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人类知识的范围

第三章 论人类知识的范围

§1.斐 我们的知识不超出我们观念的范围,§.也不超出对观念之间符合或不符合的知觉的范围。§3.它不会始终是直觉的,因为我们并不永远能将事物直接地加以比较,例如将两个同一底边、相等而形状极不相同的三角形的大小直接作比较。§4.我们的知识也不会始终是推证的,因为我们并不是总能找到中介的观念。§5.最后,我们的感性知识只是关于实际触动我们感官的那些事物的存在的。§6.因此不仅我们的观念是极受限制的,而且我们的知识比我们的观念还更受限制。但我并不怀疑人类的知识是能够大大推进到更远的,只要是人们愿意以完全的心灵自由,并以他们用来文饰或支持谬误、维护他们所宣布的一个系统,或他们所参与的某一党派或涉及的某种利益的那全部专心和全部勤勉,来真诚地致力于找到使真理完善的方法。但我们的知识毕竟是永不能包括涉及我们所具有的观念方面我们可能希望认识的全部东西的。例如,我们也许就永远不能找到一个圆和一个方相等,也不能确实知道是否有这样的东西

德 〔有些混乱的观念,我们是不能自许在这里有一种完全的知识的,如有些感觉性质的观念就是这样。但当它们是清楚的时,则有余地来希望一切。说到与圆相等的方,阿基米德就已经表明是有的。因为其边为半径与半圆周的比例中项的方就是。他甚至曾用一根直线和螺线相切的办法来决定一根与圆周长度相等的直线,就像别人用抛物线的切线那样;这种化圆为方的方法是克拉维乌斯[1]完全感到满意的;就不必说用一根线贴紧圆周然后把它拉直,或用圆周滚动画出摆线再把它变成直线那种方法了。有些人要求只用直尺和圆规来解决这样的作图问题;但大部分几何问题是不能用这办法来作图的。因此问题毋宁是要找出方与圆之间的比例。但这比例既不能用有限的有理数来表现,因此为了只用有理数起见,就必须用这些数的一个无穷级数来表现这个比例,这级数我曾用一种相当简单的方法来加以确定[2]。现在我们将很想知道是否没有某种有穷的量,虽然只是一种无理数,或不只是无理数,却能表示这个无穷的级数,也就是说,我们是否能正确地为它找到一个简短的式子来表示。但有穷的式子,尤其是无理数的式子,如果我们把不尽式推进到最长的程度,则变化方式就可能太多,以致我们无法加以如数列举和把一切可能的容易地加以决定。如果这种无理数的性质能用一个通常的方程来表明,或甚至用一种非常的方程来表明,其中的指数中引进了无理数甚至未知数,则也许会有办法来做到上述一点,虽然还是得要做大量的演算来完成这一点,并且不是很容易加以解决的,要不是我们有朝一日找到一种简便方法从中跳出来的话。但要排除一切有穷的式子是不可能的,因为我自己就知道这一点,并且要正确决定什么式子最好,也是一件极巨大的工作。所有这一切使我们看到,人的心灵向自己提出了多么奇怪的问题,尤其是当无限性进入其中时更是这样,所以如果要达到结果有困难也就丝毫不应惊奇;尤其是因为在这些几何学问题上往往全靠一种简便方法,而这种方法并不是我们总能担保会找到的,正如我们并不是总能把分数约到最小的数或总能找到一个数的各个除数一样。诚然这些除数只要是可能的,我们总会有的,因为它们的总数是有限的;但当我们须加考察的东西变化无穷并且越来越升级时,对此就不由我们做主了,尽管我们想能够做主,而要把为了有方法地企图达到简便办法或达到能使我们免于再进行到更远的那种进行规则所必需的一切工作都做完,是太麻烦了;并且由于用处和所费的劳力不相称,我们就把这种成就留给后人去完成,当由于时间可能提供的各种准备工作和新的着手办法使这种劳苦或繁冗得以减轻时,后人就将能享受这种成就。除非不时地致力于这些研究的人们决心恰当地完成为进一步的发展所必需的工作,我们不能希望在短时期内有很大的进展。而我们也不应该以为一切工作都做完了,因为甚至在普通的几何学中,当问题稍为复杂一点时,我们就还无法决定什么样的是最好的作图法。要获得较好的成功,就得将某种综合的进程和我们的分析混合起来。而我记得曾听说德·维特行政长官[3]曾对这个问题作过一些思考。〕

斐 要想知道一个纯粹物质性的存在物能否思想[4],确是另一个难题,也许我们永远也不能知道这一点,虽然我们具有对于物质思想的观念,〈其所以不能知道的〉理由是:单凭对我们自己的观念的默察而没有天启,我们就不可能发现:上帝是否不曾赋予某种适当地安排好的物质团块以知觉和思想的能力,或者他是否不曾把这样安排好的物质和一种能思想的非物质性实体结合起来。因为对于我们的概念来说,设想上帝要是高兴的话就能在我们的物质观念上加上思想的功能,比之于设想他把物质和另一种具有思想功能的实体结合起来,并不更困难,因为我们既不知道思想在于什么,也不知道这全能的存在觉得把这种能力赋予哪一种实体为适宜,这种能力在任何被创造的存在物中,都只是由于造物主的乐意和恩惠。

