吠陀后期
吠陀文明源自西亚和中亚,并在印度发扬光大。相比于这时已然消亡的印度河城市,吠陀文明虽然在许多方面是一个更加简朴、有更多乡村特色乃至部落特色的文明,但它对印度次大陆的渗透性更强,在北印度、孟加拉国和斯里兰卡都有属于它的语言,它对整个印度次大陆地区的宗教和思想产生了影响。在这个过程中,它也吸收融合着印度河流域文明残留的文化,自身也在发生改变。
雅利安部落逐渐由《梨俱吠陀》之乡旁遮普向东扩散,在此期间,他们与印度的原有居民(其中必定有印度河城市居民的后裔)争战不断,部落内部也争斗不休。俱卢(Kuru)与般阇罗(Panchala)两大部落的祭司与王子们,被公认为正统言行的典范,两大部落的领地位于印度河与恒河谷地中间的德里,这里随后成为吠陀和婆罗门教的“中间国家”(Middle Country)。雅利安部落沿恒河持续向东扩散,公元前5世纪前到达孟加拉地区,雅利安其他部落则由恒河中游向西南扩散,也在公元前5世纪之前抵达古吉拉特的西海岸。
当雅利安部落覆盖整个北印度后,其宗教生活的核心——献祭的规模也在扩大,仪式也更加复杂,由此产生了大批有关仪礼的系统文献。这批文献统称“吠陀”。如我们所见,《梨俱吠陀》是吠陀文献中最古老的经典,严格意义上讲,它是一本“本集”(samhita),一本颂赞众神的赞美诗集,由召请神的启请祭司(hotar)唱诵。自印度-伊朗语时期,赞美诗就一直由祭司唱诵。祭司的职能不断丰富,随之产生了新的本集:《耶柔吠陀》(Yajur Veda Samhita)是有关如何举行献祭的本集,供祭司(adhvaryu)使用;《娑摩吠陀》(Sama Veda Samhita)是祭祀时唱诵的歌词,由歌咏祭司(udgatar)唱诵;第四部《阿闼婆吠陀》(Atharva Veda)形成最晚,与前三部内容迥异,收录了驱灾除病的咒语、爱情符咒和哲学沉思等。
每一部本集都需要不同的祭司流派来传诵、保存诗歌,并延续相关的祭司职能。后来,各流派创作了一部散文《梵书》(Brahmana),详细阐明仪式的背景和颂诗的重要性。有种种证据表明,主要的《梵书》编纂于俱卢和般阇罗等部落所在的中间国家地区。宗教流派对神圣信仰的进一步学术研究可分为两个方向:一个方向着重神秘沉思,另一方向则以实用知识为主。《森林书》(Aranyakas)和《奥义书》(Upanishads)集中体现了神秘和沉思的研究方向,通常以婆罗门祭司与雅利安诸王对话的形式表达哲学思想,这些新近建立的雅利安王国位于恒河中游,活跃在俱卢-般阇罗地区更东的地方。神秘和沉思流派的主要作品大约完成于公元前6世纪。耆那教与佛教的兴起晚于公元前6世纪,二者不属于吠陀时代的宗教,它们的教义自然而然地吸纳了《奥义书》中初步发展的部分教义。
祭祀种类不断增多,仪式日趋复杂,因此在实用层面产生了更加系统化的仪轨知识,总称为“劫波”(kalpa),以一系列隐秘散文律令的形式记录下来,称为“经”(sutra)。不多时,劫波知识分成四大领域,它们各有其对应的文献:《家庭经》(Grihya Sutra,家庭仪轨规范)、《随闻经》(Shrauta Sutra,高等仪轨指导)、《绳法经》(Shulva Sutra,关于火坛和其他仪轨相关物的建筑规范,事实上为某种几何学)和《法经》(Dharma Sutra,雅利安人的行为准则,第一部法典)。祭祀的效果有赖于吠陀里的祷文(mantra)能否精准唱诵出来,而且祭祀的时间需要精确计算,因此专门知识如音声、格律、语法、度量和历法也随之产生。这批专门文献统称“吠陀支”(Vedanga),意即吠陀的“肢体”。
每一支祭司传统和流派皆在祭祀中发挥着独特功能,也都各自拥有一批本集、《梵书》《森林书》《奥义书》和经书。这批文献今日仍大量留存。古老印度科学的知识领域,悉数从吠陀时代的祭祀里诞生;吠陀时代终结后,它们才摆脱了旧吠陀祭司学派和祭祀,独立发展出属于自己的知识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