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窗情

同窗情

小学同学大都印象模糊了。我要先谈的是吴贵彬和温光钊,他俩都住横岗背,既是邻居,也是一、二、三、六年级的同班同学,更是我放学回家后几乎天天腻在一起的玩伴。我们一起玩过橡皮圈、橄榄核、玻璃珠、纸牌等等带有赌博性质的玩具,玩过捉迷藏、躲猫猫、踢铜罐等等的乡土游戏,也常结伴到河边钓鱼,到田沟挖泥鳅,甚至偷摘附近人家园里的瓜果果腹。

光钊的父亲在外做生意,大概赚了钱,约在我们五年级时搬到街上住,这简直羡煞我这仍守着老屋的佃农之子。小学毕业,他俩考上杨梅初中,我因作文没写好,被分发到山上的分校去,彼此便少在一块儿了。光钊一家后来又搬往中坜住。初中毕业,三人都报考桃联,贵彬念桃园高中,光钊好像念中坜高中,而我考取桃中和新竹师范,选择念师范。光钊高中毕业还念了东吴大学,进社会后在民众服务站工作多年,之后转往市公所任职。2009年某日,担任圣迹亭导览员的温光秀先生来访,我提起温光钊,才知他们同一曾祖父,算是堂兄弟,问及光钊近况,他说前不久往生啦!我愣了许久。

贵彬高中毕业,好像没念大学,后来在电力公司上班。上回小学同学会碰了面,他的歌声洪亮,在同学会上唱了好几首歌。

四年级时转来一个新同学,跟我同桌,他叫萧道弘。先说为什么新同学常跟我同桌,因为一般教室多余的位子大都空在各排后面,我个儿高几乎都坐后面,有新同学来,跟我一起坐的几率就很高。这位萧同学长得又高又帅,铅笔字写得整齐又端正,很得老师的喜爱。他的爸妈在卫生所旁开了一家面店,他还邀老师去他家吃面哩!不过有一回他实在太“恶劣”了,居然把嚼过的口香糖粘在我的头发上,没料到口香糖的黏性这么强,他在我的头上又拉又拔的,疼得我难受,我急得哭了,后来怎么清除的,我已不记得,当然他也被老师责骂了一番。相处一年,升上五年级却不见他的影子——他又转学了。1960年,我们在新竹埔顶新兵训练中心相遇了,相谈之下,才知我们都念了师范,当了小学教师。小学时同桌的两人,长大后都投身教育工作,真巧。他先提起把口香糖粘在我头上的童年往事,还不断怪自己当时玩得太过火。我听着,回忆着——啊,伤感的事情隔得久了,回忆起来也甜蜜。训练中心结训后,我们又接着参加伞训。结训后,萧留在空降一旅步兵连当文书兵,我则调往空降司令部兵工连当补给兵,从此没再联络。前些年听说萧在台北某小学担任校长,现在该已退休了。

六年级上学期有位转学生坐在我旁边,名叫陈文通,穿着很整齐,住在九座寮,会说闽南语。从小说客家话的我,感觉很新奇,我请他教我闽南语,有些词汇至今我都还记得,不过多年后我对照其他闽南朋友的说法,却完全不同,像“温嘟啊”(橡皮擦)、“且打麻”(垫板),是否陈文通故意耍我,我不知道,倒是他教我念的一首闽南童谣,我仍记忆如新:

欧巴桑,食肉粽,

肉粽冷冷,食龙眼,

龙眼无肉,食猪肉,

猪肉苦苦,食菜脯,

菜脯咸咸,食李咸,

李咸酸酸,食卡噌,

卡噌臭臭,你阿姆仔放大炮!

初中坐的是单人桌椅,我仍常坐在最后头。初三上学期时,坐在隔排最后位置的是胡金泉,他个儿也高,但没我高,身体看起来很壮。他是我小学同学(也是初中同学)徐运鸿的亲戚,家在伯公岗,每天骑单车来上学。我们两个因座位接近,并且对“几何”特别感兴趣,下课常常都不舍得休息,两人低着头,看着书上的几何图形,思索如何解题,看谁的脑筋较灵活。我们把解几何题当作游戏,解了一题又换另一题,觉得很好玩且很有成就感,也因此我们的几何考试常拿满分。

初中毕业,我们都没有选择念高中,我念师范,胡跑去念高雄工专。我师范毕业旅行时夜宿高雄,他和徐运鸿(徐的哥哥在高雄经商,徐好像也在高雄念书)来旅馆看我,还送我一个小礼物(什么礼物我忘了)。前几年,小学同学徐运森的父亲往生,我前去参加告别式,在路口的电话亭旁看见徐运鸿,他说他们兄弟已搬回中坜了。顺便跟他打听他的表哥胡金泉的消息,想不到他竟说胡已过世多年了。我回想起昔日与胡共解几何题的日子,心中有无限的怀念。

小学、中学的同学数不清。前面介绍的这几位,都是曾经长时间相处在一起的同学,脑海中对他们还存有一些印象,所以都能记上几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