德 〔这个问题无疑是比前一问题无比地更重要的;但我敢对您说,先生,我但愿触及灵魂以便为它们带来好处,以及治愈身体的疾病这样的事会和我们有能力来决定这个问题一样容易。我希望您至少将会承认,我能提出这一点而不会违反谦逊态度,也不会毫无正当理由而俨然以大师的态度说话;因为除了我只是照着一般人所接受的和寻常的意见说话之外,我想我还曾对这问题给予不寻常的注意的。首先,我向您承认,先生,当人们如通常情况那样对思想物质只有混乱的观念时,则就无怪乎看不到解决这样一些问题的办法。这就像我在稍前所指出的,一个人若只是像通常情况那样具有对三角形的诸内角的观念,是绝不会想到发现它们永远等于两直角的。必须考虑到,物质,作为一种完全的东西(也就是和初级物质相对立的次级物质,初级物质是某种纯粹被动的东西,并因此是不完全的)来看,只是一种堆集,或作为由堆集所产生的结果的东西,而一切实在的堆集都得假定有一些单纯的实体实在的单元[5],而当我们又考虑到那属于这些实在单元的本性的东西,即知觉及随知觉而来的东西时,我们就可以说转移到实体的可知世界[6]之中了,反之在此之前我们是只处在感觉的现象之中的。而这种对物质内部的认识,足以使我们看到,物质自然地能够做什么,以及看到,每当上帝给它适于表现推理作用的器官时,那作推理的非物质实体,由于这种和谐——这也是实体的一种自然的后果——,也不会不同时给予它的。物质不会没有非物质性的实体即单元而继续存在;在这以后,我们就不应该再问,上帝有自由来给物质这些实体与否。而如果这些实体本身没有我刚才所讲的这种符合或和谐,那上帝就不是照自然秩序行事了。完全简单地只是说给予赋予能力,那就是回到经院哲学家们所讲的那种赤裸裸的功能去了,并想象着有一些自己存在的小东西,能够进进出出,就像鸽子进出鸽笼那样。这就是把它们变成了实体而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原初的能力构成了实体本身,而派生的能力,或者您愿意也可以说就是功能,只是一些存在的样式,是当从实体派生出来的,而它们不是从物质派生出来的,要是物质只是机器,也就是说,要是我们只是凭抽象把它看作初级物质的不完全存在物或纯粹被动的东西的话。这一点我想您,先生,是会同意的,一种赤裸裸的机器是没有能力产生知觉、感觉、理性的。因此它们必须是从别的某种实体性的东西产生出来的。要想上帝照别的方式行事,并给予事物一些偶性,这些偶性不是从实体派生出来的存在样式或样态,那就是求助于奇迹和求助于经院哲学家们所说的服从的能力,这用的是一种超自然的抬高的方式,就像当某些神学家以为地狱里的火焚烧了离开肉体的灵魂时那样;在这种情况下,人们甚至可以怀疑,这究竟是火干的事还是上帝代火行事而自己造成这结果。〕

斐 您的这些说明使我有点惊讶,并且我将要对您谈的关于我们知识的局限性的许多事,您都预先已经谈了。我当已对您说过,我们并不是处在如神学家们所说的神见状态[7];信念和概然性,就许多事情来说,特别是就灵魂的非物质性这个问题来说,对我们应该就够了;道德和宗教的一切伟大目标,都建立在足够好的基础上而并未求助于从哲学中得出的关于这种非物质性的证明;并且显然那曾开始使我们作为能感觉和有理智的东西存在在这里,又使我们多年保持在这状态的〈造物主〉,是能够并且愿意使我们在另一生也享受同样的能感觉状态,并使我们能够接受他按照人们在这一生中的行为而注定给予的果报的;最后,我们由此可以断定,决定拥护和反对灵魂的非物质性这种必要性,并不是如那些过于热情地维护自己的意见的人所愿深信的那样大的。〔我将要向您谈到这一切,并在这方面还要谈到更多的东西,但我现在看到,说我们是自然地能感觉、有思想和不死的,和说我们只是由于奇迹而成为这样,是多么不同。如果灵魂不是非物质性的,我知道我必须承认事实上这是一个奇迹;但这种关于奇迹的看法,除了毫无根据之外,在许多人心中也不会产生足够好的效果。我也看得很清楚,照您理解这事的方式,我们就可以合理地对现在的问题作出决定,而不必去享受那神见状态以及去和那些高级的精灵为伍,他们能很深入地洞察事物的内部构造,并且他们那敏锐而深入的眼光以及广阔的知识领域可以使我们凭推测想象到他们当是享受着何等的幸福。〕我曾认为,要“把感觉和一种广延的物质结合起来,以及把存在和一种绝对没有广延的东西结合起来”,是完全超出我们的知识范围的。就因为这样,我曾深信,那些拥护这里这一派的人,是遵循着这样一些人的不合理的方法,他们看到一些事从某一方面看来是不可理解的,就立即闷着头冒冒失失地投向对方,尽管对方也是一样不可理解的;这在我看来是由于一些人心灵可说是太深埋在物质之中了,就不能给不是物质的东西以任何存在;而另一些人又因为看不到思想被包括在物质的自然功能里面,就得出结论认为上帝本身也不能把生命和知觉给予一种有形体的实体而不放进某种非物质性的实体,反之现在我看到,如果他这样做了,那就是出于奇迹,并且看到,灵魂和身体的结合或感觉和物质的结合的这种不可理解性,由于您的关于不同实体之间的前定和谐的假说,似乎已不再存在了。〕

德 〔事实上在这新的假说中丝毫没有什么不可理解的东西,因为它只给予灵魂和身体一些样态,这些是我们在自身中和在它们之中都经验到的;它只是使它们显得比迄今人们所认为的更有规律、更有联系。只有对那样一些人还有困难,他们硬要对那只能理解的东西来进行想象[8],就好像他们想要看到声音或听到颜色似的;而正是这样一些人对一切不是有广延的东西都拒不承认其存在,这就会迫使他们对上帝本身也拒不承认其存在,这也就是抛弃了变化和这样一些变化的原因和理由:这些理由既不能来自广延和纯粹被动的自然,甚至也不能来自特殊的和较低级的能动的自然而没有最高实体的纯粹而普遍的现实活动(l'acte)。〕

