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接上一节
人类经常一边研究如何改进自己的财富,[10]一边却忽视了自己;一边为了国家而推理,一边却忘记了考虑他们最关注的东西。人口、财富还有其他战争的资源都很重要:但是各民族是由人构成的,一个由堕落而胆小之人构成的民族将是脆弱的;由勇敢、关注公共事务和果决的人构成的民族则是强大的。如果其他变量都相同,战争的资源就将决定胜败;但是战争资源在那些无法运用之人手中是无用武之地的。
美德是构成国家实力的必需品:能力和活跃的理解力在维护国家中的作用不容小觑。这二者都因纪律而改善,因人们所参与的实践而进步。我们蔑视那些人或为那些人感到遗憾,尽管他们生活居无定所,或要为了某个人,或内阁人员、政客和士兵而存在。有教养的民族[11]发现,其中的任何一种特性对个人而言都是自足的,而且每种特性在脱离个人时更容易消灭。但是前者是一个发达民族所处的境遇,后者则是那些精神松弛、容易腐朽的民族所处的境遇。
我们或许有很好的理由恭喜我们的族类,因为他们已经远离了野蛮时代的无秩序和暴力,进入了国内和平和有常规政策管理的时代;当他们宝刀入鞘或清除人民的敌意之时;当他们斗争的武器变成了智者的推理和雄辩家的话语之时。但是我们不能因此就后悔说他们应该永远追求完美,把所有政治的分支机构都放在幕后,用文官和会计而不是政客与士兵来行政。
通过把这种系统推到更高,人们知道可以从恺撒那里学到他的军事指挥,甚至执行一部分自己的计划;但是没有人能够在所有场合都游刃有余,因为它需要领导者的能力,无论是在国家治理中还是在战争中,无论是有序之时还是暴乱时代,无论是在分歧很大的时代还是在极其一致的时代;当人们专注于日常场合或因国外的攻击而惊慌时,没有人可以唤醒议会。
中国的政策是这种模式里面最完美的,他们的国家有着改进政府日常程序的目标;帝国的居民拥有最高程度的这一类技艺,头脑粗鄙的人利用这些技艺来维系人民的幸福和国家的伟大。国家已经以一种方式获得了人类历史中最不凡的地位、人数和其他战争资源。他们已经做下了我们所要极为尊敬的事情;他们把国家事务交到了能力最低劣的人手里;他们把其分成各个部门;他们在每种盛大仪式中都穿着华丽的衣服,并带有庄严的神情;在令人折服的形式不能够镇压叛乱的地方,一个威严的、拥有各种惩罚武器的军官会承担起这个任务。皮鞭、板子可以用来震慑所有阶级的人;它们一旦被用上,就是每位官员所害怕的东西。一位汉人官员会因为让小偷挨了太少或太多板子而受到责打。
国家的每个部门都是不同职业的人的目标,每个职位候选人必须要经过常规的教育;大学毕业之后就会因为自己的学识或声望而获得他预期的职位。国家、战争或征税以及文学的法庭是由不同学识的毕业生来主持的;尽管学识是进身之阶,但也只限于读写能力;政府的最伟大目标是生产和消费地球上的资源。有了所有这些资源以及所学习到的如何利用这些资源的准备活动,国家实际上就变得很虚弱;不断地给出一些我们需要解释的例子来供我们分析;在战争与政策专家那里,还有那些被军事职业所分开的成千上万的人中间,找不到适合在国家危机情况下挺身而出的中坚力量,或者形成一种抵御外敌的不断入侵的防御工事。
很难说国家的衰落能通过培育人们真实的幸福和强大所依赖的技艺,和通过培育高等级的政治和战争人才能拖延多长时间,这些人才的天赋没有巨大的不利是不能分离的;或在一个民族的实体之中,培育出对国家的热情和军事性格(这让他们自己也能参与保卫自己的权利)会让国家保持多久而不腐败。
