)河口圣纳泽尔(Saint Nazaire)的港口设施实施更大规模的突袭;同年8月19日,盟军又对英吉利海峡南岸的迪耶普(Dieppe)城和港口发起攻击。后两次行动基本上无果而终,[22]英美两国由此看到了在法国北部登陆的艰难之处。对德国来说,1942年3月23日希特勒曾发布《第40号指令(关于海岸地区的指挥权)》。文件强调敌方的登陆行动会产生严重的后果:“哪怕是敌人有限目标的登陆行动,只要这些登陆行动会导致敌人在海岸地带建立立足点,那就无论如何也会严重打乱我方的计划。敌人可能会切断靠近海岸的我方海上交通线,牵制陆军和空军的大量兵力,使他们无法参加关键地区的作战。如果敌人成功地占领了我方机场或者在它已占领的地区建立了空军基地,那么就会出现特别严重的危险。”因此,德军应该坚决反击敌方的登陆行动,“使敌人的进攻尽可能在到达海岸之前、最迟在到达海岸之后就归于失败。对已上岸之敌,必须立即以反突击将其歼灭或赶进海里。……不准任何指挥机关和部队后撤”。根据文件的规定,在达到该目标的诸种手段中,有两种手段值得关注。一是强调实行统一指挥,“主管司令必须把武装部队各军种的、武装部队以外的组织与部队的,以及德国有关民事机关的所有可供使用的兵力兵器,都用于摧毁敌运输工具和歼灭敌登陆部队”。二是“在部署兵力和构筑工事时,应将防御的重点设在有可能首先成为敌人登陆场的海岸地段(筑垒地域)。对其他海岸地段,只要它们受到了哪怕是敌小股部队袭击的威胁,就应尽可能依靠海岸炮兵连实施支撑点式掩护。应将所有重要的军事和国防经济设施纳入支撑点式掩护的范围以内”。[23]上述1942年3月28日和8月19日盟军对法国城市和港口的攻击,似乎进一步证明了该指令的重要性。随着德国总体形势的恶化,1943年11月3日,希特勒发布了《第51号指令(优先给西线补充人员和物资)》,其中强调:“在东线危险依然存在,但在西线出现了更大的危险:盎格鲁-撒克逊人的登陆!在东线,由于空间辽阔,在万不得已时,可能丧失较大数量的土地,但不致对德国构成致命的威胁。西线则不同!如果敌人在宽大正面上突破了我们的防御,那么在短时间内后果就会不堪设想。”据此,希特勒下令“不能够为了增援其他战场而继续削弱西线”,同时还要“加强西线的防御力量,尤其应加强我们即将开始对英国实施远距离战斗的那些地方的防御力量”。具体来说,“应有重点地把最近运到丹麦和西部占领区的固定武器(重型反坦克炮、埋入掩体的坦克、海岸火炮、抗登陆火炮、地雷等)集中配置在受威胁最大的海岸地段”,“未经我批准,所有配置在西线和丹麦的部队,所有在西线新组建的装甲部队、突击炮兵部队和反坦克部队,均不得调往其他战线”。[24]然而,在诺曼底登陆发生时,《第40号指令》所规定的统一指挥权问题,却缺憾甚多。当时该地的作战主力是1943年11月组建的B集团军群,司令官为已在北非战场声名鹊起的隆美尔,他常常会在兵力部署和作战指挥上提出自己的看法,并能越过中间环节直接与希特勒沟通。然而,B集团军群与武装部队最高统帅部之间,1944年5月又增设了西线总司令部,由龙德施泰德任总司令。他尽管在欧战初期即已担任集团军群司令,然而在1944年5月之前,只是担任与B集团军群平级的D集团军群[25]的司令,1944年5月,即诺曼底登陆前夕,才成为隆美尔的顶头上司。作为最高指挥官的希特勒,尽管在指令中强调西线的重要性超过东线,然而却长期在临近东线的“狼穴”(Wolfsschanze)大本营指挥作战,直到西线战事爆发后,在龙德施泰德的一再请求下,才在6月17日匆忙到过法国一次,在苏瓦松(Soissons)指挥部与龙德施泰德和隆美尔面谈。
