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实体的名称

第六章 论实体的名称

§1.斐 实体的,也像其他东西的〈属和种〉一样,无非是一些类(sortes)。例如那些太阳就是星的一个类,就是说它们是一些恒星,因为人们相信,每一恒星,对于一个处于适当距离的人来说,都会被认作一个太阳,这不是没有道理的。§2.而限定每一个类的就是它的本质[1]。它或者是由于其内部结构而被认识,或者是由于外部标志而使我们认识并以某一名称来称它;而像这样,我们可以认识斯特拉斯堡的那大钟,或者是作为制造了这大钟的钟表匠〈那样能认识其内部结构〉,或者是作为一个观看者那样只看到其结果。

德 〔如果您是这样来说明,我就丝毫没有什么可反对的了。〕

斐 我表达的方式要适宜于不再重新引起我们的争论。现在我要补充说:本质仅仅和相关联,而对个体来说,没有什么东西是本质的。一件偶然事故或一场疾病可以改变了我的皮色或体态;一场热病或跌了一跤可以使我丧失理性和记忆,一次中风可以把我弄得既没有感觉,也没有理智,也没有生命。如果有人问我,具有理性对我来说是否本质的,我将回答说:否。

德 〔我认为对个体来说是有某种本质的东西的,并且比人们所想的更多。活动对于实体,受动对于被创造的实体,思想对于心灵,具有广延和运动对物体,都是本质的东西。这就是说,有一些类或种,当一个个体一旦属于它们之后,则不论在自然中可能发生什么变革,都不能不再属于它们(至少就自然地来说是这样)。但有一些类或种,对于个体来说(我承认)是偶然的,它们可以不再属于这个类。像这样,人们就可以不再是健康的,美丽的,博学的,甚至不再是看得见和摸得着的,但不能不再是有生命和有器官,以及有知觉的。我在上面已经充分说明,为什么生命和思想对人来说有时显得停止了,虽然它们其实还仍旧是持续着并且有其效果的。〕

§8.斐 有很多个体,安排在一个共同名称之下,被看作属于同一个种的,却有一些性质,依赖于它们实在的(特殊的)构造,是非常不同的。这是所有考察自然物体的人都毫无困难地可以观察到的,而那些化学家,由于一些不如意的经验,也常常深信这一点,他们在一块锑、硫黄和硫酸盐中去找他们在这些矿物的其他部分曾找到过的性质,就往往找不到。

德 〔没有比这话更真实的了,并且我自己也能说一些这方面的新情况。也曾特地写过一些书de infido experimentorum chymicorum successu。[2]但这是人们弄错了,把这些物体当作相似的或齐一的,而其实它们是比人们所想的更为混杂的;因为在不相似的物体中,看到各个体之间的不同就没有什么奇怪,而人体的体质和自然禀性是多么不同,这一点医生们知道得只能说太多了。总之一句话,人们永远也不会找到逻辑上最低级的种,如我以上所已指出过的,并且绝没有属于同一个种的两个实在或完全的个体,是完完全全一样的。[3]〕

斐 我们没有注意到所有这些差别,因为我们不知道那些微小的部分,因此也不知道事物的内部结构。我们也不用它来决定事物的类或种,而如果我们想用这些本质或用经院哲学中称为实体的形式的来这样做,我们就会像一个盲人想按照颜色来安排物体一样。§11.我们甚至也不认识精灵的本质,我们不能形成天使的不同的种的观念,虽然我们很知道应该是有很多种的精灵。在我们的观念中,我们也似乎不以任何数量的简单观念来在上帝与精灵之间作任何区别,只除了我们将无限性归之于上帝。

德 〔照我的系统,在上帝和被创造的精灵之间却还有另一种区别,这就是,照我看来,一切被创造的精灵也都得有身体,正如我们的灵魂有一个身体一样。[4]〕

§12.斐 我认为在形体与精灵之间至少有这样一个类似之点,即正如形体世界的各变种之间没有一个空隙一样,在有心智的被创造物方面其变种也不会少些。从我们本身开始到最低级的事物,这是一个下降的阶梯,是由极小的梯级和事物的连续序列构成的,每一级和相隔一级的区别是非常小的。有一些鱼就有翅膀,对它们来说空气是并不陌生的,而有些鸟却住在水中,也和鱼一样是冷血的,并且它们的肉滋味和鱼是如此相似,以致对很守规矩的人也可允许在小斋日[5]来吃它。有些动物既如此接近鸟类又接近兽类,以致是处于两者的中介的地位。两栖类同等地既可看作陆上动物也可看作水生动物。海豹既生活在陆地也生活在海中;而小海豚(它的名称就意指海里的猪)有猪的热血和内脏。就不说据有人所报道的那种人鱼[6]了,有一些动物似乎具有和被称为人的动物一样多的知识和理性;而在动物和植物之间也如此接近,如果你拿最不完善的动物和最完善的植物来看,你几乎看不出其间有什么大的差别。这样直至我们达到物质的最低级和最少有组织的部分,我们将发现到处物种都联结在一起,仅以几乎感觉不到的程度彼此相区别。而当我们考虑到造物主的无限智慧和能力时,我们有理由想到,各种不同的被创造物从我们开始逐步上升以趋向他的无限的圆满性,这事是符合壮丽的宇宙的和谐,和符合这位至高无上的建筑师的伟大设计以及他的无限的善的。因此我们有理由深信,在我们之上,比在我们之下有多得多的被创造物的种,因为我们在圆满程度上离上帝的无限存在,比离那最接近于无物的要远得多。可是我们对所有这些不同的种都没有任何明白清楚的观念。

德 〔我本来打算在另一个地方来说一点和您,先生,刚刚所讲的很相近的看法;但当我看到您说的这些比我曾希望说的还更好时,我也很高兴已被您占了先。一些高明的哲学家曾处理这个问题:utrum detur vacuum formarum,[7]这就是说,是否有一些可能的种,却并不存在,而可能是自然似乎已把它们忘记了。我有理由相信,并不是一切可能的种在宇宙中——尽管宇宙是如此之大——都是可共存的[8],并且不仅对于同时一起存在的事物来说是如此,而且对于事物先后相继的整个序列来说也是如此[9]。这就是说,我相信必然有一些种是从未存在过并且将来也永不会存在的,因为它们是和上帝所选择的这一被创造物的序列不相容的。但我相信宇宙的圆满和谐所能接受的一切事物是都在其中存在的。除了相差很远的被创造物之外还有夹在它们中间的一些中介的被创造物,这事是符合这同一种和谐的,虽然这些并不总是在同一星球上或系统中,而那在两个种中间的东西,有时是相对于某些一定的情况而不是相对于其他情况来说才是如此。鸟在别的方面和人是如此不同,却在说话方面和人相近;但如果猴子也和鹦鹉一样会说话,那它们就会进到更远。连续律[10]宣布自然不让它所遵循的秩序之中留有空隙;但全部形式或种并不就构成整个秩序。至于精神或精灵,因我主张一切被创造的心智都有有机的身体,它们的圆满性和心智或心灵的圆满性相当,这心灵是由于前定和谐而在这身体之中的;我主张为了对在我们之上的精灵的圆满性有所设想,也想象一下那种超过我们自己的身体器官的圆满性是会很有帮助的。正是在这场合,最活跃和最丰富的想象力,以及我用一句意大利语来说——我不知道用其他语言怎样很好表达——就是l'invenzione la più vaga[11],将会最适时地把我们提高到超出我们之上。而我为了维护我的〈前定〉和谐系统——它把上帝的神圣圆满性颂扬推崇到超乎人们所曾想到的之上——所说的那些道理,也将有助于获得比人们迄今所曾有过的更伟大得无比的关于被创造物的观念。〕

§14.[12]斐 现在回头来谈甚至在实体方面,种也很少实在性这个问题,我请问您:水和冰是否属于不同的种?