一旦每个有产者必须要保卫自己的财产,每位自由民要保卫自己的独立,时间就快到了。我们可以猜想,反对这样的极端行为,一个受雇佣的军队就是一个值得担心的东西;但是他们自己的军队则是需要他们有义务参与进去对付敌人的军队。我们可以夸耀我们自己,这种形式最极端的情况距离我们很遥远;但是我们不能在推断人类总体幸福时,闭口不谈这样的例子,只援引一些已经发生的例子。这种事经常发生在文明人被野蛮人征服之后,或者和平的居民被军事武装力量所征服的时候。
如果一个民族的军队和政府是依赖少数把政治和军事当作职业之人的话,不论是国人还是外国人;他们是否像罗马军团一样从英国被迅速召集回去;不管他们是否会反对自己的雇主,就像迦太基的军队那样,或被财富吞没,一个胆小而无纪律的民族多数一定会在这样的情况出现之后,把一个国内或国外的敌人当作天崩地裂之事,感到绝望和恐怖,他们的一切被胜利所吞噬,只是增加了征服者蹂躏的东西罢了。
政治家和军队的领袖仅仅习惯于墨守成规,他们因习俗规则的搁置而意见不合;这是一个对国家极为不利的原因。他们只胜任按部就班的工作;一旦被强制离开自己的位置,他们实际上就无法再和人沟通。他们只是参与各种形式主义的内容,他们不能理解趋势和程序的模式,甚至在其理解中国家本身也不复存在了。人口财富和伟大民族的资源只能在他们的眼中被看作是一幕绝望和恐惧的场景。
在原始时代,我们用社会、人民或民族来理解一些人;国家尽管有成员,却被视作一个整体。西徐亚人尽管在大流士之前就已经逃窜了,但也会模仿他的幼稚举动;希腊人在薛西斯的灾难面前挺住了;罗马人在其原始时代,挡住了高卢人的侵入。在有教养的商业国家,这种事情有时候是反其道而行之的。民族是一个区域,被自己的居民开发改造;摧毁了这一财富,甚至在主人尚存的情况下,国家也完蛋了。
那些有教养的民族经常被指责的虚弱和娇气也只是在人们头脑中存在罢了。动物的强壮,尤其是人类的强壮都是依赖他吃的东西,还有他运用何种劳动。充足的食物与辛勤的劳作是每一个文雅商业民族的一部分,它确保公众有一部分人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
即使居住环境舒适、典雅,也不会让体质变弱。欧洲的军队一度被要求做这样的实验;富裕家庭的娇生惯养的孩子要和野蛮人作战。通过模仿这种技艺,他们学会了像他一样穿越森林;在各个季节里学会了在沙漠中生存。他们或许已经温习了一种课程,这是文明民族已经多年都不学的东西;当一个人能够完全控制自己的时候,他的财富就是完整的。
但是人们会认为很少有古代的优秀民族在命运引发了对如此纷杂的人类事务的思考之后,会在我们刚才提到的有活力的技艺上作出这么伟大的贡献;或根据他们所推测将会出现的危险作出那样的安排来。尤其是希腊人在被马其顿人统治的时候,他们当然不会把商业技术推动到今天繁荣而发达的欧洲人的水平。他们仍然保留了独立共和国的形式,人们通常可以参与政府管理,但是不能雇佣军队,他们有义务但并不一定需要参与国家的防御。通过不断的战争和国内的暴乱,他们习惯了生活在危险之中,熟悉了各种有预警的情况:他们因此仍然堪称世界上最好的士兵和政客。年轻的赛鲁斯曾经预言自己能够通过他们的帮助征服亚洲;在他陨落之后,这一万人的团体尽管已经没有领袖,但是却阻击了波斯帝国的军队。亚洲的胜利者直到从希腊被征服的共和国里组成了一支军队,才敢认为自己已经完成了这次征服。
然而,实际上菲利普时代的军队和政治精神似乎已经相当顿挫了,或许已经被追名逐利和享乐主义(他们的成员沉溺其中)败坏。它们甚至在内政和军队性格中制造了分裂。普鲁塔克告诉我们,福西斯看到了自己时代的领袖们按照不同的路径行事(即一些人从事内政事务,另一些人从事军事事务),决定宁可按照铁米斯托克利、亚里士多德和伯利克里这些前代的领袖(同等对待内政、军事事务)的方法做。