斐 关于有些事物其物质自然地能有感受这个问题上,我还有一条反对意见。物体,就我们所能设想的来说,只能打动和影响一个物体,而运动也不能产生别的只能产生运动;所以当我们设想身体产生快乐或痛苦,或者一种颜色或声音的观念时,我们似乎就不得不放弃我们的理性和超出我们自己的观念之外,而把这种产生仅仅归之于我们创造主的善心乐意。那么我们有什么理由来得出结论,认为物质中的知觉不也是一样的呢?我差不多已看到您对这问题能怎样答复了,并且虽然您对此已不止一次地说过一些,我现在也比以往较能懂得您的意思了,可是,先生,我将很高兴再听听您在这一重要场合将如何回答。

德 〔您判断得很对,先生,我要说物质是不会在我们之中产生快乐、痛苦或感觉思想的。是灵魂本身和在物质中所发生者相符合地产生了它们。而现代人中有些高明人士已开始宣称他们只是和我一样来理解那种偶因[9]了。然而这一点一经确立,就丝毫没有什么不可理解的了,只除了我们无法把进入我们混乱知觉中的一切都分解开,这是包含无限的,并且是在身体中所发生的事的细节的一些表现;至于说到造物主的善心乐意,应该说他是按照事物的本性受到规范的,所以他只产生和保持那适合于它们并且至少一般地能用它们的本性得到解释的东西;因为细节往往是超出我们能力范围之外的,就像要有细心和能力来把沙堆成的整座山的沙粒照其形状的秩序来加以排列是超出我们能力范围之外的一样,虽然这里并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但只是数量太多。否则,如果这种知识本身就超出我们的能力,并且如果我们甚至一般地设想灵魂和身体的关系的理由都不可能,最后如果上帝给了事物一些脱离它们的本性,并因此背离一般理性的偶然的能力,那就会打开了后门,重新引进那些任何心灵都不能理解的太隐秘的性质和那些不能有理性的功能的小幽灵。

Et quidquid schola finxit otiosa:[10]

这些很有帮助的幽灵,就像舞台上的神灵或阿玛地斯[11]的仙女那样来出现,并且在需要时将会来做一个哲学家所想要的一切,不用仪式也不用工具。但把它的起源归之上帝的善心乐意,这对于作为最高理性的上帝似乎是不太合适的,在他那里一切都是有规律、有联系的。如果在上帝的能力和智慧之间没有一种永久的平行,那这种善心乐意就甚至将会既不是善心也不是乐意了。〕

§8.斐 我们关于同一性差异性的知识,范围和我们的观念一样宽,但对于我们的观念的联系的知识,§§9.10.关于它们在同一主体中的共存的,是很不完全并且几乎什么也没有的,§11.尤其是关于颜色、声音和滋味等第二性的性质的更是如此,§12.因为我们不知道它们和第一性的性质的联系,也就是说§13.不知它们是怎样依赖于大小、形状或运动的。§15.我们对这些第二性性质的不相容性知道得稍多一点;因为一个主体例如不能同时有两种颜色,而当我们在蛋白石或蔊菜木(lignum nephriticum)溶液中似乎看到两种颜色时,那是在对象的不同部分。§16.对于物体的主动能力和被动能力来说也是这样。我们在这方面的研究必须依赖经验。

德 〔对于可感觉性质的观念是混乱的,而能产生这些观念的那些能力因此也只提供一些包含着混乱的观念;这样,我们若要凭经验之外的方式来认识这些观念的联系,就只有把它们还原为伴随着它们的清楚的观念才行,就像我们例如对于虹的颜色和分光镜所做的那样。而这种方法提供了分析的某种开端,这种分析在物理学上是有很大用处的;而遵循这种方法,我毫不怀疑医学将会随着时间的进程而取得相当大的进展,尤其是如果公众对它比直到现在更关心一点的话。〕

§18.斐 说到关于关系的知识,这是我们知识的最广阔的领域,并且很难确定它一直能扩展到多远。其进展取决于找出中介观念的机智。那些不知道代数学的人,是想象不到人们利用这门科学在这类事情上所能造成的令人惊奇的东西的。而我看不出会容易决定一个深思敏察的心灵还能发明出什么样的新方法来完善我们知识的其他那些部分。至少那些有关量的观念并不是仅有的能加以推证的;还有其他也许是我们思维的最重要部分也将能推演出确定可靠的知识,只要罪恶、情欲和专横跋扈的利欲不来直接阻挡这种所企望事业的实行。

德 〔没有比您这里所说的更对的了,先生。别的什么,就算它是真的,难道还有比我认为我们关于以下这些问题所已确定了的东西更重要的吗?〈这些问题就是:〉关于实体的本性,关于一和多,关于同和异,关于个体的构成,关于虚空和原子的不可能性,关于黏合的起源,关于连续律和其他的自然规律,但主要的是关于事物的和谐,灵魂的非物质性,灵魂与身体的结合,灵魂以及甚至动物的灵魂在死后的保存。而在所有这一切中,我认为没有什么不是已作了推证或可以推证的。〕