德 〔我也反过来请问您,熔化在坩埚内的金子和冷却凝结成锭子的金子是否属于同一个种?〕

斐 没有回答问题的人倒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Qui litem lite resolvit.[13]

可是您以此将承认把事物归结为各个种单只和我们对它们所具有的观念有关,这对于用名称来对它们加以区别已足够了;但如果我们假定这种区别是基于它们内部的实在构造,并且假定自然是凭事物的实在本质来把存在的事物区别为这样许多种,就像我们凭这样那样的名称来把事物区分为种的方式一样,那我们就将是犯了很大的错误。

德 〔在属于不同的种这种名词中是有某种歧义的,这就引起所有这些混乱,而当我们消除了这种歧义时,则也许除了名称之争之外就再没有什么可争论的了。对于种,我们可以从数学方面来看和从物理方面来看。照数学的严格意义来看,使两个东西根本不相似的一点最小的区别,就使它们有了种的区别。就是这样,在几何学中,所有的圆都是属于同一个种的,因为它们全都是完全相似的,由于同样的理由,所有的抛物线也都是属于同一个种;但椭圆和双曲线就不一样,因为它们就有无穷数量的类或种,而每一个种之中又有无穷数量。不计其数的所有椭圆,凡是其焦距和顶点的距离有同一比率的,都属于同一个种;但由于这两种距离的比率,只是在数量大小上有变化,因此全部椭圆的无穷数量的只构成唯一的一个,而不能再细分了。反之,一种有三个焦点的卵形就甚至会有无穷数量这样的,并且会有无穷地无穷数量的;因为每一个属都有一个简单地无穷数量的种。照这种方式,两个物理的个体就将永不会完全一样;尤有甚者,同一个个体也将会从一个种过渡到另一个种,因为每一个体超出一刹那之外也永不会和它本身完全一样。但人们在确立物理上的种时并不固执这样的严格性,并且可以由他们来说他们能使之回复到它们最初形式的一堆东西照他们的观点就继续是属于同一个种。这样,我们就说水、金子、水银、普通的盐都继续保持是那同一种东西,仅仅是为通常的变化所掩盖着;但在有机体或植物与动物的种方面,我们是据其世代生殖来确定种[14],所以那来自或可能来自同一起源或种子的相似的东西就是属于同一个种。在人方面,除了人的世代生殖之外我们还着眼于理性的动物这种性质;而虽然有些人,一辈子继续像禽兽一般生活,我们仍推定这不是他们缺乏这种功能或原则,而是由于有一些障碍,妨碍了这种功能的发挥作用;但现在还未能确定,是否可如人们想认为那样,据一切外部条件就足以作出这种推定。可是,人们对于他们的命名法以及对于依附于名称的权利不管定了怎样的规则,只要他们的规则得到遵守或紧跟并且是可理解的,则这种规则就是以实在为基础的,而人们不可能想象出一些种,不是自然——它甚至包括了各种可能性——在他们之先就已造成或区别出来的。至于说到内部,虽然没有什么外部表现不是以内部构造为基础的,但的确同一种表现有时可能是两种不同构造的结果;可是其中会有某种共同的东西,这就是我们的哲学家们所说的接近的形式因(la cause prochaine formelle)。但虽然不会是好像马略特先生[15]所说的,虹的蓝色和土耳其玉的蓝色,由于没有共同的形式因,就有完全是另一种的起源(在这一点上我是完全不同意他的意见的),并且虽然人们会同意,某些表面显现出来的,使我们给予名称的性质,并没有内部共同的东西,我们的定义却仍然是在实在的种中有其基础的;因为现象本身也是实在。因此我们可以说,凡我们真实地加以区别或比较的东西,自然也加以区别或使之符合的,虽然自然的区别和比较是我们所不知道并且也许是比我们的区别和比较更好的。因此还须大加小心并且有大量的经验,才能以一种足够接近自然的方式确定属和种。近代的植物学家认为据花的形式所作的区分最接近自然的秩序。但他们在其中还是发现有不少困难,并且不要仅仅根据一种基础——如我刚才所说那样,就根据从花所得的基础,这也许是迄今对于一个可以过得去的系统来说最恰当的并且最适合于初学者的——而是还要根据从植物的其他部分和情况所得的一些基础,来作比较和分类排列,是适宜的。每一种比较的基础都值得分别列成表;要是没有这些表,许多次级的属,以及许多比较、区分和有用的观察,就会滑过去。但我们对种的生殖考察越深入,在作分类时越是遵照所要求的条件,我们就将越接近自然的秩序。因此,如果某些明智人士的猜测被发现是真的,即在植物中除了那相当于动物的卵的胚种(graine)或被认识的种子(semence)之外,还有另一种可称雄性的种子(也就是一种花粉〈pollen),常常是看得见的,虽然有时也许是看不见的,就如那胚种本身在某些植物是看不见的一样),由风或其他通常的偶然原因把它散布开来以便与胚种相结合,这花粉有时就来自同一棵植物,而有时(如在大麻)也来自相邻的另一棵同种植物,而这另一棵植物因此也就可比作雄性的,虽然那雌性植物也许也绝不是完全没有这同一种花粉;如果这种猜测(我说)被发现是真的,并且如果植物生殖的方式变得更为人所认识了,那么我就毫不怀疑,我们在这方面所看到的形形色色的变种,将能提供一种极为自然的分类的基础。而倘若我们能具有某些更高级的天才的洞察力,并能足够充分地认识事物,则我们也许就能为每一个种找到一些固定的属性,为它的一切个体所共同,并且永远存在于同一活的有机体中,而不管可能发生怎样的改变或变形;正如在最为我们所认识的物理的种即人这个种中,理性就是一种这样的固定属性,它赋予每一个体并且是永远不会丧失的,虽然我们不是永远能察觉到它。但既然没有这样的知识,我们就用那些对我们显得最适于来区别和比较事物、总之是最适于来认识事物的种或类的属性;而这些属性是永远有其实在基础的。〕

§14.斐 为了区别实体性的东西,照通常的假定是认为有事物的某些本质或确切的形式,所有现存的个体就据以自然地区别为各个种,这样就得要保证:第一,§15.自然在产生事物时,永远向自己提出使它们分有某些合乎正规的、确定的本质,就像分有模型那样;以及第二,§16.自然永远达到了这目的。但那些怪物就使我们有理由来对这两点都表示怀疑。§17.第三点,还得要决定这些怪物是否其实属于另外一个新的种,因为我们发现,这些怪物中的有一些,就很少或根本没有这样一些性质,人们假定这些性质是从这个种的本质产生的,它们由此得其起源,并且它们似乎是由于其出生而属于它的。

德 当问题涉及要决定怪物是否属于某一个种时,人们常常归结到作一些猜测。这就使人看到,那时我们是并不自限于考虑外部条件的[16];因为在有些个体缺乏一部分通常在这个种中所发现的外部标志的场合,我们就想猜测为这样一个种的个体所共同的那内部本性(例如理性之在人)是否还适合于(如其出生使人猜想到的那样)这些个体。但我们的不确定对事物的本性毫不相干,并且如果有这样一种内部的共同本性,则不管我们知道与否它总是在或不在那怪物之中的。而如果在其中找不到任何一个种的内部本性,则那怪物可能是属于它本身的种。但如果在所涉及的那些种中没有这种内部本性,并且如果也不能凭出生来决定,那么就只有仅仅靠外部[17]标志来决定种了,而那些怪物也将不是属于它们所偏离的那个种,除非是以某种有点空泛的和某种任意的方式来看待它;而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费神想来猜测其所属的种也将是徒劳的。您对于把种当作内部的实在本质所持的全部反对意见,所要说的意思也许就正是这一点。那么,先生,您就应该来说明,当外部的标志完全没有时,就也没有内部共同的种的特性。但在人这个种方面就发现相反的情形,在这里,有时有些儿童有某种怪异的现象,而到了一定年龄就显出了理性。那么为什么在其他的种就不能有某种相似的情况呢?诚然,由于缺乏对它们的认识,我们不能用来为它们下定义,但外部标志可取代其地位,虽然我们承认要有一个确切的定义这是不够的,并且名义的定义本身在这些场合也只是猜测性的;而我在以上已经说过怎么有时它们只是暂时的。例如,我们可能会发现一种办法来伪造金子,以致使它能满足迄今我们所有的一切试验;但那时我们也会能够发现一种新的试验办法,可用来鉴别自然的金子和这种人造的金子。老的报纸上把这两种发现都归之于萨克森的选帝侯奥古斯都[18];但我不是这样的人,要来保证这是事实。可是如果这是真的,我们就可以有一个比我们现在所有的更完全的对金子的定义,而如果这种人造金子能够大量制造并且很便宜,就像炼金术士们所吹嘘的那样,那么这种新的试验法也就会很重要;因为用这种试验办法我们就可以为人类保存自然的金子在通商贸易中以其稀有而给我们的一种好处,它为我们提供了一种物质,既是持久的、齐一的、易于分割又易于辨认,同时又体积很小而很贵重。我想利用这个机会消除一个困难(请看《理智论》作者论实体的名称这一章的§50.)。所提出的反驳是说:当我们说一切金子都是固定的时,如果金子的观念是被理解为某些性质的堆集,其中包含着固定性,那么这就只是提出了一个同一的和徒劳无益的命题,就好比说固定的是固定的一样;但如果是理解为一种实体性的存在,赋有一定的内部本质,固定性是其引出的结果,那么所说的是不可理解的,因为这种实在本质是人们完全不知道的。我回答说:这物体赋有这种内部构造是由其他外部标志指明的,而这些外部标志中并不包含固定性;就好比有人说:一切物体中最重的也是最固定的物体之一。但所有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因为有朝一日我们可能会发现一种很活跃的物体,好像可能是一种新的水银那样,它又比金子更重,金子在它上面可以浮起来,就像铅浮在我们的水银上面一样。