我们发现在德摩斯梯尼的演讲中,总是提到国家行为。我们发现他劝导希腊人不仅要宣战,还要为执行自己的军事计划而武装自己。我们发现处于某一个军队级别的人,他们很容易绕过一个国家的兵役而到另一个国家去;他们在被自己国家忘记的时候,调转枪口完成自己的事业去了。或许古代没有更好的战士,但是这些战士不属于任何国家;在每个城市定居之人都认为自己适合服役。军队的纪律因此改善,但是各民族的活力也荡然无存了。一旦菲利普或亚历山大击败了希腊联军这些由雇佣兵构成的军队,他们就会发现也很容易征服其他地区的居民:一旦后者此后有那些军人支持,他就会入侵波斯帝国,他似乎感觉不到身后有什么尚武精神;通过削减军人,他似乎已经足够小心地在自己不在的时候确保了统治是控制在这些好战而暴躁之人手中。
技艺和职业的分化在一些案例之中,容易改进它们的具体运作方式,并推动目标的实现。通过把裁缝和制革工人分开,我们就有了更好的衣服和鞋子。但是把培养公民和政客的技艺分开,把政治和军事技艺分开,就等于是在试图肢解人类的性格,或摧毁那些我们打算改进的技艺。这种分化实际上剥夺了一个自由民族必要的生存权利;或者我们准备防御外敌入侵,这给滥用职权提供了可能性,并威胁了国内军事管理的结构。
我们或许很奇怪地发现,罗马的军事指挥的开端总是会向上追溯到辛布里之战。此后我们从马克西姆那里知道,罗马士兵要学会用剑格斗:在这位作家笔下,皮洛士和汉尼拔的对手仍需要别人教他如何作战。他们已经通过军事命令和进军的选择带着尊敬镇压了罗马入侵者;他们已经不是通过胜利而是通过军事活力和稳定性在不断的失败中让他们结下城下之盟。但是骄横的罗马人或许了解命令和结盟的优势,而不是堕落到雇佣下贱的雇佣兵的地步;他们有勇气面对国家的敌人,而不是在皮鞭的威胁下使用自己的武器。他可能被诱导了,认为有那么一个时代的到来会让优雅而睿智的民族能够把战争的技艺保持在一系列技术性形式之下;或者认为市民和士兵可能被区分为男人和女人;士兵会拥有他们所不能保卫或要求的财富;会有人允许他从别人那里抢夺他自己想要的利益,或者那些他能够自我获得的利益;简而言之,一小撮人将会在没有武装力量保护他们的情况下,想去保卫国家;其他人会有这个力量保护他们,但是却没有这个心思。
但是这样的民族会逐渐把他们的武装力量当成本书所暗示的那种地步。马略人(Marius)通过在罗马征兵使首都变化:他让自己的军团里面充入了低贱之人,他们靠武装力量吃饭;他创造了一个只依赖纪律和格斗技术吃饭的军队;他教自己的军队如何使用自己的剑来对付国家,并树立了后人模仿的榜样。
罗马人只是想要靠军队来侵犯其他民族的自由,尽管他们自己还是自由的。他们忘了,在召集雇佣兵的时候,以及遭遇到任何一位统治者成为一支有纪律军队的主人的痛苦的时候,他们实际上把自己的政治权力交到了一个可能从国家中崛起的人手中。简而言之,这个民族(他们统治的激情是劫掠和征服)被一个他们自己建立起来用来对付人类的武器打败。
有荣光的时代中的夸夸其谈不代表着不存在危险。他们或许为灾难打开了大门,这大门就像他们已经关上的那些大门一样宽阔而容易进入。如果他们建立了围墙和护栏,他们就削弱了保护他们之人的热情;如果他们组成了有纪律的军队,他们就减弱了整个民族的尚武精神;因为把剑锋直指他们厌恶的国家机构,他们就为军人政府埋下了祸根。
欧洲的各民族会很高兴军队和平民之间的差别从没有像希腊和罗马那样巨大。通过使用现代武器,新手可以学习,可以轻松地运用所有老兵所知道的东西;如果教给他的是一些很难学的东西,没被这些困难所吓倒的人就有福了,同样也包括那些发现了保卫和加固而不是削弱和摧毁其国家之技艺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