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屯卦古诗

一、屯卦古诗

郭沫若先生所列举的第一个例子,是《易·屯·六二》爻辞:“屯如,邅如,乘马,班如:匪寇,婚媾。”他分析道:“这是写一个男子骑在马上,迂回不进,他不是去从征,是去找爱人。”这个分析大致不差。但这只是《屯》诗的一个片断。《屯》卦原文如下:[4]

屯:元亨,利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

初九:“磐桓。”利居贞。利建侯。

六二:“屯如邅如,乘马班如。匪寇,婚媾。”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

六三:“即鹿,无虞。惟入于林中,君子几不如舍。”往吝。

六四:“乘马班如。求婚媾。”往吉,无不利。

九五:“屯其膏。”小贞吉,大贞凶。

上六:“乘马班如,泣血涟如。”

以上经文,引号外的都是表示吉凶判断的占辞:[5]“元亨,利贞”,人、神大通,利于占问。“勿用有攸往”,不可有所前往,即不宜外出。“利建侯”,有利于分封诸侯。“利居贞”,有利于关于居处的占问。“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如果有女子占问不能孕育之事,十年后才能怀孕。“往吝”,外出将会悔恨。“往吉,无不利”,外出吉利,且万事大吉大利。“小贞吉,大贞凶”,占问小事吉利,大事凶险。

剥除了占辞,引号内的便是诗句。不过,六三爻的引文是一首独立的小诗,而与《屯》诗无关:“即鹿”,追猎鹿子。“无虞”,没有看管猎苑的虞人来做向导。“惟入于林中”,想到鹿已逃入深林里。“君子几不如舍”,君子(指猎鹿者)与其继续追赶,不如舍弃。除去这首小诗,余下便是《屯》诗:

屯如邅如,乘马班如。

匪寇,婚媾。

求婚媾,屯其膏。

乘马班如,泣血涟如。

其中“磐桓”一句,当非全诗首句。上述拙文中曾证明:《易经》的卦名实际上原本是诗题,其命题方式与《诗经》的完全一致。摘取全诗首句文字为题,这是上古诗歌中最常见的方式。本卦名《屯》,古诗首句当为“屯如邅如”。

这是一首求婚之歌,郭沫若先生解释为“找爱人”,未尝不可。“如”字是形容词词尾,通“然”,亦即郭沫若所谓“更加三个‘如’字的语助词”。诗中“屯如”“邅如”“班如”“磐桓”,都是形容车马徘徊、盘桓的样子,即郭沫若所谓“迂回不进”。但“乘马”不是“骑在马上”的意思,“乘”(shèng)又称“驷”,指四匹马拉的车。《经典释文》:“四马曰乘。”“屯其膏”意思应该是“屯于其皋”,徘徊于水泽边。“屯”即上文“屯如”,亦即逡巡的意思。“膏”是“皋”(水泽之地)的假字。“泣血”就是哭泣。“血”是“洫”的假借字,这里形容泪流犹如沟洫。本诗是写远古族外婚的抢婚制,所以被抢的女子哭泣。抢婚容易引起误会,以为异族来攻掠,所以要交代“匪寇,婚媾”,说明不是侵犯,而是寻求配偶。“匪”是“非”的假借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