斐 〔的确,您的假设显得极为连贯并且有一种很大的简单性;法国有一位高明人士本想驳斥它的也公开承认对它怀有深刻印象。而这种简单性就我所见的来说又是极其富于成果的。把这种学说逐步发扬光大是很好的。但说到对我们最重要的事情,我曾想到了道德学,这我承认您的形而上学为它提供了很了不起的基础;但虽没有挖掘得很深,它的基础却是相当坚实的,尽管也许不那么广阔(如我记得您曾指出过的那样),要是没有像您的那样一种自然神学作为其基础的话。可是仅仅对这一生的善的考虑已有助于确立一些重要的结论来规范人类社会了。我们可以像在数学中一样无可争辩地来判断正义和不正义;例如这一命题:凡是没有所有权的地方就不会有不正义,是和欧几里得书中的任何推证一样确定可靠的;因为所有权是对某种物的权利,而不正义就是对一种权利的触犯。这样一个命题也是同样的:没有任何政府会允许一种绝对的自由。因为政府就是确立它所要求执行的某些法律〈的机构〉,而绝对的自由就是每个人所具有的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权力。〕

德 〔人们对所有权(propriété)这个词的通常用法和您有点不一样,因为人家是把它了解为一个人对物的权利而排斥另一个人的权利的。这样,如果没有所有权,好比一切都是公共的,却还是可能有不正义的。在所有权的定义中的所谓,您也应该理解为还包括行动;因为否则如果没有对物的权利,阻止人们在他们有必要的场合从事行动也始终会是一种不正义。但照这样解释就不可能没有所有权了。至于说到政府和绝对自由的不相容性那一命题,它是属于一种系论,即只要指出来就够了的一种命题。在比较复杂的法学中就有这样一些命题,例如在那涉及所谓jus accrescendi[12]的,涉及身份以及其他许多问题的法学中就有;我在青年时期所发表的关于身份的论文中就曾表明这一点,其中我曾证明了若干这样的命题。而我如果有空闲,本来还会再回头来把它们重搞一下的。[13]〕

斐 〔这会使好奇的人很高兴,并且可以用来预先对付那可能未经修订就加以重印的人。〕

德 〔对我的《论组合术》[14]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正如我已表示过不满的那样。这是我最初少年时期的一个成果,可是有人在很久以后把它重印出来,既未和我商量,甚至也未标明这是第二版,这就使得某些人有了对我很不利的看法,想着我竟能在成熟年龄发表这样一篇东西;因为虽然其中有些重要思想是我现在也还赞成的,但也有一些是只适合于一个青年学生的。〕

§19.斐 我发现图解是纠正语词的不确定性的一种很好方法,而这在道德观念方面是不可能有的。大多数道德观念都比人们通常在数学中所考虑的图形要更复杂;因此当必须作很长的演绎时要以一种必要的完全的方式记得道德观念中所包含的东西的精确组合对心灵是有困难的。而在算术中如果人们不是把演算中各个不同的步骤用已知其意义的记号写下来,并继续保留在眼前,那要做大数量的计算就几乎是不可能的。§20.在道德学中,那些定义,只要人们用它们时保持经常不变,就可以给人某种纠正方法。此外,也不容易预见用代数或其他某种这一类性质的工具还可能提出什么样的方法来克服其他一些困难。

德 〔已故的厄尔哈德·魏格尔[15]先生,是图林吉(Thuringe)的耶拿的数学家,曾精明地发明了一些代表道德事物的图形。而当他的学生,已故的撒母耳·普芬道夫[16]先生发表他的相当符合魏格尔先生的思想的《普遍法学要义》时,又在耶拿版中加进了这位数学家的道德的圆球形。但这些图形是一种譬喻的方式,有点像克贝[17]的图表似的,虽然比较不那么出名,并且毋宁更多的是有助于记忆以便牢记和安排观念,而不是有助于判断以获得推证的知识。它们对于唤起心灵活动也还是有它们的用处的。几何学上的图形似乎显得比道德上的事物简单些;但实际并不如此,因为连续体是包含着无限的,其中必须加以选择。例如,要用两条彼此垂直的直线来把一个三角形作四等份,这个问题看来好像简单其实是够困难的。道德上的问题就不是这样,因为它们是单凭理性就能决定的。此外,这里不是来谈de proferendis scientiae demonstrandi pomoeriis[18]和提出把推证的技术扩大到老的界限以外的真正方法的适当场所,这些界限直到现在都还和数学领域的界限几乎是一样的。如果上帝给我必需的时间,我希望有一天能发表关于这个问题的一篇论文,使这方法能有实际有效的用处而使我不局限于一些规则上。〕[19]

斐 〔如果您像您所应该做的那样实现这个计划,那您将会使得像我这样的斐拉莱特即真诚地希望认识真理的人,无限感奋。〕而真理是自然地使心灵感到合意的,并且没有什么比谎言更丑陋和更与理智不相容的了。可是不能希望人们会大力从事于这些发现,因为对财富或权力的欲望和推崇会使人们死抱住为时尚所许的意见,并随之来找出一些理由,或用以使它们被看作是美好的,或用来文饰或掩盖其丑陋。而当各个不同的党派使所有能受它们权力支配的人接受它们的意见也不考察其真假时,我们还能希望属于道德方面的科学中有什么新的光明呢?人类中受羁轭的这一部分,就得期待在世界上大部分地方不是这种光明而是和埃及的一样的黑暗,要是天主的光明本身不是呈现在人们心中的话[20],这神圣的光明是人类一切能力都无法完全熄灭的。