§19.斐 的确,照这种方式我们永远不会确切地认识依赖于金子的实在本质的特性的数目,除非我们认识了金子的本质本身。§21.〔但如果我们确切自限于某些特性,这将足够使我们有一些确切的名义定义供我们现在之用,只要能让我们在某种新的有用的区别要是发现了时有权来改变名称的意义。〕但至少必须这定义符合名称的习惯用法,并能被用来代替它的地位。这就可用来驳斥那些主张广延构成物体的本质的人,因为当我们说一个物体推动了另一个物体时,如果以广延来取代物体,说一个广延通过冲击而使另一个广延运动,那就显然是荒谬的,因为还必须加上坚实性。同样地,我们也不说理性或那使人成为有理性者的东西在做谈话;因为理性也并不构成人的全部本质,那是理性的动物彼此间在谈话。

德 我认为您是对的:因为不完全的抽象观念的对象是不足以给主体以全部事物的活动的。可是我认为谈话是适合于一切心灵的,他们彼此间能沟通思想。经院哲学家们曾为天使们如何能做到这一点大伤脑筋;但如果他们也承认天使有精妙的身体,如我追随古人之后所做的那样,那在这方面就不会再有什么困难了。[19]

§22.斐 有一些生物形状和我们一样,但多毛,并且不会运用语言和理性。在我们之中有一些白痴[20],样子完全和我们一样,但没有理性,其中有些也不会说话。有一些生物,据说会说话和有理性,并且在其他方面也和我们相似,但有长毛的尾巴[21];至少有这样的生物这事不是不可能的。有另外一些生物雄的没有胡子,而别的一些生物雌的却有胡子。如果有人问所有这些生物是不是人,是否属于人这个种,则显然这问题仅仅与名义的定义有关,或与我们所造成以便用这名称来标志它的复杂观念有关:因为内部的本质是我们绝对不知道的,虽然我们可以有理由来设想,其功能或外部形状如此不同的地方,内部构造是不一样的。

德 我认为在人这个问题上我们是有一种同时既是实在的又是名义的定义的。因为没有什么比理性对人来说更内在的了,而通常它是很可以认识的。因此胡子和尾巴不应该和理性放在一起来考虑。一个森林中的人虽然长了毛也能使人认出是人;而长了无尾猿(magot)的毛并不就使他被排除于人之外。白痴缺乏理性的运用;但由于我们凭经验知道理性是常常受束缚和不能表现出来的,并且这种情况发生在那些曾表现出和将表现出理性的人身上,因此我们大概会据其他的一些征象,即据身体的形状,对这些白痴作出同样的判断。就只是凭这些征象,再与出生相结合,我们认定婴儿是人,并将会表现出理性;而我们在这点上也很少受骗的。但如果有一些有理性的动物外表的样子和我们有点不同,我们就会觉得困惑了。这就使我们看到,我们的定义,当它们依赖于身体的外表时,是不完全的和暂时的。如果有一个人自称是天使,并且知道或知道做一些远远超出我们之上的事情,他可能会叫人相信。如果另外有个人,像贡萨雷斯那样,利用某种异常的机器从月亮上来[22],并且告诉我们许多他出生的国度中的可信的事情,他会被当作是月亮上的生物;而人们可能会给他民权和公民权以及人的称号,尽管他在我们这个星球上是个异邦人;但如果他要求受洗礼并且想依照我们的法律被接受为一个新入教者,那我相信我们就会看到在神学家中引起一场大争论。而如果和这些行星上的人——照惠更斯先生的看法是和我们很接近的——的交通被打开了,这问题也许将值得召开一次万国宗教会议,来决定我们是否应该把传播信仰事业甚至扩大到我们这个星球之外去。许多人无疑会主张,那国度的有理性动物既不属于亚当的种族,耶稣基督的救赎对他们是无份的;但另外一些人也许会说,我们既不充分知道亚当曾经始终在哪里,也不知道他的全部后裔曾做了些什么,因为甚至有些神学家曾相信月亮就是天堂乐园的所在地;而也许通过多数表决我们将决定最靠得住的一件事,那就是在这些可疑的人能感受洗礼的条件下为他们施洗礼;但我怀疑人们竟会愿使他们成为罗马教会的神甫,因为他们的奉献礼将始终是可疑的,而且照这个教会的假说,我们将会使人冒陷于一种物质的偶像崇拜的危险。幸而事物的本性使我们免除了所有这些麻烦;可是这些怪诞的幻想在思辨上是有用处的,可以使我们很好认识我们观念的本性。

§23.斐 不仅是在神学问题上,而且还有在别的场合,有些人也或许想以种族来作自己的规范,并且说在动物方面通过雌雄交配的生殖以及在植物方面利用种子的生殖,使那些被假定的实在的种保持分明不杂和成为完整的纯种。但这只能用来确定动物和植物的种。其余的又怎么办呢?而且即使对于动植物两者来说这也是不够的,因为如果要相信历史的话,女人就曾有从无尾猿受孕的。而这样产生出来的东西应该属于什么种,这就是一个新问题。我们常常看到那些骡子和鸠马(jumart)(请看麦那其[23]先生的《法语语源词典》),前者是由驴和马交配所生,后者是由公牛和母马交配所生。我曾见过一个动物是由猫和老鼠所生,它有着显然可见的这两种动物的标志[24]。谁要是在这些之外再加上一些奇形怪状的产物,就会看到,要凭生殖来决定种是很不容易的;并且如果只有用这办法才能这样做的话,那么难道我非得跑到印度去看一看一只老虎的父母和茶树的种子不可,否则就不能判断来到我们这里的这些个体是否属于这些种了吗?

德 生殖或种族至少是给人一种很强有力的推定(也就是暂时的证明),并且我已说过我们的标志往往只是猜测性的。种族有时为形状所背离,如当小孩不像父母亲时就是这样,而形状的混合并不始终是种族混合的标志;因为也可能发生这样的情况,即一个雌性动物生下一个仔,样子好像是属于另一个种的,而仅仅由于母亲的想象力就可以引起这种不规则现象;就不必说那所谓鬼胎[25]了。可是人们在通过种族(race)来判断种(espèce)的同时,也通过种来判断种族。因为如有人给波兰国王约翰·卡齐米尔[26]送来一个森林里的野孩子[27],是从熊群中取出来的,活动的方式样子都很有些像熊,但最后使人看出是个理性动物,当时人们就毫不迟疑地相信他是属于亚当的种族,就给他施洗礼,命名为约瑟夫,虽然也许是照罗马教会的习惯在si baptizatus non es[28]的条件下这样做的;因为他可能是在受过洗礼之后被熊偷偷衔走的。我们对于动物杂交的结果还没有足够的知识;并且人们常常是把怪胎弄死而不把它养大,此外它们也很少活得长的。人们认为杂交产生的动物是不繁殖的;可是斯特拉彭[29]说卡帕多西[30]的骡子是能生殖的,而从中国的来信告诉我说在相邻的鞑靼有骡子的种族。我们也看到植物杂交是能够保持其新种的。我们也始终不很知道,在动物方面,究竟是雄的一方还是雌的一方,或者是双方,或者既不是这一方也不是那一方,是在决定种方面起最主要作用的。已故的凯尔克林格先生[31]使之著名的关于女人的卵的学说,似乎是把雄性归结为潮湿多雨的空气对于植物的那种情况,它提供条件使种子得以发芽并从地上长起来,照着普利西林派[32]所爱重复背诵的味吉尔的诗句:

Cum pater omnipotens foecundis imbribus aether

Conjugis in laetae gremium descendit et omnes

Magnus alit magno commissus corpore foetus.[33]

总之一句话,照这种假说,雄的只不过是起着雨的作用。但刘汶胡克先生[34]则恢复了男性的地位,而女性的作用则被贬低了,好像只起土地对于种子的作用,为它提供生长的地方和提供养料;这一点,即使人们仍坚持主张卵的学说,也还是可以成立的。但这样并不妨碍女人的想象对胎儿的形式有很大的影响,即使假定那动物已来自男性方面。因为这是处于一种注定要起巨大的通常变化,并且也是同样易受非常的变化的状态。有人断言,处于这种状况的一位妇女,由于看到一个断肢的残废人被吓坏了,她的想象竟使已很接近要出生的胎儿的手断离,这手还在生下来以后被发现了;不过这事还需要证实。也许有某个人会来主张说,虽然灵魂只能来自一个性别,但两个性别都对有机体的构成有所贡献,并且是由两个身体造成了一个,如同我们看到蚕就好像是一种双重的动物那样,其中包含着一种蛾的形式下的能飞的昆虫;我们对于这样重要的一个题材竟还是处于如此一团漆黑的状态之中。和植物的类比也许有一天会给我们一些光明,但目前我们对于植物本身的生殖也还所知极少;以上曾提到的那种关于花粉的猜测,那可能相当于动物雄性的精子,这也还不很清楚。此外,植物的一个枝往往就能长成一棵新的完整的植物,我们还没有看到在动物方面有可与此类比的情形;我们也不能说动物的脚就是一个动物,就像树木的每一个枝似乎都是能单独开花结果的一棵植物那样。还有各个种的杂交混合,以及甚至同一种内的变化,在植物方面也常常是能得到巨大成功的。也许在某个时候或宇宙中的某个地方,动物的种是或曾经是或将是比它们现在在我们这里更易于变化的,而有点和猫相同的几种动物如狮子、老虎和山猫,可能曾经是属于同一种族,并且可能现在就像是猫的古老的种的一些新的分支。因此我总是要回到我已说过不止一次的话,我们对自然物种的决定是暂时的以及和我们的知识成比例的。

§24.斐 至少人们在作种的区分时从未想到过实体的形式,只除了那些处在我们所居的这世界一角,曾学过我们经院中的语言的人。

德 最近以来实体的形式这个名称对某些人似乎已变得名声很不好,人们竟耻于谈到它了。可是这一点也许更多的还是由于风尚而不是依据道理。经院哲学家们在涉及解释特殊现象时不适当地用了一个一般概念;但这种误用并不能破坏事情本身。人的灵魂有点搅乱了我们现代人中某些人的信心。有些人承认它是人的形式;但他们也想认为它是所认识的自然中唯一的实体的形式。笛卡尔就是这样讲的,他并且给了雷基[35]一个纠正,因为雷基不承认灵魂有这种实体的形式的性质,并且否认人是unum per se[36],即一个赋有一种真正的统一性的存在。有些人认为这位卓越人物这样做是出于政治、策略上的考虑。我对此有点怀疑,因为我认为他这样做是有道理的。但这种特权不是单只给予人的,好像自然是断裂成几截的。有理由来断定是有无限多的灵魂,或更一般地来说,就是原始的隐德来希,它们具有某种类似知觉和欲望的东西。并且它们全部是和始终是物体的实体的形式。诚然表面上看起来有一些种并不是真正的unum per se(也就是说,一些物体,赋有一种真正的统一性,或赋有一种不可分的本质做它们整个的能动原则),也就像一座磨坊或一块表不能是这样的东西一样。盐、矿物和金属可能就是属于这种性质,也就是说,是一些简单的结构或团块,其中有某种规律性。但这两方面的物体,即有生命的物体以及无生命的结构,都将是由内部构造分别表明其特征的,因为即使在那些有生命的东西,灵魂和机器[37],每一方单独分开都足以来作出决定;因为它们两方面是完全一致的,并且它们虽然并不互相直接影响,它们却是彼此相互表现的,一方面把另一方面分散为杂多的东西集中为完全的统一性。因此当涉及种的分类排列时,对实体的形式来进行争论是毫无用处的,虽然为了别的理由,来认识是否以及如何有这种实体的形式,这也许是有好处的;因为要不然,人们在知识界就会是个外行。此外,希腊人和阿拉伯人也曾和欧洲人一样谈到过这些形式,而如果说俗人并不谈到它们,那俗人也并不谈什么代数学或谈什么不尽根数[38]。

§25.斐 语言是在科学之先形成的,而无知和无文化的人就已把事物归结为某些种。

德 这是对的,但研究这些问题的人改正了通常人的概念。化验者们找到了区别和分离各种金属的精确方法;植物学家们大大丰富了关于植物的理论,而人们对昆虫所做的实验已为我们在关于动物的知识方面打开了新的入口。可是我们离我们途程的一半也还很远。

§26.斐 如果种是自然的作品,那它们就不会在不同的人想法如此不同:人对于一个人显得是一种无毛、两腿和宽指甲的动物;而另一个人在作了更深入的考察之后又再加上理性。可是很多人决定动物的种毋宁是凭外表的形式而不是凭出生,因为有些人的胎儿是否应允许受洗礼就曾不止一次地发生过问题,其唯一的理由就是他们的外表形状和小孩的通常样子不同,人们不知道他们是否也像一些放在别的模子里铸造出来的小孩一样不能有理性,这些小孩中有一些虽然样子被认可,但一辈子也不能叫人看出他们有一只猴子或一头象所显出的那样多的理性,并且也没有任何标志使人看出他们是受一个理性灵魂支配的;由此显然可见,被作为人这个种的本质的东西,是外表的形式,这是我们发现唯一被说到的,而不是推理的功能,那是没有人能知道在那时候是否缺乏的。在这种场合,最高明的神学家和法学家也不得不放弃他们那理性动物的神圣定义,而代之以人这个种的某种其他本质。“麦那其先生”(《Menagiana》,1694年荷兰版,第一卷第278页[39])“为我们提供了一个例子,说到一位圣·马丁的修道院长,这是值得说一说的。他说,当这位圣·马丁的修道院长出世时,简直不像人样,毋宁像个怪物。人们对于是否要为他施洗礼曾煞费周章。可是终于给他施了洗,并暂时宣布他是人,这就是说等时间来表明他究竟是什么。自然对他竟是这样无情谊,以致人们一辈子都叫他丑八怪院长(l'Abbé Malotru)。他是冈[40]地方的人”。这就是一个小孩单由于长相而几乎被排除在人种之外的。他总算那样很险地逃脱了此难,而要是形状再畸形一点他肯定就会被当作一个不应被看成人的东西而毁灭了。可是人们却提不出任何理由,来说明为什么他的面貌轮廓要是改变多一点,一个理性灵魂就不能居住在他里面;为什么一张脸孔更长一点,一个鼻子更塌一点,一张嘴巴更阔一点,就不能和其余容貌不正的人一样很好地活下去,也有一个灵魂和种种品质,使他尽管像那样相貌畸形也能在教会中有尊严地位。

德 直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一个理性动物外表形状和我们大不相同的,就因为这样,当涉及为一个孩子施洗礼时,种族和形状从来都只是作为可用以判断他是否一个理性动物的标志来加以考虑的。因此,神学家和法学家们丝毫没有必要为此放弃他们的神圣定义。

§27.斐 但如果李赛蒂[41]在他的著作第一卷第三章中所提到的那种怪物,有人的头和猪的身子的,或其他怪物,有狗或马等等的头而长在人的身体上,竟活下来并且能够说话,那困难就更大了。

德 我承认这一点,并且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事,如果有人像一位作家那样,他是一位旧时的僧侣,名叫Hans Kalb(Jean le veau——约翰·牛犊),他在他所写的一本书上作了一幅自画像,画了一个牛犊的头,手里拿着笔,这一来就使有些人很可笑地以为这位作者真的有一个牛犊的头,如果,我说,发生了这样的事,那我们以后在弄死怪物时就会更小心了。因为看来在神学家和法学家那里理性会占上风,而不管形状,也不管解剖学可能为医生们提供了怎样的差异,这种差异也不会妨害人的性质,就像有个人把脏腑弄颠倒了也并不妨害一样,我认得的有些人曾在巴黎见过这个人的解剖学,这曾引起一阵喧闹,在那里,自然

