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石有林场
喜欢鸟类,便会喜欢自然。尽管5月的长白山并不温暖,但我还是死心塌地喜欢上这里。
几日来,见到的鸭巢都是人工巢。朴老师说:“今天领着你到红石林场看看天然巢。”
红石林场隶属白河林业局。红石河流经此地,红石河由白河分流而成,当地人称这条河为五道白河。从二道白河出发,行车时间四十分钟,其中一段是黄土路,尚未铺设柏油路,车子颠簸,且手机信号也极微弱。我颠簸得有些眩晕,脑海还在不停想象着抵达后的景色——葱茏的参天树木,遍地的野花——思绪信马由缰,繁衍出许多美丽的画面。
车子停泊在林场之外,这里有一片空地,当地村民正在种植木耳。眼前最显眼的景物是一棵三个人才能环抱的枯树,这棵枯树如同一座雕塑,孤独地伫立着。枯树有很多分枝,每一枝都如同伸长的手臂,试着在托起天空。这棵枯树上面有很多天然树巢,有松鼠的洞穴,有杜鹃的巢穴,有中华秋沙鸭的巢,有鸳鸯的家……透过望远镜,我看见一只啄木鸟,旋转着向上攀着登着,长长的喙不停敲打树干,有时略作停留,想必它是发现树皮或者树干内有小虫,之后,又是一下一下啄开树皮,再用舌头探入树干的缝隙内钩取食物。
前一年,朴老师在这里发现中华秋沙鸭两处天然巢穴,这是其一,这个树巢高度约二十米,比人工鸭巢高出一倍。看此高度,我内心忐忑,隐隐为要出生的鸭宝宝担忧。这棵树实在是高,小秦都无法爬上树去一探究竟。唯一的办法就是死蹲死守。树巢中有多少枚蛋,也有待考证。
此树枯萎多年了,树巢都很隐蔽。尽管这样,依然被摄影人发现。
观察中华秋沙鸭是一件很枯燥的苦差事。这棵枯树的周围没有遮挡阳光的绿植,一览无余地接纳了太阳的拥抱。一行人安装好摄影设备后,等待着神秘的雌鸭出场。通过它出来觅食的时间和频率来推算雏鸭跳巢的时间。
这时,远处飞来一只大鹰,在半空盘旋,频频挥动翅膀,时而引颈鸣叫,似乎在传递信息,还像在发号施令,盘旋几圈过后,便了无踪影。之后,耳旁仅剩下细弱的鸟鸣。大鹰是雏鸭的天敌,它能够预知中华秋沙鸭的跳巢时间。它似乎是在准备偷袭雏鸭,而刚才的鸣叫似在召集伙伴一起动手。
眼下,我与野鸭的四位粉丝,聚在这块空地上等候着。气温一点点攀高,时针尚未跑到九,我就已经汗流浃背。为了防止蚊虫偷袭,我一直都是全副武装。无法预知眼前巢中雌鸭准确的出入时间,只有目不转睛地盯着,只有盯着才能捕捉到精彩的瞬间。去年,朴老师与助手在这处天然巢踏查时,足足守候一上午,雌鸭都没有出入,就在朴老师扭身与助手说话间,雌鸭冷不防地飞出来,精彩的一刻错过了,朴老师和助手好生遗憾。遗憾成为教训,此后,在守候鸭巢时,他们握着相机的手指是静止的,眼睛一刻也不离开巢口,嘴巴都成了装饰。
百无聊赖中,我看到空中盘旋着几只亚成体中华秋沙鸭。亚成体是动物幼体成长的一个阶段,外形与成体几乎相同,但性腺尚未发育成熟。我没有相机,只能端着望远镜仰头观察。因为远,因为高,望远镜的倍数显得尴尬,我看到的亚成体鸭都是模糊的。朴老师迅速拍下飞翔的亚成体鸭,通过老人家的相机,我看见亚成体鸭美丽的翅膀,还有那份灵动、那份神秘。亚成体鸭就这样飞来飞去,仰着头的我,似乎也是它们俯视的风景。它们伸长脖子探入巢穴,长喙张张合合,似是在鸣叫,只可惜距离太远,我只能看到口型,却听不到声音。它们可能是在向鸭妈妈撒娇,也可能是在召唤刚孵化的鸭宝宝出来玩耍。这时,雌鸭探出头,长喙也在张合,算是回应。是解释?是拒绝?还是警告?无法猜测,只见捣乱的亚成体鸭无精打采地离开。
这只固执的雌鸭,悄悄地回到鸭巢里。
朴老师见雌鸭又回到了树巢,起身与附近种植木耳的农民聊天。农民说:“早上四点左右,这里好多野鸭在树枝上蹦来跳去,七点左右才安静。”本以为这里只有两处天然巢,为了查看明白,朴老师扛起相机去寻巢了,就在不远处,果然发现有天然鸭巢。只可惜,没有见到巢中的野鸭。
观望
中华秋沙鸭是珍贵的,也是矜持的,雏鸭跳巢的场面岂能说见就见,如能见上一面,岂不是如中彩票一样让人兴奋。静候是常态,必须耐得住寂寞。观望,观望,继续观望,不经风雨怎见彩虹,不经得起寂寞难见中华秋沙鸭。
长白山的温度说变就变,刚才阳光丰足晒得我大汗淋漓,临近中午时分,阴云密布,预报的中雨即将到来。纵有万般无奈,还有百般不舍,也要离开,必须离开。
一行人在倾盆大雨中离开了红石林场,我的内心又多了一份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