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杨梅渡

太阳升镇杨梅渡村的修河源国家湿地公园的古樟群在网络页面被多次提起。原因是2016年那里发现三十六只中华秋沙鸭。

数字就是诱惑，我们借助导航直奔杨梅渡村。

前往的途中，面包车的后轮胎在慢慢漏气，急忙用车载补气工具应急后寻找修配厂。修车不在计划之中，为此耽误很多时间。同时，我的手心里也捏着一把冷汗。如果在连绵的山路上，在连续的隧道群中，面包车出现故障，后果不堪设想，我越想越恐慌。为这次寻亲出行，我心里略有惆怅和悔意，此刻这些情感从心底再度浮出来，似乎也张贴在我的脸上。我低着头，少去谈笑，默默地安抚自己，也在一点点抚慰心情。我不想因为我的焦虑而影响同行几位老师的心情。

早些年，刚有网络时，好多人都是千里迢迢慕名去约会网友。那时，我还年轻，却没有冲动。而我眼下的行为，酷似约会网友，饱含焦灼和兴奋。只因为在网络中得知，便圈定了目标。只是我赴约的对象是中华秋沙鸭，即使我有万般本事，也无法将它们领回长白山的家。这便是人类的悲哀。

抵达杨梅渡村后，瞥见河面漂浮着生活垃圾，顷刻间，信念松动，内心茫然。站在入村的大桥之上，举起望远镜居然望见河岸边飞来一只雄性中华秋沙鸭，稍许安抚失落的心情。之后，顺岸边寻找，又发现几只中华秋沙鸭的倩影。河边是枝繁叶茂的古樟群，车子只能停在这里，继续前行没有车子可行的道路，只能依靠脚步丈量，人在草丛与树丛中穿梭。河岸有不同鸟类“啾啾”鸣叫着。野玫瑰枝丫缠在衣裤上，羽绒服被划破了，露出白色羽绒，裤脚也被划出口子。河边没有路，只能顺着河边陡峭的堤坝，滑到河边。脚下是竹子腐烂后的物质，深一脚浅一脚，不知陷阱在哪里，也不知哪一脚会踩空。幸好，清晰见到几只中华秋沙鸭，颓丧感立刻散去。之后，急忙爬上岸，跑到村子里，问询这里的老乡，中华秋沙鸭是否生活在这里。一位老者说：“年年都来到这里，它们是我们村里的吉祥鸟，前面的村子里有保护中华秋沙鸭的宣传板呢。”

顺着老者的手势，驱车向前村奔去。果然见到一块由木板做成的宣传板，宣传板上刻着有关中华秋沙鸭的介绍和保护条例。旁边还立着一块约一米高的三角形状的石头，上面写着“修河源国家湿地公园，中华秋沙鸭栖息地保护区”。旁边三层小楼的门前挂着“中华秋沙鸭巡护监测站”的牌匾。

这里居然还是一处拍鸟点。我们见到此地主人的妻子韩小鹰，通过聊天获悉：前些年有一百多只中华秋沙鸭来到这里过冬，全国各地的鸟友都来这里拍摄中华秋沙鸭，部分作品挂在一楼进门右面的墙壁上。左面的墙壁上还有一块鸟网的旗子，上面签着各地鸟友的名字，只不过日期是2014年、2015年、2016年，之后，便找不到其他年份的签字。韩女士电话联系到当地野保站的安先生。由于安先生的父亲刚刚去世，他在处理丧事不能前来见我们。重孝在身，失之交臂，值得理解。

中华秋沙鸭是吉祥鸟，这里的村民都这样认为，杨梅渡村的村民们觉悟很高。在他们的眼里，如此珍稀的候鸟能来自己的家园越冬，这是村庄的福气。村民们相互监督着，不能在这段水域捕鱼，他们也都成了义务宣传员，每每有人在这段水域捕鱼，他们都会驱赶。只是村头水域漂浮着生活垃圾，不知是何原因。本想问询，思虑片刻，还是藏起这个问题。韩小鹰的丈夫是保护中华秋沙鸭的志愿者，他上半年挣钱养家，下半年专心看护中华秋沙鸭。冬季，中华秋沙鸭到来后，他每天都到河边巡视几次，每次一两个钟头，见到中华秋沙鸭在河面上游弋觅食，他只是默默地看着，从不打扰。有时深夜，他也会情不自禁地去河边，检查河面上是否有捕鱼船惊扰中华秋沙鸭的休息。为更好地保护中华秋沙鸭，他还自费在河边围起几个防护网。

韩女士陪着我们来到中华秋沙鸭常常出没的河段。与她聊天获悉，以前这里都是沙滩，中华秋沙鸭可以休息，也可以玩耍。2016年，县里在河的上游建了水电站，镇里在河的下游也建了水电站，由于两座水电站阶梯级出水，水流大，且水深，沙滩被淹没了，大批中华秋沙鸭只能分开活动，以前很理想的拍鸟地点也因此很少有人关注。2016年以前，每年3月都有上百只中华秋沙鸭集中在这里，这里是中华秋沙鸭春季集散地，它们统一从这里出发回东北。如今，这种景象不复存在。为中华秋沙鸭的生存创造条件，近期，九江市野保科已经向相关部门申请，准备关闭下游抱子石水电站。

尽管眼前这片宽二百多米的水域水流湍急，在河的对岸，我们依然看到八只雌性中华秋沙鸭在追逐，在捕鱼。见到朝思暮想的中华秋沙鸭，也了解到它们生活的境况。有欢喜，也有忧伤，但也了却一份惦念。

我伫立在岸边，与中华秋沙鸭尚有距离，可爱的小精灵居然惊慌地飞走。等待十几分钟，不见它们归来，只好失望地离开。驱车奔修水河上游查看后，已过正午时分，我们依依不舍离开杨梅渡村。

离开又是新旅程的开始，继续踏查，继续寻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