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奶糖

树奶糖

那时候,街角的小店里,最令我垂涎的,要算口香糖了。这种又甜又黏的糖果,乡下人称它树奶糖,放在嘴里嚼一嚼,甜水吞落肚,味道淡了,还可以吹成半透明的泡泡,破了,嚼一嚼,再吹,真是好吃又好玩。像我们这群住在岗背的穷孩子,平常只有看别人吃的份,听见别人咂咂咂地嚼着,总羡慕得牙齿发痒。这样“高级”的糖果,要等过年才舍得买来吃。

这天,收破烂的小贩到岗背来,因为他兼卖口香糖,我们都围过去观看,大伙微张着嘴,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路过的雄哥看到了,走过来拉了我一把。

“想不想吃树奶糖?”

“想啊!”

大家被雄哥的声音吸引过来了。

“我教你们做。”雄哥说,“我阿公教我的。”

我们半信半疑地跟随雄哥走。沿着圳沟走到村尾的时候,雄哥停在一棵老树前,老树的树干很粗,我们几个手拉手都围不住它。雄哥捡起一个小石头,轻敲一下它的外皮,里面立刻涌出一滴滴白色的汁液,像极了牛奶。雄哥说这树叫鸡心榕,乳汁特别多。

雄哥教我们一手拿黏土,一手拿石头,在树干上敲一下,赶紧用黏土吸取白色的汁液,再搓一搓,就这样,敲一敲,吸一吸,搓一搓,直到黏土的韧性够了,就将整块黏土浸入水中搓洗,等泥土都洗掉了,剩下的就是树汁凝成的胶块,软软的,还真像口香糖呢!只差没有甜味,尤其那股韧劲,嚼起来挺过瘾的。

斜阳照着鸡心榕嫩绿的叶子,我们并排坐在岸边,一边嚼着自制的树奶糖,一边望着西天的彩霞。没有甜味的树奶糖,嚼着嚼着,居然也嚼出了好味道,淡淡的、香香的,那种味道我说不出来。

记不清楚是第几次做树奶糖了。我突然发现鸡心榕的树干上,布满了“疮疤”,有旧痕,也有新创,看起来好丑。

“怎么会这样呢?”

我们围着树干看了一会儿,彼此面面相觑,然后,各自敲了几下,匆匆忙忙搓洗一小块,就散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提起做树奶糖的事。不过,自制树奶糖淡淡的、香香的味道,至今仍仿佛留在我的唇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