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音的外延——语境制约下各类播音语体的传播
陈望道先生提出:“修辞以适应题旨情景为第一要义,不应仅仅是语词的修饰,更不应是离开情意的修饰。”[3]原意是指运用书面语言,要考虑环境因素的影响。我们称它为“语言环境”,简称语境。口头语言同样也受到语境制约,我们把经过艺术加工的有声语言,称为“有声艺术语言”,凡是在广播电视新媒体中运用话筒进行再创造的有声语言,都属于有声艺术语言。但是,不同的语境对语体的选择和语式的运用都有不同的要求,广播电视新媒体中各类节目的不同语境就是制约播音语言的特定条件。正如斯堪内尔所说:“关键的事实是,虽然广播人控制着话语,但是他们不能控制交流的环境。”“这股强大的动力驱使广播的风格和方式靠近普通的、非正式的谈话,而不是接近公开场合讲演的风格。”[4]
播音就是一种口头语言形式,从语言材料运用的角度分析,可分为“有稿播音”和“无稿播音”;从应用语言学的角度分析,现存的播音方式中至少涵盖三种口头语体形式:播读(朗读)语体、阐说(演讲)语体和谈话语体(图0-1)。

图0-1 广播电视播音从应用语言学角度分类
张颂教授在《广播电视语言艺术》一书中说:“广播电视播音主持语体研究是一个综合性、实践性很强的研究方向。它的任务是,系统研究各类广播电视节目播音主持的语体特征以及与之相适应的教学训练体系;分析不同言语形式与心理机制、生理机制的关系,研究创作心态差异和肌体反应差异对语言表达模式的影响。它以辩证唯物主义为指导思想,以调查研究、个案研究、系统研究、比较研究为主要研究方法。该方向将立足于总结我国广播电视播音与主持的丰富实践经验,吸收相关学科的理论研究成果,构建中国广播电视主持语体的理论体系。”[5]需要说明的一点是,任何一种语体现象都不会孤立存在。各类语体之间必然会存在相互渗透、相互交叉的情况。特别是广播电视新媒体的语境可塑性较强,这就出现了适应性语体的多种变化。
(一)播读语体
在一些转述播报类节目中,传播是单向的,没有直接的交流对象,也不需要接受反馈。播音员依据文字稿件进行语言艺术再创造。这样的播报方式是朗读式的,运用的就是播读语体。譬如,新闻播报、文学作品播读等。在不增减文字稿件内容,不允许“播错一个字”的要求下,完成“理解稿件——具体感受——形之于声——及于受众”的艺术创作,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播音艺术家夏青就做到了“播送的新闻、评论、文稿,吐字清晰,浑厚稳重,态度鲜明,感情酣畅,逻辑严谨,跌宕起伏,义正词严,气势磅礴,回荡在中国的天空,深入千家万户,至今袅绕耳际。听他朗诵和讲解的古典诗词,不仅使人增长知识,提高素养,而且是一种美的享受”[6]。张颂教授对夏青的评价更为精当,他认为“夏青的语言艺术,字字珠玑,真是言不尽意;夏青的播音创作,博大精深,的确书不尽言”[7]。这就是播读语体运用的典范。
(二)阐说语体
阐说语体是以有声语言为主要手段,以体态语言为辅助方式,针对某个具体问题,鲜明、完整地发表自己的见解和主张,阐明事理或抒发情感,进行评述性报道的一种语言艺术。常用于广播电视新媒体的现场报道、现场解说、新闻点评或重大题材的现场转播中。中央电视台的白岩松就是擅长这类报道的新闻节目主持人。他经常在重大新闻的报道现场言约旨远,语妙绝伦。白岩松在回忆“香港回归”的报道时说:“历史时刻终于到了,我只知道开始的时间,语言便脱口而出,十多分钟一闪就过去了,我当时并不知道水均益找我以及有的画面没切到。我只知道,要尽心完成我的职责。当驻港部队的车轮驶过管理线,我和所有关注这一时刻的中国人同样激动。我在结束语中说:驻港部队的一小步是中华民族的一大步。这起源于当初美国宇航员阿姆斯特朗登月时的一句话:我的一小步是人类的一大步。虽有模仿之嫌,但我一直觉得,在经过百年风雨,部队入港的一瞬间,中华民族如释重负,这句话是合适的。”[8]由此可见,阐说语体就是要在瞬息万变的新闻事件中迅速作出反应,进行准确的点评、生动的阐发。
(三)谈话语体
谈话节目是通过广播电视新媒体再现或还原日常谈话状态的一种节目形态,通常是“面对面,一对一”人际交流式的。谈话节目通常由主持人、嘉宾(有时还有现场观众)在演播现场围绕话题或个案展开即兴、双向、平等的交流。著名谈话节目主持人杨澜有一本采访签名簿,马来西亚前首相马哈蒂尔在上面写道:“你的英语水平让我惊讶,看到你,就让我明白,中国怎么会有今天的成就。”那些政要、名流都非常忙碌,往往是杨澜的文化魅力让他们留步。日本著名指挥家小泽征尔在访问前对杨澜说有一个重要的国际电话要打,但访问进行到三十分钟时,杨澜提醒他别忘打电话,兴头上的小泽却说:“不管它了。”杨澜后来回忆道:“这时候我才知道,主持人身份仅是一个符号,是我汲取文化养分和传播文化的重要途径,社会需要的是可以支撑起生命重任的文化。”[9]“眼界开创未来,做人物访谈,对我个人来说,最大的收获是眼界开阔了。”
根据上述分析,播音的基本概念可以表述为:播音是在大众传媒节目语境下进行的有声语言艺术创作活动。
至于原“播音”概念中涵盖的另一个因素——副语言,《中国语言学大辞典》中做了这样的解释:副语言“狭义指有声现象。如说话时气喘、嗓子沙哑或者尖溜溜、吃吃笑,整句话带鼻音,某个字音拉得很长,压低嗓音打喳喳,结结巴巴说话不连贯等。这些是伴随话语而发生或对话语有影响的,有某种意义,但是那意义并非来自词汇、语法或一般语音规则”[10]。美国语言学家G.L.特拉格教授是最早提出 “副语言”概念的学者,但他认为:“副语言现象不属于语言,不能归入音位系统。”由于这个问题还存在许多不确定性,所以我们在这里不加以讨论,暂且把它放在传播学的非语言现象中认识。
[1] 张颂.中国播音学[M].北京: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2003:2.
[2] 姚喜双.播音学概论[M].北京: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1998:1.
[3] 陈望道.修辞学发凡[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76:11.
[4] 彼得斯.交流的无奈[M].何道宽,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3:197.
[5] 张颂.广播电视语言艺术[M].北京: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2001:250.
[6] 杨兆麟.从夏青的播音成就想到的[J].中国广播电视学刊,1998(11).
[7] 张颂.“字正腔圆”的艺术风范——简论夏青的播音艺术[J].中国广播,1999(2).
[8] 白岩松.痛并快乐着[M].北京:华艺出版社,2000:137.
[9] 杨澜.追寻生命的另一个春天[EB/OL].(2004-11-23)[2016-07-04].www.famehall.com/talk/story/20041123111810.shtml。
[10] 《中国语言学大辞典》编委会.中国语言学大辞典[M].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1991:6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