“很不明智并且无疑十分荒唐,

把肝脏放在左边,

同时又倒过来,

在右边放了心脏。”

如果我记得不错,这就是那已故的阿利奥(父亲)先生[42](著名的医生,因为他被看作是精于治疗癌症的)给我看的几行诗,这是他形容这一奇观的方式。这不用说当然是这样的,只要理性动物中形态构造的变异不至于太过分,以及我们没有回到那禽兽也都说话的时代,因为那样一来我们就会失去独具理性这种特权地位,并且以后多注意出生和外表,以便能对那些属于亚当的种族的,和那些可能是非洲某一猿猴国度的国王或酋长的后裔的加以辨别;而我们高明的作者指出这一点(§29.)是有道理的,就是:假使巴兰的母驴一辈子都能像那一次和它主人谈话[43](假定这不是一种先知所见的幻景)那样有理性地谈话,它要在女人之中取得一席之地也还是始终会有困难。

斐 我看到您在说笑话,也许我们那位作者也是说笑话;但认真说,您看到我们是不能始终指定各个种的固定界限的。

德 我已经表示过同意这一点了;因为当涉及虚构和事物的可能性时,从种到种的过渡可能是感觉不到的,而要来辨别它们,有时就有点像要来决定一个人究竟得留下多少头发才算不是秃子一样不好办。即使我们完全知道所涉及生物的内部时,这种不决定性也会是真的。但我看不出它怎么就能妨碍事物具有不依赖于理智的实在本质,和妨碍我们认识它们;的确,名称以及种的界限有时是像尺度和重量的名称那样,要加以选择才能有固定界限的。但就通常情况来说这样的事没有什么可怕的,那些过于接近的种是很少被发现在一起的。

§28.[44]斐 我们在这里骨子里似乎是一致的,虽然我们在所用名词上有点不同。我也承认在实体的命名方面,武断的成分较少。因为人们很少会冒失地把羊的叫声和马的形状结合起来,或把铅的颜色和金的重量及固定性结合起来,而我们是宁愿从自然得到摹本的[45]。

德 这并不那么是因为在实体方面我们仅仅着眼于那实际存在的东西,而毋宁是因为我们不能肯定在物理的观念(这是我们不大彻底了解的)方面,当没有实际存在的东西加以保证时,这些观念的结合是否可能和有用。但这种情况在样式方面也一样会发生,不仅当它们是一片漆黑我们不可能看透时,如有时在物理学中所发生的情况是这样,而且当其不容易看透时也是这样,如在几何学中就有很多这样的例子。因为在物理学和几何学这两种科学中,都不是能由我们凭幻想来作组合的,否则我们就会有权来说正十面体,并且可以在半圆中来找它的大小方面的中心,就像其中有一个重心一样了[46]。因为一个是有的而另一个不可能有这事实上是很叫人惊奇的。然而,一方面样式观念的组合并不始终是武断的,另一方面实体观念的组合有时倒是武断的;而这往往是取决于我们怎样把一些性质组合起来,以便在经验之先来为一些实体性的东西下定义,当我们对这些性质充分了解,足以判断其组合的可能性时〈就可以是这样〉。就是这样,一些园艺专家在种植柑橘方面就能够有理由并且成功地提出要产生某种新品种并事先给它一个名称。

§29.斐 您始终会同意,当涉及为种下定义时,被组合的观念的数量,取决于作此组合的人不同的专注、勤劳或幻想;正如在决定动植物的种时,人们最常见的是以形状作规范一样,同样对于那些非由种子产生的大部分自然物体,则最常见的是着眼于颜色。§30.其实这些往往只是些混乱、粗疏和不精确的概念,而要人们对于属于某一个种或某一个名称的简单观念或性质的确切数目取得一致意见还差得很远,因为要找出哪些简单观念经常结合在一起,是需要勤苦、技巧和时间的。可是只要少数性质,构成这些不精确的定义,通常在谈话中也就够了;但尽管这些属和种以及形式在经院中被人们谈论不休而喧嚣不已,这只是一些荒唐的怪东西,对我们认识那些种的本性毫无用处。

德 不论谁作一种可能的组合,在这一点上是没有弄错的,给它一个名称也不会错;但当他以为他所想的也就会都是其他更有专门知识的人在同一名称下或在同一物体方面所想的时,他就弄错了。他也许把一个种想得太普通而另一个种又太特殊了。这一切丝毫没有什么与经院哲学相反的,而我看不出为什么您要在这里回头来责备那些属、种和形式,因为您自己也得承认这些属、种以及甚至这些内在本质或形式的,当我们承认对它们还不认识时,我们并不自以为要用它们来认识事物的种的本性。

§30.斐 至少可以看得出,我们给种所指定的界限,并不确切符合自然所曾确定的界限。因为在我们需要一些一般名称供当前之用时,我们并不费神来发现它们那些会使我们更好地认识它们最本质的区别和符合的性质;而我们就凭一些对所有的人都最触目的表面现象,来自己把它们区别为各个种,以便能更容易地与别人交流。

德 如果我们是把彼此相容的观念组合起来,我们给种指定的界限就永远是确切符合于自然的;而如果我们小心注意只把那些实际在一起的观念组合起来,则我们的概念也是符合于经验的;并且如果我们把它们看作对于实际的物体来说只是暂时的,保留着等待已做或将做的实验在这方面的进一步发现,以及如果当问题涉及关于公众在某一名称下所理解的意义方面的某种明确的东西时我们求教于专家,我们就不会弄错。因此自然可以提供一些更完全和更适合的观念,但它并不会来揭穿我们所具有的好的和自然的观念,表明它们是不对的,虽然我们的这些观念也许不是最好的和最自然的。

§32.斐 我们对于实体的一般观念[47],例如金属这个一般观念,是并不精确地依照自然所提供给它们的模型的,因为我们找不出任何物体,是简单地只包含可展性和可熔性而没有其他性质的。

德 人们并不要求这样的模型,并且这样要求也是没有道理的,在最清楚的概念中也找不到这样的东西。我们绝找不到一个数量其中除了一般的多少就再看不到其他的;一个广延其中只有广延,一个物体其中只有坚实性而无其他性质的;[48]而当种差是肯定的和相反的时,就一定得有属参与其间。

斐 那么,如果有人想着一个人、一匹马、一个动物、一棵植物等等都是凭自然所造成的实在本质来区别开的,那他一定得想象着自然对这些实在本质是非常慷慨大方的,要是它为物体产生一个实在本质,又为动物产生另一个实在本质,再又为马产生其他一个实在本质,并把这些实在本质都给了步赛骅骝[49]的话;而其实这些属和种都只是一些包罗范围较广或较狭的记号。

德 如果您把实在本质看作就是这些实体性的模型,它们是一个物体而再没有别的,一个动物而再没有什么属于特殊的种的东西,是一匹马而毫无属于个体的马的性质,那您把它们当作荒唐的东西来看待是有道理的。而我想没有哪一个人曾以为,甚至连往昔那些最大的唯实论者也并不以为有多少种属,就有多少自限于种属的一般性质的实体。但并不能由此得出结论,说如果一般的本质不是这样的,它们就纯粹是一些记号;因为我已屡次给您指出过,它们是一些在相似性方面的可能性(des possibilités dans les ressemblances)。这就好比颜色永远不是实体或离析出来的颜料,但它们并不因此就是想象的东西。此外,您把自然设想得怎样慷慨大方也不会过分的;它的慷慨大方远超出我们所能想象的一切,而一切优胜的彼此相容的可能性都在这些表演的大舞台上得到了实现。以往在哲学家们之中有两条格言:唯实论者的格言似乎把自然说成是挥霍浪费的,而唯名论者的格言则似乎宣布它是吝啬小气的。一条说自然不能忍受虚空,另一条说它绝不做徒劳无益的事。只要我们很好理解,这两条格言是很好的;因为自然好比一个好管家,它在当节俭的地方就节俭,以便在适当的时候和地方能豪华。它在结果方面是豪华的,而在它所用的原因方面是节俭的。