德 〔我并不绝望,在某个较太平的时期或在一个较太平的国度里,人们会比以往所做的较能献身于理性。因为其实我们对什么都不应绝望;而且我相信是为人们保留着向坏方面或向好方面的巨大变化的,而最终向好方面总会超过向坏方面的变化。假定我们有朝一日看到某一位伟大的君主,像亚述或埃及的古代国王那样的,或者就像另一位所罗门,在一种太平盛世长期在位,并且这位君主,既爱德性和真理又有伟大而健全的心灵,一心想使人们更幸福和彼此更和好,并更有能力支配自然;他将会在短短几年内作出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呢?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十年间所完成的事,肯定比让事情像通常那样进行在一百年或甚至一千年间所完成的还要多。但即使没有这样,只要道路一旦已经开辟,许多人就会进入其中,就像几何学家们的情况那样,即使这只是出于他们的喜好或为了获得荣誉也罢。更文明的公众有朝一日将会比迄今更转向推进医学;一切国度的自然史都会出版出来,就像那些历书或《优雅信使》[21]那样;任何好的观察都不会被放过而不加以记载登录;致力于这种观察的人将会得到帮助;做这种观察的技术将会得到改进完善,还有用这些观察来确立格言的技术也是这样。会有一个时候,好医生的数量将变得更多,而从事那时比较不需要的某些职业的人数将会按比例减少,公众将会处于更加鼓励研究自然的状态;尤其是鼓励推进医学;而这门科学那时将立即发展到远远超出现在的状态并飞速成长起来。我相信这一部分公安事务当将成为统治者仅次于德行的最大关心对象,而良好道德或政治的最大成果之一将是使我们有一种更好的医学,当人们开始变得比现在更明智,并且当大人物们将学会更好地运用他们的财富和权力来求得他们自身的幸福时〈就会这样〉。〕

§21.斐 至于有关实在存在的知识(这是第四种知识),必须说我们对我们自己的存在有一种直觉的知识,对上帝的存在有一种推证的知识,而对其他的事物有一种感性的知识。我们将在以下充分地来谈谈这些。

德 〔没有比这说得更正确的了。〕

§22.斐 现在既经谈过了知识,为了更好地发现我们心灵的当前状态,我们考虑一下黑暗面,并认识到我们的无知,似乎是适宜的;因为无知比我们的知识无限地更大。这种无知的原因是:(1)我们缺乏观念;(2)我们不能发现我们所具有的观念之间的联系;(3)我们忽视了追寻和确切地考察这些观念。§23.至于说到观念的缺乏,我们所有的简单观念只是那些来自〔内部或外部〕感官的简单观念。因此对于宇宙间无限的创造物以及它们的性质来说,我们就像盲人之于颜色一样,甚至连认识它们所必需的功能也没有;而照一切现象看来,人在一切有理智的存在物中是处于最末尾的地位。

德 〔我不知道是否就没有比我们更低的。为什么我们要不必要地贬低自己呢?也许我们在理性动物中还处于足够可尊敬的地位呢!因为那些高级的精灵可能具有另一种方式的身体,所以动物这个名称可能并不适用于他们。我们无法说我们的太阳在大量其他太阳中的位置,是否在它之上的比在它之下的要多,而我们在太阳系中所处的位置是很好的;因为地球是处在各大行星的当中的地位,而它的距离似乎是经过很好选择,适于一种瞻望默想的动物在上面居住的。此外我们也有无比地更多的理由来庆贺我们的命运而不是抱怨我们的命运,因为我们大部分的坏事都当归咎于我们的缺点。尤其是我们既然对仁慈的自然提供给我们的知识利用得这样少,如果还抱怨缺乏知识,那就将是很大的错误。〕

§24.斐 可是的确,展现在我们眼前的世界几乎所有各部分都离我们极远,这就使我们无法认识它们,而看得见的世界显然只是这广大无垠的宇宙的一小部分。我们是局限于空间的小小一角;就是说局限在我们的太阳系中,而且甚至对像我们的地球一样环绕着太阳旋转的其他行星上发生的事情我们也不知道。§25.我们之所以无法具有这些知识是因为大和远,但另外一些物体之所以对我们掩盖着则是因为它们太小,而这些又是对我们的认识可能最重要的;因为从它们的组织构造我们可以推论出那些可见物体的用处和作用,并知道为什么大黄能泻肚,毒药能杀人,而鸦片能使人沉睡。因此§26.不论人类的勤勉能使对物理事物的实验哲学推进到多远,我只能倾向于相信我们永远不能达到对这些问题有一种科学的知识

德 〔我完全相信我们永不能进到我们所希望的那样远;可是我觉得随着时间的进展我们在对某些现象的解释方面将能有相当大的进步,因为我们被引导去做的大量实验可以为我们提供足够有余的材料,以致所缺的只是利用这些材料的技术,对这技术我也绝不绝望:无穷小的分析[22]已给了我们一种工具来把几何学和物理学结合起来,并且动力学已为我们提供了自然的一般规律,从此以后,人们将会把这种技术的小小开端推向前进。〕

§27.斐 精神还要更加远离我们的知识;我们对它们不同的等级秩序都无法形成任何观念,可是理智的世界是肯定比物质世界更大和更美的。

德 〔这两种世界就动力因来说是始终完全平行的,但就目的因来说则不是这样。因为按照精神支配物质的程度,它们就在物质中产生奇妙的安排。这一点由人们为了美化地球表面所造成的那些变化就显示出来,人们就好像一些小的神灵,模仿着伟大的宇宙建筑师,虽然这还只是运用着一些物体和它们的规律。对于那无比众多的超过我们的精灵,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猜想的呢?而由于这些精灵一起形成了上帝治下的一种国家,它的统治是完美的,我们远不能了解这可知世界的系统,不能设想其中为那些照最确切的理由当受赏罚者所准备的赏罚,也不能想象那任何眼睛都未看到过,任何耳朵都未听到过,并且从来未曾进入过人的心中的东西。可是所有这一切都使人认识到我们是有为认识物体和精神所必需的一切清楚观念的,但只是没有足够的事实细节,也没有敏锐到足以分辨混乱观念,或广阔到足以察觉所有这种观念的感官。〕

