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新编《缘缘堂随笔》出版之前[1]

写在新编《缘缘堂随笔》出版之前 [1]

丰子恺在民国时期出版的散文集主要有《缘缘堂随笔》[2]、《中学生小品》[3]、《随笔二十篇》[4]、《车厢社会》[5]、《缘缘堂再笔》[6]、《漫文漫画》[7]、《子恺近作散文集》[8]和《率真集》[9]等8种。另有数种,或据已出版的文集选编而成,如仿古书店1936年10月初版《丰子恺创作选》、三通书局1940年11月初版《子恺随笔》、新象书店1947年4月初版《丰子恺杰作选》等;或系将已出版的文集删订并改易书名而成,如开华书局1933年9月初版《子恺小品集》、开华书局1940年12月初版《甘美的回味》,其祖本均为《中学生小品》。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丰子恺曾自编散文集3种,即《缘缘堂随笔》《缘缘堂新笔》和《缘缘堂续笔》。后两种未出版,公开出版的仅有《缘缘堂随笔》。这本散文集尽管书名与开明书店1931年版完全相同,但不是重印,而是新编。

1952年至1957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分期分批推出中国现代作家选集45种。《缘缘堂随笔》与《阳翰笙剧作选》、《散文选集》(何其芳)、《戴望舒诗选》《蕙的风》(汪静之)、《应修人 潘漠华选集》、《沈从文小说选集》、《废名小说选》、《王统照短篇小说选集》等8种同属于1957年的一批,是11月份正式出版的。

1957年初,丰子恺接到人民文学出版社约稿函后,用了约一个月的时间就编成《缘缘堂随笔》,并于2月6日写了一篇不到300字的《编后记》:

一九五七年岁首,人民文学出版社来信,要我把解放前所作的散文选成一个集子,交他们出版。我表示同意。我在抗战前所刊行的散文集,有《缘缘堂随笔》、《缘缘堂再笔》(开明版)、《车厢社会》(良友版)、《率真集》(万叶版)等。抗战中在大后方及胜利后在杭州又陆续写了不少随笔,但都没有结集出版。现在这集子里所收的,就是从上述的抗战前的四册及抗战后所作的留稿中选出来的。自一九二五年起,至一九四八年止,依照年代先后排列,共得五十九篇,每篇末尾都注明年代。这些都是我的旧作,结集付刊,乃雪泥鸿爪之意耳。

1957年人日子恺记于日月楼。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一个作家特别是像废名、沈从文、丰子恺等这样的非左翼作家能有资格出版旧作,应该说是一件备感幸运和无上光荣的事情。许多当时还活着的作家在序言或后记中,怀着一种赎罪心理,表达了对新社会的感激之情和努力改造思想的强烈愿望,同时对自己过去的创作几乎作了全盘否定。丰子恺显得比较平静,他的《编后记》并未涉及自我评价问题,只是对如何选编其在1949年前所作的散文作了简要交代。

新编《缘缘堂随笔》共收散文59篇,具体如下:

1.《渐》《东京某晚的事》《自然》《从孩子得到的启示》《华瞻的日记》《阿难》《闲居》《大账簿》《忆儿时》《儿女》《颜面》《立达五周年纪念感想》等12篇选自《缘缘堂随笔》。

2.《儿戏》《作父亲》《两个“?”》《新年的快乐》《蝌蚪》《春》《旧地重游》《吃瓜子》等8篇选自《随笔二十篇》。

3.《蜜蜂》《放生》《杨柳》《鼓乐》《三娘娘》《野外理发处》《肉腿》《送考》《学画回忆》《谈自己的画》《作客者言》《半篇莫干山游记》等12篇选自《车厢社会》。

4.《山中避雨》《记音乐研究会中所见之一》《记音乐研究会中所见之二》《手指》等4篇选自《缘缘堂再笔》。

5.《辞缘缘堂》《怀李叔同先生》《悼夏丏尊先生》《读〈读缘缘堂随笔〉》(〔附录〕《读〈缘缘堂随笔〉》)、《“艺术的逃难”》《白鹅》《我的漫画》等7篇选自《率真集》。

6.《蟹》《宜山遇炸记》《沙坪的美酒》《谢谢重庆》《防空洞中所闻》《蜀道奇遇记》《重庆觅屋记》《胜利还乡记》《最可怜的孩子》《桂林的山》《宴会》《白象》《贪污的猫》《口中剿匪记》《义齿》《海上奇遇记》等16篇均属于已发表但未结集出版的散什。

由上可知,丰子恺《编后记》中有几个说法欠准确。他用作选编的底本不是“四册”,而是五种,漏掉了《随笔二十篇》。《率真集》不是抗战前的集子,而是抗战后出版的。他说“自一九二五年起,至一九四八年止,依照年代先后排列”,但收入新编《缘缘堂随笔》中最早的作品并非作于1925年,而是1927年。同时,集中诸篇文末所署写作时间大多有误,与原刊本或初版本所署写作时间有一定出入。因此,整个集子的编次实际上也并未严格“依照年代先后排列”。

根据人民文学出版社的统一规定,按照新的文学标准和语言规范(包括标点符号用法),丰子恺对选入新编《缘缘堂随笔》的作品都进行了修改。有的作品更换了题名,如《立达五周年纪念感想》原为《立达五周纪念感想》,《怀李叔同先生》原为《为青年说弘一法师》,《悼夏丏尊先生》原为《悼丏师》,《白鹅》原为《沙坪的白鹅》,《重庆觅屋记》原为《陪都觅屋记》,《胜利还乡记》原为《还乡记》,《最可怜的孩子》原为《新年忆旧年》,《宴会》原为《宴会之苦》,《我的漫画》原为《漫画创作二十年》。至于文本上的改动,则或删或增,或略或详,或少或多,程度不一。总体来看,丰子恺对其旧作的修改,基本上属于语言层面上的润饰和调整,并没有“伤筋动骨”,改变原来的主题、叙事和结构。

丰子恺新编《缘缘堂随笔》对原文究竟做了哪些改动,一般读者或许受资料限制,对其具体情形不甚了解。因此,海豚出版社文学馆总监眉睫君希望我重编1957年版《缘缘堂随笔》,为一般读者提供一个对照本。

这本《缘缘堂随笔》是对丰子恺新编《缘缘堂随笔》的新编,所遵循的编辑原则主要有四:一是选目不变,但采用的则是未经修改的题名和文本。二是选自已出成集本者,以初版为底本;未结集出版者,以原刊文为底本。三是为便于对照,篇目编次与1957年版保持一致。四是删掉丰子恺所作《编后记》。

补记:

我重编《缘缘堂随笔》,本是“对丰子恺新编《缘缘堂随笔》的新编”,旨在依据初刊或初版,为一般读者提供一个未经修改的对照本。可是,拿到样书后,发现责任编辑将所有的篇目悉数改为1957年的版本,令人感到遗憾之至。

【注释】

[1]原载《书屋》2015年第6期,题为《〈缘缘堂随笔〉前言》,系《序跋二篇》之一。

[2]开明书店1931年1月初版,收文20篇。

[3]中学生书局1932年10月初版,收文8篇。

[4]天马书店1934年8月初版,收文20篇。

[5]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1935年7月初版,收文30篇。

[6]开明书店1937年1月初版,收文20篇。

[7]大路书店1938年7月初版,收文35篇,另有诗1首。

[8]普益图书馆1941年10月初版,收文17篇。

[9]万叶书店1946年10月初版,收文26篇,其中有9篇选自《随笔二十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