另外,军队的战斗力也不如人意。由于法国战役结束后,西线战事较少,因而得到的兵员补充非老即幼,或者是负伤痊愈者。部队承担的任务,除守备之外,还要为其他战场训练补充兵员。编制一再紧缩,从原来的一个师下辖三个团,每个团下辖三个营,改为每个师下辖两个团加一个营,或者虽下辖三个团,但其中两个团仅各辖两个营。
德国根据希特勒的上述两个指令,为了抵御盟军在西欧登陆,加紧修筑沿岸防御工事,该工事被称为“大西洋壁垒”(Atlantik Wall)。工事从挪威一直延伸到西班牙,然而由于工程量过大,只能保证一线式筑垒配置,缺乏纵深梯次配置,各自独立的筑垒地段之间也无紧密联系。其中丹麦至法国的沿岸作为重点防御地区,工事的配置标准稍高些。1943年底,德军统帅部预感到盟军会在1944年春进攻西欧,然而对具体的登陆点,却有不同的判断。龙德施泰德等现场指挥官,认为登陆会发生在英吉利海峡较狭窄的地方,即在加来与迪耶普之间。希特勒从1944年3月起,对诺曼底(Normandie)地区产生了“预感”,认为盟军可能会在瑟堡(Cherbourg)以东登陆。据其手下的参谋回忆,希特勒之所以作出这一判断,一是分析了盟军在英国的部署情况,因为处于强势地位的美军被安排在英军的西面,因此登陆点可能会安排在偏西的位置,二是相信盟军会谋求尽早占领一个大的港口,而瑟堡很可能就是他们心目中要占的地方。他的判断因侦察者的报告而得到加强,报告说,盟军在英国的德文(Devon)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海岸登陆演习,那里的地形与诺曼底相似。[26]不久,隆美尔也改变了想法,站到了希特勒一边。然而,德军最高统帅部里的其他高级官员,都与龙德施泰德的判断相同。由于龙德施泰德占据了西线总司令的职位,根据第40号指令的规定,他在该地区拥有很大的决定权,因而在西线战事爆发前夕,德军在法国北部的防御重点在加来一带,那里部署了较多的步兵师和强大的重型炮兵群。
围绕着如何抗击登陆战的战术问题,西线指挥官之间也有意见分歧。隆美尔强调要把来敌击溃在海上或滩头,因为盟军掌握着优势,一旦让他们占领了滩头阵地,就等于开辟了新的战场,即使德军装甲部队能阻滞盟军的登陆部队,也不可能把它们赶回去。他力主构筑起由一系列支撑点构成的、纵深达三英里的防御地带来抗击敌军的登陆。各支撑点周围设有雷场,由步兵坚守,并由具有良好防护设备的火炮提供掩护。防御地带的后面再配置装甲部队,这些部队的前沿火力必须能够炮击到海滩地区。这样,连水雷包括在内,就能构成三层防御线,当步兵遭到敌军的攻击,很快就能得到装甲部队的支援。但是,龙德施泰德和西线装甲部队司令莱奥·冯·施韦彭堡(Leo von Schweppenburg,1886—1974)认为该想法很好,但难以实现。他们主张把守卫重点放在陆上,即先以靠近海岸的火炮尽量杀伤向登陆地区靠拢的敌军舰队,同时利用守备部队构成力量较为薄弱的封锁线来拦阻盟军登陆,当地预备队则负责反击夺取滩头阵地的敌军。等到敌军试图压制这种抵抗时,再派出集结的机械化部队将他们赶回大海。但这两人在后者这一大前提下,又有小的意见分歧。龙德施泰德设想反登陆的决战将在海滩附近地区进行,而施韦彭堡则估计这一战役将在较远的内陆进行,因此他将自己指挥下的装甲师隐蔽在诺曼底南面的森林地带和巴黎周围地区。[27]隆美尔认为,他们两人的意见不无道理,但当时战场制空权掌握在盟军手中,等到敌人建立滩头阵地后,就很难再实施强有力的反击。高级指挥官们的意见分歧不仅使得第40号指令确定的“统一指挥”原则难以真正实现,甚至还影响到具体的兵力部署,严重损害了西线德军的防御能力。
