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鬼（神经失常）二例

钱久豪^[39]

一九四七年秋，余行医诸暨时，尝治大庄村吴姓一妇，年二二岁，某日上午十时许，忽全身懈体，牙关紧闭，知觉全失。众方剂师及巫医等均告束手，延至下午三时正，始来延余诊治。及至，见病者口衔一箸，仅存丝息，此时此际，若投以汤药，固然拆齿难下，即或灌下一二匙亦难断其返魂可必。家人求治哀切，余告以出方断难取效，惟先针后药或可望一线生机，若生死既判，无庸悲喜。家人及地方士绅异声同诺，余遂即出针先刺合谷，不觉，次人中，又不觉，继少商，只觉微搏其臂，围视者尚不之察也，再针隐白，突挺腰呼痛，所衔之箸应声而落。自言冥中姓名，素素帛求辞，出针移时始醒，询之前事，茫然不晓，后随处方调理而愈。围观者一时目瞪哑然，诧异疑仙，捧腹无已。

本年春，余乡茶坊村王和泉者年五十余，患伤寒结胸，八夜未寐，痛不间息，延余往诊，至则病□谓，适十分钟前病忽减缓。便先予针内关、风府、外关等穴，其病全止，当即睡去。随处方一剂而回。翌日甫晓，其婿来告云：昨先生返后约十分钟其病复作，服药后亦只稍减，乞再临一诊以全其愈。途次且云：蒙岳之病巫说乃系鬼祟，曾于前夜送鬼饭烧纸马焉。余嘻之曰：纵鬼亦将捉之，何忧为。既至，病家又告十分钟前痛复减缓，切得两脉浮紧如昨，先予针内关等穴，痛又顿止。病家恐其再发，苦留少息，余亦暂不处方以待其变。十时许忽又痛醒，针之即止，至正午突转高热，气促神昏，谵语，须臾脉伏肢冷，人事不省矣。余急强刺人中，继针少商、隐白，至大陵，病人大呼疼痛，手臂强缩，慄慄不休。余欲测其神志，惊问汝何人耶？答曰：我钱顺富。是时村邻集堵闻言大诧怪事（按钱顺富系白园坑村之民兵，上月间因剿匪殉难于该村桥头者）。余又问祟，欲何为，有仇乎？曰无仇，因将远徙向其索偿三万六千，前夜所付太少，适怒其吝耳！余曰：满汝老饕愿去否？曰更祈再添包袱两个，草鞋两双。问汝一人焉用二，答曰固有友在，言已，手颤，求出针，余故意逼胁再四，而退至人中，即倦然睡去，约廿分钟始苏，适才事茫然不知，后服药三剂而愈，群疑以为神针捉鬼，亦何可笑，此余生平所遇仅二故并志之。

【编者按】

十三鬼穴的针法，在《针灸大成》上载得很明白，在科学时代，不应该再有神鬼的迷信。但事实告诉我们，像这类的报告和业师的经验传授，确有此种情形的事实，拿学理来说吧，其捷无辞可解，本志刊载此篇报告，并非提倡迷信，实在是要引起世人的注意，针灸术的微妙，和人们生活之微妙，还不是现在的科学可能全部解释，吾人不能因没有解释而与以否认，吾人只有暂时拿统计数字与事实来证明，待科学家去努力发掘其理由。

（《针灸杂志》复刊后1951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