§34.斐 让我们再不要拿关于实在本质的争论来取乐了,只要我们达到语词的用法和语言的目的就够了,这目的就是用简短的方式来表明我们的思想。如果我想说到一种鸟,有三四呎高,皮上覆盖着一层介乎毛和羽之间的东西,深棕色,没有翅膀,但在长翅膀的地方有两三个像金雀花枝子那样的小枝子,一直拖到身体下面,腿长而粗,脚上只有三个爪,没有尾巴;我要使别人懂得我说的是什么就不得不作这样一番描述。但当人家告诉了我这动物的名称叫食火鸡时,那我在说话时就可以用这名称来指这整个复杂观念了。

德 也许单单只要关于皮上覆盖的或其他部分的一个很确切的观念,就足以来把这个动物和其他已知的一切动物辨别开了,就好比赫尔库勒以他走路的步伐就使人认识,以及如拉丁谚语所说的,狮子以它的爪子就使人认识一样。但各种情况积得越多,定义的暂时性就越少。

§35.斐 我们可以在这种场合削减观念而并无损于事物;但当自然作这种削减时,那物种是否仍保持其为该物种就是个问题了。例如:假使有一种物体,它有金子的一切性质,只除了可展性,它是不是金子呢?这就靠人来决定它。因此是人决定着事物的种。

德 绝不是这样;人只是决定着名称。但这一实验可告诉我们可展性和金子的其他性质(合在一起来看),并无必然的联系。所以它可告诉我们一种新的可能性,并因此是一个新的种。至于说到脆的或易碎的金子[50],那是由于外加,而和对金子的其他试验不一致的;因为坩埚和锑除去了它的这种脆性。

§36.[51]斐 从我们的学说能得出某种显得很奇怪的结论。这就是每一具有某种名称的抽象观念,都各自形成一个独立的种。但如果自然要这样,又对它怎么办呢?我倒很想知道,为什么长毛犬兔猎犬就不是同西班牙猎犬一样各自独立的种。

德 我在上面已区别过种这个词的不同意义。就逻辑上或毋宁说数学上来看,最小的一点不相似可能就够了。因此每一不同的观念都给人另一个种,也不管它有名称与否。但就物理学上来说,我们并不专注于一切变化花样,而我们或者当仅涉及现象时就明确地说,或者当涉及事物的内部真实性时就猜测地说,假定着其中有某种本质的和不变的本性,如理性之在人那样。所以我们假定那仅以偶性的变化而不同的,如水与冰,流动的水银与升华的水银,是属于同一个种;而在有机体方面,我们通常把属于同种的暂时标志放在生殖或种族上,正如在那些最相似的东西方面把它放在繁殖上那样。诚然没有对事物内部的认识我们是不能作精确的判断的。但正如我已不止一次地说过的,我们是在作暂时的和往往是猜测的判断。可是当我们怕什么肯定的东西也说不成而想只就外表来说时,就有很大的回旋余地;而那时来争论一种差别是否种的差别,就是名称之争;而在这个意义下,在各种狗之间就有很大的区别,以致我们很可以说英格兰的看门狗和〈法国〉布伦的狗是属于不同的种。可是,也许它们是属于远古的同一个或相似的种族,而如果我们能追溯到很远,也许会发现这一点,并发现它们的祖先是相似的或同一的,但经过巨大的变化之后,其后裔有些变得很大而另一些变得很小,这并不是不可能的。我们甚至也可以这样相信而并不违背理性,即相信它们共同具有一种内在的、经常的、种的本性,它并不再作这样的细分,或者它在这里并不被发现属于一些其他这样的本性,并因此仅仅是在偶性方面有花样变化;虽然这里也丝毫没有什么能使我们判断它必然地应该这样,就像整个我们叫做最低级的种(speciem infimam)的情况那样。但丝毫没有什么现象显得一只西班牙猎犬和一头象是属于同一种族,以及它们具有这样一种共同的种的本性。因此在各类不同的狗之中,在说到外表现象时,我们可以区别它们的种,而说到内部本质时,我们可能动摇不定;但在比较狗和象时,就没有理由在外表方面把即使人相信它们属于同一个种的东西归之于它们。因此就没有理由在这种假定面前表现动摇不定。在人方面,我们也可以就逻辑上说来区别他们的种,而如果我们专注于外表,我们就物理上说也发现有些差别。这样,就曾有一位旅行家,认为黑人、中国人以及美洲土人彼此不是属于同一种族,也和那些同我们相像的人不属于同一种族。但由于我们知道人的内部本质,即理性,是保持在同一个人之中,并在一切人之中的,并且我们看不到在我们之中有任何固定的和内在的东西可构成一种进一步的再分类,我们就没有任何理由来判断,在人们之间,照内部的真实情况,有一种本质的种的差别;反之在人和禽兽之间则有这种差别,假定禽兽照我以上已作过的解释只是靠经验的[52],正如事实上经验丝毫没有给我们什么根据可以来作别样的判断那样。

§39.斐 让我们拿一样人造的东西来作例子,它的内部结构是我们所知道的。一个仅仅计时的表和一个到时发出响声的表,对于那些只有一个名称来指示它们的人来说,是只属于一个种;但对于一个以称前者而以称后者的人,这相对于他来说是属于不同的种。是名称而不是内部构造,造成了一个新的种,否则就将会有太多的种了。有些表有四个齿轮,另一些则有五个;有些表有弦和均力圆锥轮(fusée),另一些则没有;有些有一个自由摆动的摆,另一些则用一种螺旋形的发条来加以控制,还有一些则用猪鬃来控制。[53]是否这些东西中的任何一样就足以造成一种种的区别呢?我说不,只要这些表在名称方面彼此相合。

德 而我却要说是,因为我不停留在名称上而要考虑设计技术的变化,尤其是那摆的不同;因为自从人们用一个发条来按照摆的频率控制摆的振动以来,就使它的振动更均匀,这一来怀表就改变了面貌,而变得无比地准确了。我从前甚至曾指出过另一条均等的原则,可以应用于钟表的。

斐 如果有人想根据他所知道的内部情况的不同来作分类,他可以这样做;可是相对于那些不知道这种构造的人来说,这些就不是各自独立的种。

德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这些人总想让德性、真理和种依赖于我们的意见或知识。它们是在自然中的,不论我们知道或赞成与否。不是这样说法,就是毫无理由地改变事物的名称和公认的语言。人们迄今都曾相信是有好几种钟表的,虽然并不知道其区别何在或怎样称呼它们。

斐 可是您不久前已经承认,当人们想凭外表来区别物理的种时,人们在觉得适当的场合,自限于一种武断的方式,也就是说,是按照他们发现那区别较重大或较不重大,以及按照人们所具有的目的来这样做的。而且您自己也曾用重量和尺度来作比,这些是人们随自己喜欢来加以规定和给予名称的。

德 是从那时以来我才开始懂得了您的意思。在纯粹逻辑上的种的差别方面,可下的定义方面有一点最小的变化就足以有这种差别了,不管这变化是多么偶然的,而纯粹物理学上的种的差别,是以本质的或不变的东西为基础的——在这两类差别之间,我们可以放进一种中介的差别,但我们不能确切地决定;在这里我们是凭最显著的现象来作规定,这些现象不是完全不变的,但也不是很容易变化的,其中一个比另一个更接近于本质的东西;而由于一位认识者也可以比另一位走得更远,事情就显得是武断的和相对于人的了,而对于名称也照这些主要的差别来作规定似乎是适宜的。因此我们可以说,这些是民事上的civiles种的差别,和名义的种,这不应和我以上所说的名义的定义相混淆,那是在逻辑的和物理的种的差别两方面都有地位的。此外,除了通俗的习惯之外,法律本身也可以赋予语词的意义以权威,而这时那些就变成合法的了,就像在那些被称为nominati[54],即以一个特殊名称来称呼的契约方面的情况那样。这也就是像罗马法规定十四足岁开始算成年那样。这整个考虑是不应被轻视的,但我看不出它在这里有什么很大的用处,因为除了您在我看来有时把它应用于并不适用的地方之外,还有我们也会得到差不多同样的结果,如果我们这样考虑的话,这就是:在对种作进一步细分方面,是靠人们来把它进行到他们认为适当的程度,并把那些藏在背后的差别抽去而无须乎否定它们;也是靠人们来把尽管不确定的选定为确定的,以便通过给予名称来固定某些概念和尺度。