从1944年春天起,隆美尔就在英吉利海峡的南岸加紧构筑水下防线,即在浅水区设置障碍物,在较深的海域敷设各种水雷。设置浅水区障碍物的目的是破坏对方的登陆艇,内容包括:坦克陷阱;面向大海斜插的木桩、角锥和轨条寨,中间杂以水雷,有些地方顶端安上铁质的“开听刀”。障碍物从高潮水线以下开始敷设,由于塞纳湾(Baie de la Seine)的高低潮之间落差达20英尺以上,工程需耗费巨大的人力和物力,到1944年6月还远未完工。在水雷敷设方面,海军坚持使用鱼雷艇和大型扫雷艇而不是小型快速扫雷艇作业,而前者容易遭到海上与空中的攻击和水雷袭击,因而损失较大。另外,为了提高水雷的有效性,避免误伤自己,海军坚持要在确认敌军将发动进攻前夕才派出全部舰船去突击敷设。隆美尔对这种无把握的措施提出过抗议,但没有任何效果。在诺曼底登陆当天,盟军舰船比德军布雷舰艇先到达攻击地区,造成在最需要的地方无一枚水雷的状况,使德军无端损失了一道防线。
1944年6月5日深夜,西线战役正式打响。美英空军先对塞纳湾地区德军防御阵地投下近万吨炸弹,为登陆部队清扫障碍。6日凌晨1∶30,美英三个空降师从英国起飞,在登陆地域两翼着陆,占领部分军事要地。凌晨6∶30,美英军队在诺曼底登陆。从德方来说,由于预计天气情况不适合登陆作战,因此出现了登陆地段上现场指挥官不在场的意外状况,因为此人到布列塔尼指挥演习去了。处于后备状态的装甲部队指挥官,已经离开现场前往比利时访问。隆美尔也离开了司令部,回到乌尔姆(Ulm)家中为妻子庆贺生日。希特勒像往常一样,昼夜颠倒,很晚才入睡。约德尔不敢打扰他上午的睡眠,因此用婉拒的方法实行“无为而治”。然而,希特勒睡醒后知晓了战况,却令人费解地断定,诺曼底登陆只是一种佯攻,在塞纳河以东地区还会有另一次规模更大的登陆行动,因此多次拒绝包括隆美尔在内的现场指挥官的要求,不同意把后备部队调往诺曼底。6月12日,盟军将五个登陆场连成一片,形成一个正面宽约80公里、纵深12—18公里的统一登陆场。希特勒还是不愿意调动兵力,只是安抚下属要使用神奇的V型飞弹,夸口它们将对战局产生决定性的影响。将领们纷纷要求用飞弹直接打击盟军的登陆场,或者打击英国南部后备登陆部队的集结地,但遭到拒绝。希特勒要用它们打击伦敦,“以便使英国转向和平”。从6月12日起,德军向伦敦发射了近3000枚V-1飞航式飞弹,从8月初起又发射4300枚V-2弹道式飞弹。这些飞弹尽管给伦敦造成了一些损失,但根本不可能影响战局。到7月24日,盟军的登陆场已扩展到正面宽100公里,纵深为30—50公里,打赢了诺曼底登陆战的起始硬仗。
7月25日,登陆盟军转入进攻,在法莱兹(Falaise)地区包围了企图实施反突击的德军第七集团军。尽管德军利用控制的走廊撤出了约1/3的部队,但仍有8个步兵师和2个装甲师被俘。至8月25日,盟军几乎占领了整个法国西北部。8月15日,盟军实施“铁砧-龙骑兵计划”,在法国南部戛纳(Cannes)以西登陆。在法国抵抗战士的配合下,盟军于8月底占领了马赛(Marseille)和土伦(Toulon),并继续向北推进。9月12日,北路盟军和南路盟军在蒙巴尔(Montbard)会师,继续向东挺进,不仅占领整个法国,还解放了比利时,进逼荷兰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