§28.斐 至于说到我们并无认识的那种在我们所有观念之中的联系,我将要告诉您,物体的机械作用,和那些色、声、香、味以及苦、乐的观念是没有任何联系的;而它们的联系只取决于上帝的乐意和任意。但我记得您认定其中是有一种完全的符合的,虽然这并不始终是一种完全的相似。可是您承认其中所包含的微小事物的过繁的细节,妨碍了我们去分辨出其中掩盖着的东西,虽然您还是希望我们将能大大地前进;而因此您不愿人们和我那位著名作者在§29.中所说的那样说从事于这样的研究是白费力气,只怕这样的信念不利于科学的成长。我当也曾对您谈到过在解释灵魂与身体之间的联系方面我们迄今所有的困难,因为我们无法设想一种思想怎么在身体中产生一种运动,也无法设想一种运动怎么在心灵中产生一种思想。〔但当我了解了您的前定和谐假说以后,人们感到绝望的这种困难对我似乎一下子像变魔术似的就解除了。〕§30.那么剩下的就是我们无知的第三种原因,这就是我们不去追寻我们所具有或能够具有的观念,以及不去尽力找出那些中介观念,就因为这样我们就不知道那些数学的真理,虽然在我们的功能方面并无任何缺点,在事物本身也并无任何不确定性。语词的误用在阻碍我们去找出观念之间的符合或不符合方面起了最大的作用;而数学家们不靠名称来形成他们的思想,并且习惯于将观念本身而不是声音显现于自己心中,因此就避免了一大部分的麻烦。如果人们在有关物质世界的发现方面,也像他们在有关理智世界方面所惯于采取的那种方式行事,并且如果他们完全陷入那种意义不确定的名词的混乱状态中,那他们就会对地带、海潮、造船、航路这些事争论得没完没了;人们将永远也不会到地平线以外去,而对跖地将会还是和主张有对跖地的人就会被宣布为异端的那时候一样不为人所知。

德 〔我们无知的这第三种原因是唯一当受责备的。而您看到,先生,那种对于再向前进的绝望就包含在它之中的。这种泄气非常有害,而有些精明和重要的人物,由于错误地深信在医学方面的工作是白费力气,就阻碍了医学的进步。当您看到过去的亚里士多德派哲学家们谈到气象,例如谈到虹时,您将会发现他们认为不应该只是想着清楚地解释这种现象的;而莫罗利柯[23]以及以后马可·安东尼·德·多米尼斯[24]的企图在他们看来就像是伊加利[25]的飞翔。但其后果曾矫正了世人在这问题上的谬妄。的确名词的误用曾引起了我们知识中的一大部分混乱,不仅在道德学和形而上学,或在您所说的理智世界中是这样,而且在医学中也是这样,医学中的这种名词误用也越来越增加了。我们并不能像在几何学中那样始终借助于图形;但代数学使人看到,我们不必永远求助于事物的观念本身也能作出许多大的发现。关于认为有对跖地是所谓异端邪说的问题,我顺便说一说,的确,美因茨的大主教包尼法斯[26]在写给教皇的一封信中曾就这个问题控告了萨尔兹堡的味吉尔[27],而教皇给他回信用的方式表明教皇对这名词的用法是十足照包尼法斯所用的意义的;但我们没有发现这控告有什么结果。味吉尔始终还是坚持他的意见。这两位对抗者都被看作是圣徒,而巴伐利亚的学者们,把味吉尔看作是加林底亚及其附近国度的一位使徒,证明了对他的纪念是正当的。

[1]Jean Buridan,生卒年不详,是十四世纪著名的唯名论者,曾在巴黎就学于另一著名的唯名论者威廉·奥康(Willian of Occam,?—1347),后来多年任巴黎大学哲学教授并曾任校长。他对意志自由问题的观点,结论是和洛克近似的。所谓“布里丹的驴”是历史上很著名的一个典故,据说是布里丹提出作为犹豫不决的一个例子的,大意是说:一头驴,又饥又渴,但被放在等距离的一桶水和一堆荞麦中间,它不知该先吃好还是先喝好。而据莱布尼茨在这里所说,则这驴应该是放在两块等距离的草地中间,而不知先吃哪一边的好。据有人考证,在布里丹自己的著作中,并没有找到这个典故。 Christopher Clavius,1537—1612,是一位耶稣会士和杰出的数学家,罗马的数学教授,教皇格里高利十三世曾任用他来改革历法,“格里高利历”的主要计算工作就是他做的,有“十六世纪的欧几里得”之称。

[2]据英译本转引德译者夏尔许米特的注说,莱布尼茨的这个无穷级数,就是imgimg它表示着圆和外接正方形之间得到的比例。这无穷级数是莱布尼茨在认识惠更斯之前,也在他发明微积分之前就发现的(参阅第一卷第一章§23“德”和第43页注①)。
莱布尼茨这里所说的问题,就是求出和曲线等长的直线的方法以及“化圆为方”即求出和一个圆的面积精确地相等的正方形的方法问题,或π的计算和作图问题。对此他把一种“通常的”或代数的和一种“非常的”或现在所谓“超越”(transcendental)方程区别开。问题是要证明π不能是任何有整数作为系数的方程的根,或者说π是非代数的。“化圆为方”很久以来就已知道是一个不可解的问题,莱布尼茨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但它的不可解只是到后来才得到证明的。因为当时高等代数还未发展到这一步。直到1882年,柯尼斯堡的林德曼(Lindemann)才第一次确切证明了π的非代数的性质,并证明了用直尺和圆规作出和一个已知的圆面积相等的正方形是不可能的。

[3]原文各本均作“ou”(“或者”),疑是“où”(“在那里”,即指在以前的全部讨论中)之误。 le Pensionaire Jean de Witt,1625—1672,十七世纪荷兰的著名政治家,坚决反对奥兰治王室,后在一次政变中和他的兄弟Cornelius一起被杀。德·维特兄弟都是当时荷兰的民主政治家。他曾领导尼德兰共和国达二十年,与斯宾诺莎也有交往。