斐 我很高兴我们在这里意见相差已不再如以往显得那么远了。§41.您还会同意,先生,在我看来,人造的事物也和自然事物一样,有些种是和某些哲学家的意见相反的。§42.但在离开实体的名称这个问题之前,我还要补充一点,即在我们所具有的全部不同观念中,只有实体观念是有专名或个体名称的;因为人需要常常提到任何个别的性质或其他个别的偶性,这样的事是极少发生的;此外,个别的活动都是立即消逝的,而这里所形成的各种情况的组合,也不是像在实体中的那样继续存在的。

德 可是,也有一些场合,人们有需要记得一个个别的偶性〈或偶然事件〉并给它一个名称的;因此您的这条规则对通常情况来说是对的,但有例外。宗教就为我们提供了这种例外的例子。如我们每年都要庆祝耶稣基督的诞生纪念,希腊人把这事件叫做Theogenie[55],而把三博士来朝拜这件事叫做Epiphanie[56];希伯来人把天使的逾越,使埃及人的长子都死了而毫未触及希伯来人的长子这件事叫做Passah par excellence[57],并因此每年要庆祝这个纪念日。至于说到那些人造事物的种,经院哲学家们觉得把它们放进他们的范畴中去有困难;但他们这种犹豫小心是不必要的,因为这些范畴表本当只用来对我们的观念作个一般的考察。可是,承认完全的实体与那些实体的堆集(aggregata)之间有差别是好的,这些实体的堆集是一些由自然或由人工复合的实体性的东西。因为自然也有这样的堆集的,如用哲学家们的话来说那些混合不完全的物体(imperfecte mixta——不完全的混合物)就是,它们不成其为unum per se[58],它们之中没有一种完全的统一性。可是我认为他们叫做元素,并认为是单纯的四种物体,以及他们认为完全混合并给予它们以性情[59]的盐类、金属和其他物体,也都不是unum per se,正如我们须断定它们只是表面上显得齐一和同质的,并且甚至一种同质的物体也仍只是一种堆集。总之,完全的统一性应该只留给那些有生命的,或赋有原始的隐德来希的物体,因为这些隐德来希有和灵魂可类比的方面,是和灵魂一样不可分和不灭的;我在别处还曾断言它们的有机身体实际上是一些机器,但它们超过我们所发明的人造机器,正如自然机器的发明者超过我们一样。因为这些自然机器是和灵魂本身一样不灭的,而动物是和灵魂一起永远继续存在的;这(用一件尽管非常可笑却很好玩的事来更好地说明我的意思)就像在舞台上要剥一个丑角的衣服,但始终剥不光,因为他一层叠一层不知有多少层衣服;虽然动物的有机身体的这种无限重叠彼此不是像衣服那样如此相像也不是彼此这样贴得紧的;自然的技艺别有一种精巧。所有这一切使我们看到,哲学家们在人造事物和赋有真正统一性的自然物体之间放进了这样大的一个距离并不是完全错误的。但只有到我们这个时代才能对这神秘的事来作阐发,并使人了解其重要性和后果,以便以一种真正自然的和符合我们所能做的实验和理解的方式来很好建立起自然神学和所谓灵学[60];这不会使我们失去它们所当提供的任何重要的考虑,或毋宁是使它们提高了,如前定和谐的系统[61]所做的那样。而我认为我们只有用这办法才能最好地结束关于实体名称的这一长篇讨论。

[1]E本无此句,译文从G本。

[2]拉丁文,意即:“论实验化学的不可靠的结果。”

[3]参阅本书序言第11段、第二卷第二十七章§1“德”,及《单子论》§9等处。认为宇宙间没有两个事物完全一样,这是莱布尼茨的一个著名观点。

[4]参阅本书序言第12段、第二卷第一章§12、第十五章§4“德”等处。

[5]原文为les jours maigres,英译及洛克原书均作fish-days,即照宗教上的规矩不许吃肉但可以吃鱼的日子。

[6]原文为hommes marins,直译即“海里的人”,洛克原书作mermaids or seamen即“人鱼”。

[7]拉丁文,意即:“是否有虚空的形式”。关于这个问题,可参阅《神正论》第一部分§14;给培尔的答复,G本第四卷第570页,E本第190页b。

[8]“可共存”,原文为“compossible”,直译词义可作“共同可能的”。

[9]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有些种不仅在宇宙中同时存在是不可能的,而且先后出现也不可能,或即使不同时也不可能都存在于宇宙中。

[10]参阅本书序言第9段、第四卷第十六章§12“德”,以及《神正论》第三部分§348,给培尔的信、G本第三卷第52页、E本第104页等处。

[11]意大利文,大意就是:“最异想天开的遐想”。

[12]照洛克原书当作§13,法文各版本均作§14,是一个错误,因下节也作§14。

[13]见贺拉西:《讽刺诗》(Satires),2,3,103,大意就是:“他以争论来解决争论。”

[14]参阅本书第三卷第三章§14“德”(2)(第322—323页)。

[15]见以上第二卷第三章注(第97页注①)。

[16]E本作“intérieur”(“内部的”),误,G本作“extérieur”(“外部的”)。

[17]E本作“intérieure”,也系“extérieure”之误。

[18]Augustus 1,于1553—1586年任选帝侯,据说和他的妻子、丹麦的安娜一起都酷好炼金术。

[19]此段从“我还认为,借助于别人的工作……”以下,E本作:“我还认为,借助于别人的工作,不仅可以减轻我的工作,而且可以在他提供给我们的之外再加上一点东西,这比从头做起和完全重起炉灶要容易些。
诚然,我常常和他持不同意见;但我绝不因此否认这位著名作者的功绩,而是通过在我觉得有必要不让他的权威在某些重要之点上压倒理性时,表明在哪些地方以及为什么不同意他的意见,来公平对待他。”以下紧接下段,不另起。 参阅本书序言第12段、第二卷第一章§12,又本章§8“德”(2),及给德·鲍斯的信,见G本第二卷第316、319页,E本第439、440页。

[20]当时欧洲的学者在写作学术著作时还多用拉丁语,洛克的《人类理智论》是用英语写的,而莱布尼茨的这书则是用法语写的。 原文为“imbécilles”,洛克原书作“naturals”,指天生的白痴。

[21]这里所提到并为洛克所相信的关于长尾巴的人的神话,多半是由当时一些到非洲去旅行的人误传出来的,他们或者是由于自己极表面的观察,或者是轻信了当地某些土著黑人的话,把某种类人猿如猩猩之类和人搞混淆了,有些黑人把这种类人猿误认为是有理性但未开化的人;也可能是当地有些黑人的服饰,有把动物的尾巴作为装饰的,而被误认为人长了尾巴。

[22]G本原文为“sujets”(“主题”),E本和J本作“objects”(“对象”)。 1648年在巴黎出了一本书,以后曾多次再版,书名就叫《月亮中人,或在月亮世界上的奇异旅行,由西班牙探险家多米尼克·贡萨雷斯新发现……》,是一种幻想小说,是英国高德文(Fran Godwin)所作书的法译本。英国小说家斯威夫特《格利佛游记》据说有些就取材于该书。

[23]Nova Zembla,在北极圈内,夏天整段时期太阳永不落,即有昼无夜,冬天则有夜无昼。 Gilles Ménage,1613—1692,法国语言学家,对法语的语源和规律有专门研究,其所编书初版出于1650年,称《法国语言的起源》,1694年由A.F.Jault加以扩充修订出一新版,始称《法语语源词典》。

[24]这也如以上已提到的“长尾巴的人”一样,是观察不深入,匆忙下结论得出的错误看法,是没有科学根据的。

[25]mola,即子宫中不成形的肉块。

[26]Jean Ⅱ.,Casimir Ⅴ.,1609—1672,1648—1667年为波兰国王。

[27]据英译本注,说H.F.Ulrich的本书德译本曾加了一个注,讲了这个故事,但也未注明其来源。大意说这孩子是1661年的一个冬天在立陶宛的森林里被一个猎人发现的,赤身裸体,和熊在一起,当时还有另一个孩子则跑掉了,这孩子似乎是熊把他养活的。英译者认为这故事显然是无稽的传说,因为在波兰的冬天很冷,这孩子即使不被熊吃掉,赤身裸体也一定会冻死,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28]察觉,原文为appercevoir,在莱布尼茨是与percevoir(知觉)有别的,即指清楚明白的、有意识的知觉。本书中这个词及其名词形式apperception一律译作“察觉”。 拉丁文,意即:“如果你未受洗礼”。

