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与抵抗——听《清白之年》
故事开始以前,最初的那些春天。阳光洒在杨树上,风吹来,闪银光。街道平静而温暖,钟走得好慢。那是我还不识人生之味的年代。我情窦还不开,你的衬衣如雪。盼着杨树叶落下,眼睛不眨。心里像有一些话,我们先不讲。等待着那将要盛装出场的未来。人随风飘荡,天各自一方。在风尘中遗忘的清白脸庞。此生多勉强,此身越重洋,轻描时光漫长,低唱语焉不详。
数不清的流年,似是而非的脸。把你的故事对我讲,就让我笑出泪光。是不是生活太艰难,还是活色生香?我们都遍体鳞伤,也慢慢坏了心肠。你得到你想要的吗?换来的是铁石心肠。可曾还有什么人,再让你幻想?大风吹来了,我们随风飘荡。在风尘中遗忘的清白脸庞。此生多寒凉,此身越重洋,轻描时光漫长,低唱语焉不详。大风吹来了,我们随风飘荡。在风尘中熄灭的清澈目光。我想回头望,把故事从头讲。时光迟暮不返,人生已不再来。
第一次听《清白之年》是王珞丹在《跨界歌王》舞台上请朴树作为助唱嘉宾的那次。王珞丹白色的衬衫、清澈的眸子、虔诚的嗓音令人印象深刻。胡茬唏嘘的朴树、笑容羞涩的朴树、眼神沧桑又安静的朴树、清清瘦瘦的朴树,则让人又疼又暖。
朴树的每一首歌,都能让人迅速地安静下来。他像一个孩子在诉说,亦像一个游子在行吟。舞台上的朴树不懂和观众互动,更听不出有什么歌唱技巧,就是诉说,就是行吟,但就是那么安安静静又清清白白地叩击着你的心。
唱《白桦林》的时候,他还留着象征性的长发。如今的寸头,看上去,更是了无牵挂。
开始的开始,浪漫优雅,充满憧憬和希望;最后的最后,遍体鳞伤,满是不懂与惆怅。我们拥有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我们能把握什么,又必须割舍什么?清清白白的日子,白衣如雪的你,纯白无瑕的情感,都在吹来的大风中一一凌乱。
有几人能回头细数流年,又有几人能含泪笑着说不悔不悔呢?人生已不再来,已不再来。
可是毕竟,我们曾经拥有过。我们在路上,我们在成长。成长的代价到底有多大,我们心里都明白。
朴树,1973年出生,其父母都是北大教授。他1994年放弃首都师范大学学业开始音乐创作。1996年录制首支单曲 《火车开往冬天》,1999年发行首张个人专辑《我去两千年》,其中就有让其名扬天下的《白桦林》和《那些花儿》。朴树在《New Boy》一歌中唱“向前走你的路,猜猜未来会给你什么礼”。在《希望的田野上》一歌中唱“人们都是这样地匆忙长大,那些疑问从来没有人回答”。在《我去两千年》中唱“没有人仰望蓝天,繁星密布的夜。我和我那些秘密,又能唱给谁听?”在《旅途》中唱“这是个旅途,一个叫做命运的茫茫旅途。我们偶然相遇然后离去,在这条永远不归的路”。在《别,千万别》中唱“你可知人情冷暖?你可知世事艰险?天真是一种罪。在你成人的世界,生活不在风花月”。在《白桦林》中唱“雪依然在下,那村庄依然安详。年轻的人们,消逝在白桦林”。在《活着》中唱“我们都是很柔软的动物,活在壳里发誓抵抗。最后不过丢盔卸甲慢慢地顺从”。在《召唤》中唱“这平淡的生活,这不快乐的生活。可我仍然想回来,我为它们而生活。艰难而感动,幸福并且疼痛”。
26岁的朴树,竟有如许的孤独与困惑、如许的悲伤与挣扎。没有什么年少轻狂的样子,老成得让人担忧,甚至有些不安。《那些花儿》就写于他26岁那年。“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每次吟唱起这纯净又酸楚的句子,我都会想:26岁的朴树,他青春的记忆与深沉的忧伤到底从何而来?
