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灾疫的历史及由来
人类社会从茹毛饮血的野蛮时代发展到今天，已经有几千年的文明史了。人类文明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人类的文明史是一个与各种自然灾害和疾病共处的历史过程，同时也是人类不断与疾病抗争、战胜疾病的历史过程。在人类文明的发展过程中，疾病总是伴随人类左右，有些甚至发展成严重危害人类生存的灾疫，对世界或地区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各个领域产生了这样或那样的影响，在一定程度上破坏了社会正常的生产生活秩序，对人类文明的进步形成了巨大的冲击，甚至造成了社会危机的爆发、文明的中断。
战争、自然灾害和瘟疫是危害人类社会发展最重要的三个因素，而瘟疫是三者之中最为严重，也是杀伤力最大的灾难。在人类历史上，瘟疫在人类社会中大规模地传播而引发的灾难，我们习惯上称为灾疫（下同）。随着人口的不断增加、人类生产生活的不断进步，灾疫的发生才有了可能。在甲骨文中最早出现了以“疾”为概念的汉字，出现了一些以人体部位为基础的疾病或症状命名的词语，如疾首、疾口、疾目等；出现了以“降疾”“雨疾”这样描述疾病传播的词语。
历史上最早有记载的灾疫，是暴发于公元前1350年古埃及的天花。天花后传到中国，而后在欧洲和美洲地区迅速蔓延开来。起源于亚洲的“黑死病”于14世纪进入欧洲，致使欧洲失去了将近1/2的人口，而后“黑死病”随着欧洲的殖民扩张来到美洲，致使印第安人几乎灭绝。
在中国古代的文献中，特别是在中医典籍中，还出现了“时气”“湿病”“热病”等表示传染病、流行病的词语。自有史以来，在历史文献的记载中，就有关于灾疫的记载。在我国，2000多年前的《说文解字》里就已收录了“疫”字，“疫，民皆疾也”。在古代中国，“疫”通常指流行性传染病。在先秦的文献中也出现了一些相关的词语。对于流行病的现象，古人认识很早。比如《周礼·天官冢宰》中“疾医”条称：“四时皆有疠疾：春时有痟首疾，夏时有痒疥疾，秋时有疟寒疾，冬时有嗽上气疾。”至于“瘟”，则是指烈性传染病，可以在动物与人之间相互感染。基于此，古代中国把传染病、流行病通称为“瘟疫”或者“灾疫”。根据文献记载，自公元前7世纪至公元20世纪，在中国发生过的较大规模灾疫竟达700多次。
在《黄帝内经》的《灵枢·五乱》中，就有关于霍乱的记载，谓“乱于胸中，是谓大悗。乱于肺，则俯仰喘喝，接手以呼；乱于肠胃，是为霍乱；乱于臂胫，则为四厥；乱于头，则为厥逆”；在《礼记·月令》中有“果实早成，民殃于疫”的记载；《公羊传》曰“大灾，疫也”；《后汉书·刘玄传》中有“新王莽始建国三年，辛未年，大疾疫，死者过半”的记载；《吕氏春秋·季春纪》曰“季春行冬令，则寒气发……行夏令，则民多疾疫”；《后汉书·顺帝纪》曰“上干和气，疫疠为灾”；《旧唐书·五行志》中也记载：“永淳元年六月十二日……加以疾疫，自陕至洛，死者不可胜数。”
早在东汉之前，历代王朝都曾有灾疫发生。根据几千年来古人留下的文献记载，许多种类的灾疫，如天花、鼠疫、白喉、猩红热、霍乱、斑疹伤寒、伤寒、肺病、麻风、疟疾、血吸虫病等都曾袭击过这块大陆。另外，由于古人对灾疫的认识有限，因此他们往往对灾疫的具体类型分辨不清。
文字的产生是人类文明的重要标志，中国最早的灾疫记载出自甲骨文的刻辞，因为灾疫最早暴发在军队或者役夫中，所以就有了汉字“疫”。已知最早记载的灾疫形成于殷商时期，最初的灾疫应该是流传在戍守边疆的士兵和役夫中，华夏民族最早的灾疫应该是暴发在军队中或战俘营中，这也符合古今中外灾疫发展的规律。殷墟甲骨文中有疥、疟、疾年等文字，《山海经》中有疫、疠、疟、风疥的记载，商代已有麻风病的记载。《周礼·天官冢宰》记载：“疾医掌养万民之疾病，四时皆有疠疾。”《周礼》中也说明了流行性疾病和季节的关系。
从古到今，从东半球到西半球，从北半球到南半球，在人类2000多年的文明史中，有文字记载的灾疫就发生了上百次。在这些灾疫中，不乏影响人类历史进程的大灾疫，从雅典大灾疫、东汉末年的大灾疫，到欧洲的黑死病、灭绝印第安人的天花病毒，再到东北的大鼠疫、1918年的全球大流感、2003年的SARS病毒、横行非洲的埃博拉病毒……再到今天仍未绝迹的新型冠状病毒。
文献中最早记载的大灾疫暴发于2400年前。公元前431年伯罗奔尼撒战争后，暴发了雅典大灾疫，雅典死亡人数极其惨重，就连闻名于雅典的领袖伯里克利和他的两个儿子也被灾疫夺去了生命。公元164年，古罗马帝国在镇压叙利亚叛乱成功后，在凯旋时，也将灾疫和战利品一起带回了罗马城；大军所经之处皆暴发灾疫，造成了安东尼大灾疫，皇帝马可·奥里略本人也因感染去世。公元250年，灾疫再次降临罗马帝国，史称“西普里安灾疫”，大约2500万人死于这场恐怖的恶性传染病，这是历史上死亡人数最多的灾疫之一。公元164年的中国处于东汉时期，史料记载，灾疫肆虐、民不聊生。黄巾大起义的一个根本因素就是当时社会民众对灾疫的恐惧。公元541年，东罗马帝国全境暴发鼠疫，传播极快，先后约有50%以上的居民死去，小山般的尸体堆满了海滩，或者被扔进海里，即使是皇帝查士丁尼也没能逃脱这场大灾疫的侵袭。14世纪全球暴发了鼠疫，黑死病在欧洲持续300年，死亡人口由1/3到1/2……灾疫不但夺走了人类生命，同时也对人类文明的进步产生了重要而深远的影响。
要完整而准确地认识和了解世界历史上的疾病发展的状况，灾疫显然是一个不应回避的方面。我们在这里回顾人类灾疫发展的历程，加深对灾疫的历史认识，从而也能对当代灾疫的预防和控制起到一定的借鉴作用。
张绪忠
2021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