[4]参阅本书《序言》第16段以下。这个问题是莱布尼茨和洛克之间所争论的主要问题之一,也是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两条路线斗争的重要问题之一。洛克的观点虽基本倾向唯物主义,但十分含糊、动摇,很不彻底,而莱布尼茨的观点则是彻底唯心主义的。

[5]“单元”原文为unité,通常译作“统一性”或“统一体”,在莱布尼茨的哲学中,实即指“单子”,姑译作“单元”,以暗示其与“单子”实为同一个东西。

[6]le monde intelligible des substances,“可知”也译作“可理解的”,与“可见的”或“可感觉的”相对。如柏拉图的“理念世界”就是与“可见世界”即感性的物质世界相对的“可知世界”。这里也显然表明莱布尼茨的哲学是和柏拉图的客观唯心主义一脉相承的。

[7]E本J本本章到此为止;G本有以下几句。 Etat de vision,这是指有些宗教迷信者那种自以为直接见到了上帝或神灵的神秘状态。

[8]Edme Mariotte,1620—1684,法国的著名物理学家,完成了伽利略所提出的关于物体运动的理论,并发现了关于气体的体积与压强温度的关系的定律,即波义耳—马略特定律。他可说是法国实验物理学的首创者。这里所说的实验,结果发现了视神经人口处的盲点,是在1668年完成的。 这里所谓“想象”(imaginer),就是指所谓“形象思维”或“图画式的思想”,是与“理解”即抽象的理论思维相对立的。莱布尼茨的意思是他的“前定和谐”学说和“单子”之类都只能靠抽象的理论思维来把握而不能用“形象思维”来把握的。

[9]“坚实性”一词,原文为Solidité,沿用洛克原书的Solidity。这词通常有“固体性”、“立体性”等多种含义,而洛克又另给予一些特殊的含义,因此较难找到一个妥当译名。照洛克自己的解释,它实际是指物体的“不可人性”,但又不仅是消极的意义,而有比“不可入性”更积极的意义。固然我们通常所理解的固体是有Solidity的,但洛克认为如水这种流体也有和金刚石这样硬的东西一样多的Solidity。中译《人类理解论》译作“凝性”,似也未能妥当表达原意。现姑且译作“坚实性”,希注意其特殊含义。 les causes occasionnelles,这本是指以笛卡尔派的唯心主义者马勒伯朗士等为代表的所谓“偶因论者”的观点,按照这种观点,身体和灵魂是不能相互影响的,是上帝借身体做某种运动的机会在灵魂中引起某种思想或观念,又或借灵魂中产生某种思想的机会在身体中引起某种运动,因此身体对于灵魂或灵魂对于身体都只起“偶因”的作用,只有上帝才是真正的原因。

[10]Johannes Kepler,1571—1630,德国著名天文学家,近代天文学的奠基人之一。 拉丁文,意即:“以及所有那些经院中捏造出来的无聊玩意儿”。

[11]G本无“souvent”(“常常”)一词,照E本、J本加。 见前第四卷第一章§1“德”及注(第415页注③)。

[12]按G本作animant,E本原也作animant,是指本身有生命也能使生物具有生命的一种“灵气”,是十七世纪流行的一种概念,但E本在勘误表中改作aimant,J本也作aimant,德译本也作der Magnet(磁石),英译本虽照G本作animant,但在注及补遗中也认为以aimant(磁石)为是,故径译作“磁石”。 拉丁文,意为“递增法”。这是指这样一种法律:例如一个人生前已立下遗瞩将遗产分给他的四个子女,而其中一个子女在他死之前就死了,则已死的遗产继承人所应得的一份,就由其他三个子女按本身应得份额的比例继承,即分别按比例“递增”了那一份中的一部分。这就叫“递增法”。

[13]“自然害怕真空”是中世纪经院哲学家流行的一种伪科学的观点,如他们认为水随着唧筒活塞流动是因为“水的本性害怕真空”之类。 莱布尼茨这里是指他的《论身份》(De conditionibus)这一学位论文,这是他1665年在莱比锡在舒温登道夫(L.Schwendendörfer)教授主持下进行答辩的。原稿已遗失,现存的是他在1672年经过修订的稿子。在他关于法学的一个集子中可以找到。见Dutens编的《全集》第四卷第三部分。

[14]Dissertatio de Arte Combinatoria,见G本第四卷27页以下,E本第6页以下,是莱布尼茨1666年在莱比锡发表的。这里所说的盗印本是1690年在法兰克福出现的,莱布尼茨在1691年2月号的《Acta Erud.》上对它作了评论。

[15]Evangelista Torricelli,1608—1647,意大利的著名物理学家和数学家,他所发明的水银气压计长期来被称为“托里拆利氏管”。 Erhard Weigel,1625—1699,德国数学家和天文学家,1653年以后在耶拿任数学教授,1663年莱布尼茨在耶拿学习时,他是莱布尼茨的第一位数学老师。魏格尔也是一位哲学家和道德学家,曾以毕达哥拉斯派的原则为依据,认为数是一切事物的本质,从而企图以一种数学方法来阐述道德哲学。

[16]Otto von Guerike,1602—1686,德国物理学家,曾专门致力于有关真空的实验,后来发明了一个空气装置,做了一系列有关真空的各种不同效果的实验。 Samuel Puffendorff,1632—1694,德国史学家和法学家,公法学的奠基人之一。他也曾在耶拿就学于魏格尔,并与他有密切友谊,在治学方法上深受他的影响。莱布尼茨曾对普芬道夫及其作品作了尖锐批评,在自然法和公法的观点上和他有分歧,但也受其影响。