[29]Strabon,公元前63?—公元24?,希腊地理学家。

[30]Cappadoce,小亚细亚古国名。

[31]Kerkring,即Theodore Kerkkrinck,1640—1693,荷兰的医生,曾与斯宾诺莎一同就学于Van der Ende。

[32]Priscillianistes,四世纪末至六世纪中叶出现于西班牙的一个异端教派,其教义是把基督教和诺斯替教及摩尼教结合起来的。

[33]见味吉尔:《格奥尔吉亚》(Georg.)2,325—327行,大意是:
在天的全能之父,
降甘露于大地,
万物茁壮成长。

[34]Hercule,希腊神话中最著名的英雄,曾完成了十二件巨大业绩的大力士。因常被用作雕刻等艺术作品的题材,故这里举以为例。 Antoon van Leeuwenhock,1632—1723,一位杰出的荷兰科学家,是用显微镜进行观察研究的创始人,和玛尔丕基(Malpighi,1628—1694)一起发现了血液循环中的毛细管作用,从而完成了哈维的血液循环理论。他也是最先发现精虫的人。莱布尼茨的著作中曾多次提到他,对莱布尼茨的思想是很有影响的。

[35]E本作“n'a rien d'incompatible avec la raison toute nue”,即“(但)与赤裸裸的理性丝毫没有不相容之处”。 Pierre Sylvain Régis,拉丁名Regius,亦即勒卢阿(LeRoy),1632—1707,著名的笛卡尔派哲学家,他反对马勒伯朗士那样对笛卡尔的学说作过分唯心主义的解释,而对笛卡尔的有些观点作了唯物主义的解释,因此招来了笛卡尔的“纠正”。可参阅《笛卡尔哲学著作选集》(E.S.Haldane & G.R.T.Ross英译本)第一卷第429页以下。

[36]E本和J本作“Il dit que”,即“他说”,G本为“et il object que”。 拉丁文:意即:“本身是单一的”。

[37]所谓“机器”就是指身体,这里是采用了笛卡尔派的用语,因为笛卡尔就把动物的身体看作是一架“机器”。

[38]Hippocrate,公元前五世纪希腊最伟大的医学家,也是哲学家。 这一节所集中讨论的“实体的形式”,其最早的起源就是柏拉图的“理念”和亚里士多德的“形式”,这也是中世纪经院哲学中“唯名论”与“唯实论”争论的中心问题。洛克是采取“唯名论”的观点,否认这种“实体的形式”的实在性,只承认它是人造的“名称”;莱布尼茨则站在“唯实论”的立场,肯定这种“形式”的实在性,并且就是在此基础上建立起他的唯心主义的“单子论”体系。

[39]E本和J本略去了“在这里不谈人……”以下的一句。 原书名为Menagiana sive excerpta ex ore Ægidii Menagii,(《麦那其语录或麦那其口述记录本》)初版出于1693年,E本J本出版年均误作1649,麦那其已见本章§23注(第354页注①)。

[40]E本和J本作“j'explique”,即“我说明了”,G本作“s'explique”。 Caen,法国城市名,Calvados省首府。

[41]原文为Pneumatique,是由希腊文的Pneuma一词变来的,Pneuma原义指“嘘气”、“呼吸”,转义为“精神”、“灵魂”或“心灵”等,因此照字面译作“精神学”,也可译作“灵学”。其实其意义与Psychologie(心理学)是一样的,Psychologie也来源于希腊文Psukhê,意思也是指“灵魂”、“心灵”,故这里本来也可径直和Psychologie一样译作“心理学”,但因为它如下文所说也包括讨论上帝、精灵等等的即所谓“灵学”的内容,故虽觉生僻,仍译作“精神学”。 Fortunio Licati,拉丁名Licetus,1577—1657,意大利学者、哲学教授、医生,信奉亚里士多德哲学。这里所说他的著作,是指他的De monstrorum causisnatura et differentiis(《论因故造成的、自然的和分化形成的各种怪物》)(Petavii,1634)一书。

[42]参阅本书第四卷第二十章§11“德”及注(本书第643页)。 Pierre Alliot,十七世纪法国的名医,曾为国王路易十四的母亲治病,虽失败了,仍被任命为国王的医生,他的儿子Jean Baptiste Alliot也是路易十四的医生,曾发表过关于癌症的著作。

[43]见旧约《民数记》第22章第28—30节。

[44]希腊文,意即:“细节”、“小事”。 E本作§12,当系误植。

[45]此处照G本;若照E本当作:“两个人类灵魂或两件同类事物”。 这话的意思就是使我们的观念符合于自然事物的本来面貌,使观念成为自然事物的摹本。这是唯物主义经验论、反映论的观点。

[46]“正十面体”和“半圆的大小方面的中心”等等都是由本质上自相矛盾的观念结合成的,但在一个复杂观念中很容易把它们结合起来,并且看起来像是很清楚而且可能的,但稍加分析并和实在情况一比较,就会看出其混乱并立即看出其不可能性了。

[47]E本和J本无“并让它们……困惑”一句。 原文为“Idées génériques”,较严格的意义是指比“种”高一级的“属”的观念。

[48]E本此句作“Un étendu où il n'y ait que solidité,et point d'autres qualités”(“一个广延其中只有坚实性而无其他性质的”),疑有脱漏,译文从G本。

[49]参阅本卷第三章§5。

[50]参阅本书第三卷第十章§14“德”注(第395页注①)。 洛克原书谈到了这种脆的金子,参阅中译本,商务印书馆,1959年版,第446页。

[51]拉丁文,意即:“过去我不认为会发生的一切都将马上发生”。 照洛克原书此节内容在§38,见中译本,商务印书馆,1959年版,第448页。

[52]参阅“序言”第3段。

[53]这里说的是一些过去的老式钟表的机件和构造。

[54]拉丁文,意义已见正文,即“以一个特殊名称来称呼的”。

[55]les qualités occultes,这是经院哲学家们的一种遁词,把解释不了的东西都归之于“隐秘性质”。 字面的意思即“神的诞生”,即“圣诞节”。

[56]Simon de la Loubère,1642—1729.他于1687年由法国国王路易十四派往暹罗,去建立法国与暹罗王国之间的外交和通商关系。他在那里搜集了有关暹罗的历史、风俗习惯、宗教等等的大量资料,回国后发表了他的《暹罗王国》(Du royaume de Siam,巴黎,1691)一书。 据《马太福音》,第二章第一节以下说,耶稣在伯利恒出生时,有三个“博士”或“贤人”(Mages;Magi)从东方来到耶路撒冷朝拜他,这一天(1月6日)就叫做Epiphanie,即祝颂耶稣出现的“主显节”,也叫“三王来朝瞻礼”。这些译名天主教和新教各派所用常不统一。

[57]词义为“最卓越的逾越”,即“逾越节”,参阅《旧约·出埃及记》,第十二章第21节以下。

[58]见本章§24“德”注(第358页注②)。

[59]这里所说的就是指古希腊唯物主义哲学家恩培多克勒(Empodocles,约公元前492—约前432)所提出的火、气、水、土四种元素,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自然哲学在一定意义下也采取了这种观点,逍遥学派又把它们分析为冷、热、干、湿这四种性质,认为万物都由此四种元素以不同比例混合构成,四者按比例构成的状态,就称为“性情”(temperament)。

[60]原文为Pneumatique,即关于精气、灵魂或精神的理论或学问。这个词现在已限于用在物理学上,即“气体动力学”。但这里不是现在这个词的通常意义,而是指“灵学”或“精神学”。Pneuma一词源出希腊文,原意为呼气,后转为灵气、灵魂、精神等意义。参阅本书序言第10段注(第12页注①)。

[61]E本无“或者是……的东西”一句。 参阅本书以下第四卷第十章§§7及9;又参阅《新系统》,§§14—16,见G本第四卷第484—486页,E本第127,第a—128页,及《关于自然和神恩的原则》§§7—13。见G本第六卷第602—604页,E本第716页等处。莱布尼茨常称他自己的哲学系统为“前定和谐的系统”。他认为构成万物的精神性实体——“单子”是完全孤立而不能相互影响、相互交通的,而万物的“和谐”、“秩序”,是由于上帝在创造单子时的“预先决定”。因此上帝的存在是自然秩序的“充足理由”。他也正企图以此来证明上帝的存在。这是他的唯心主义体系的主要观点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