《我去两千年》横空出世,卖了30万张唱片,朴树一唱成名,还唱着《白桦林》登上了万众瞩目的2000年春晚的舞台。
可即使如此,他依旧沉默,依旧低调。直到2003年,四年磨一剑的朴树才在11月8日生日这天推出第二张个人专辑《生如夏花》。专辑收录的11首歌的词曲全部由朴树一人完成。不骄不狂,心血所聚。朴树是音乐的圣徒。
“生如夏花般绚烂,死如秋叶般静美。”朴树从泰戈尔的诗句出发,融入自己对生命的理解与体悟。朴树在专辑封面上写道:“在蓝天下,献给你,我最好的年华。”这张专辑中的歌曲依然有悲伤,依然有挣扎,却也有着一个人的坚持与抵抗。
他就是那傲慢的上校:再没什么能让我下跪,我们笑着灰飞烟灭。人如鸿毛,命若野草,无可救药,卑贱又骄傲。无所期待,无可乞讨。命运如刀,就让我来领教。
他就是那绚烂的夏花:一路春光啊,一路荆棘呀。惊鸿一般短暂,如夏花一样绚烂。
2003年,朴树30岁了。那个懵懂单纯如幼子又参禅入定若老僧的男子也30岁了。30岁的朴树,依旧歌唱青春,歌唱爱,歌唱属于他以及像他一样的人的英雄梦想。
2004年,该专辑获得第11届中国歌曲排行榜年度最佳专辑奖。主打歌《生如夏花》成为北京音乐台“中国歌曲排行榜”开榜以来榜龄最长的冠军金曲,共上榜15周。
2003年后,朴树似乎消失了,而且一消失就是13年。2016年韩寒《后会无期》上映,朴树献唱片尾曲《平凡之路》。《平凡之路》大气斐然、激情而又从容。朴树回来了,以最朴树的风格、最朴树的歌曲回来了。那么这些年他都在做什么?他的妻子吴晓敏在2009年时说朴树在安心做专辑,朴树则在2015年写自己消失这些年是因为病了。虽然医生查不出问题,但自己就是什么都做不了。他说生活就像炼狱一样,特别难熬。
朴树曾为了迎合市场画烟熏妆扮杰克船长唱《蓝精灵》。这个场景我看到过。朴树被摆弄来摆弄去,看着都让人心疼,不知这是不是他“病了”的原因。
所幸朴树还是回来了。虽说音乐界近些年愈发浮躁,但每一个真心喜欢音乐的人心中,都应该有一个位置为朴树,以及朴树这样老老实实做音乐的人留着。
2017年4月30日,朴树第三张个人专辑《猎户星座》正式推出,其中便有这首《清白之年》。朴树坦承自己上综艺是因为缺钱。他坦然的样子看起来是那样涉世未深,无辜,而又洒脱。
生活就是这样子的,无论你怎么去体悟它拷问它甚至责斥它,它都会用最实实在在又让人无法抵抗的方式消耗你磨损你让你妥协。不做导师或评委的音乐赤子朴树依旧收入微薄,至今还是租房子住,他骑着小电动车,朴实中透着可爱。他清瘦得有些过分,也许是因为营养都给了音乐。
生活艰难,此生寒凉。清白脸庞,风中遗忘。
半生归来还是少年只是一种美好的祝愿,洒脱纯真如朴树也已经成了47岁的沧桑大叔。命运如刀,谁能全身而退?
但我们依旧拥着朴树,就像拥着自己那颗渴望飞翔却最终妥协的心。他孤军奋战,却又似在为我们每一个庸常的人挺身而出。他孤独纯粹,却又似为我们每一个碳化的人保持本真。
单曲《好好地》的封面上是一个金发小姑娘咧着嘴在笑。
在这首《好好地》发布之前,朴树曾在个人微博上发布了一篇名为《无论如何》的长文,他在文中表达了对于生活、事业的态度以及对新专辑拖延的歉意。朴树更为通透,曾被人盛传“抑郁”的他开始享受健康的生活和音乐的快乐,我看到一位网友评论道:“期待,这么些年都等了,不在乎这三天五天的。”还有一位网友则评论说:“就算只有一首歌也值。”
看到这些评论,我真心为朴树高兴。
往前走吧朴树,此生多寒凉,却也有这么多人陪在你身旁,愿你笑容常在,清白明亮。也愿每一个拥有清白脸庞或曾经拥有清白脸庞的人,无论大风如何吹来,都能在各自的平凡之路上拾起初心,庄严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