[17]拉丁文,意即:“被计数的东西”。 Cebes,希腊哲学家,是苏格拉底的门徒之一,原属毕达哥拉斯派,苏格拉底死时在场的人之一,见柏拉图《斐多篇》59c、60c以下等处。他的“图表”据策勒(Zeller)的《希腊哲学》认为“肯定是伪造的”。

[18]参阅莱布尼茨《给德·鲍斯的信》(Ad R.P.Des Bosses Epistolœ Tres.)(1712年6月16日),(见G本第二卷第450页,E本第682页b):“空间是并存现象的次序,正如时间是接续现象的次序”,又见《给克拉克的信》,G本第七卷第345页以下,E本第746页以下。 拉丁文,按字面意思为“关于推证城墙内外空地的高级科学”,意指烦琐的推证。

[19]莱布尼茨曾计划要把推证的科学或逻辑学中有关证明的方法那部分加以扩大和改进。逻辑中的证明方法部分,他觉得到他那时为止都太狭窄,并且实际上和数学方法是一样的。他这计划和他要搞一种“普遍的文字”的计划是密切联系的,但并不是一回事。可是他的计划始终并没有实现,只留下了一些初步的纲要式的草稿,可看出他的一些想法。可参看其《推进科学的规则》(Préceptes pour avancer les sciences),见E本165—171页,G本第七卷157页以下(较完全)。

[20]参阅笛卡尔《哲学原理》第二章,§8—15,商务印书馆,1958年版,第37—41页。 参阅《旧约·箴言》第二十章第二十七节:“人的灵是耶和华的灯,鉴察人的心腹”。

[21]原文为la considération de l'existence(“对存在的考虑”),英译作the idea of existence(“存在的观念”)。 “Mercure Galant”,是好几种期刊的名称,内容有政治的、文学的和各种消息、广告。特别是1672年由De Visé创办的一种期刊,以后除短期中断外,曾一直延续到1853年。莱布尼茨在给人的一封信中表明曾想搜集到他那时为止的全套这种期刊。

[22]此句G本和E本原文均作“car l'attraction n'est pas tousjours sans attachment”,但英译作“for attraction sometimes occurs without contact”,(“因为吸引有时没有接触也发生”),意思似乎更清楚些,录此供参考。 莱布尼茨这里用的名词是l'analyse infinitésimale(“无穷小的分析”)实即指微积分。莱布尼茨和牛顿谁是微积分的最初发明人的问题曾经长期争论不休,现在已可确定两人是各自独立发明的。本书英译本注认为是牛顿继伽利略以其关于落体的加速度的定律为万有引力的学说开辟了道路之后,在其《原理》中第一次将微积分系统地应用于物理学。

[23]大西洋在葡萄牙沿岸那一部分的旧名,今已废弃不用。 Francesco Maurolico(Maurolycus),1494—1575,意大利的著名数学家,他的父亲原是希腊人,在意大利各地教授数学。他曾研究了眼球构造,寻求解释视觉现象,并正确地描述了光线通过角膜、水晶体等的过程,但当他发现他的理论将导致承认在视网膜上的物象是颠倒的时,就大为惊骇而停止研究了。莱布尼茨这里所指的是他关于透视和虹的一篇论文:Problemata ad perspectivam et iridem pertinentia,(《关于透视和虹的问题》)附载于他的Theoremata de lumine et umbra ad perspectivam radiorum incidentium(《关于火光的明暗及透视的理论》),威尼斯,1575。

[24]Marc Antoine de Dominis,1566—1624,是意大利的哲学和自然科学教授,也是一个大主教,但在教会政治观点上却是个共和派,强烈反对教皇权力至上的理论,因而他的书被宣布为异端,本人被投入监狱,可能是被毒死的。他也曾第一次企图提出关于虹的理论,正确地论述了光线通过雨点折射的情况,因而曾受到牛顿的称赞。但他还未能正确地说明观察者看到虹的光线的角度问题。

[25]Icare(Icarus),希腊神话传说中的人物,曾以蜡黏羽翼飞上高空,因太近太阳,蜡熔化,羽翼脱落,堕入爱琴海而死。常用以比喻计划野心过大,因而失败牺牲的人。

[26]Boniface,本名Winfrid,是盎格罗萨克森的本笃会僧侣,教皇格里高利二世赐名为Bonifacius,680—755,是被派往日耳曼人中的使徒,在748年被任为美因茨(Mayence即Mainz)的大主教。

[27]St.Fergil,以其拉丁化名字Virgilius为人所知,本是爱尔兰的一位教士,来到巴伐利亚,最初为萨尔兹堡(Salzbourg)的圣彼得修道院院长,最后在755年包尼法斯殉教,又在萨尔兹堡的主教约翰死后,于766或767年被任命为萨尔兹堡的主教。死于789年。他作为主教的最后一次活动就是访问他的整个主教管区,曾在加林底亚(Carinthie)作了长期访问。他和包尼法斯之间在两个问题上曾有冲突。一个是关于一种仪式不完备的非正式的洗礼是否有效的问题,味吉尔主张有效,包尼法斯认为无效。另一个就是关于“对跖地”的问题,味吉尔发表了一篇哲学论文,主张大地是球形的,因此有地球对面的“对跖地”、“对跖人”,包尼法斯认为这会意味着有两个人类,其中一类人不是亚当的子孙,因此没有“原罪”,也就无需乎“救赎”,所以这学说当被宣布为异端。教皇札克利(Zachary)在给包尼法斯的一封信中也肯定认为有另一世界和地下的另一人类的学说是异端。但味吉尔表明他的思想完全是科学上的,根本不涉及神学上的“原罪”和“人类的统一性”问题,因此得免于被判为异端,并在1233年由教皇格里高利九世追认为“圣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