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画一条线——对忠的重新定义
在那时,拉罗舍尔市(La Rochelle)市长是一位机智的人,妥善经营着自己的事业;同时,他本质上还是一个善良的法国人,就像他表现出的那样。时机一成熟,他便在咨询与他一样聪明的市民后,推进自己的施政纲领。
——傅华萨(Froissart),《法国编年史》(Chronicles)
从947年李澣越境到1003年王继忠越境,在这半个世纪里,边疆的含义在一些方面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10世纪中叶,李澣能施展才干的前提是,说服一名官员易主对于地缘政治具有重要意义,但到了1003年,不管是地方官吏还是朝廷大员,个人对于忠的选择不再对边界的变动产生任何影响。
947年大部分官员被留在镇州,李澣是被兀欲挑选继续赴辽的后晋官员之一。李澣在后唐和后晋任文职,在辽以其文学才能而重获任用。李澣与我们以上三位研究对象相识,但他从未与王继忠谋面,因为王继忠1003年才入辽,距李澣去世和宋朝建立已有40年。那时局势大变,南方的诸侯都被宋朝收编了,不肯归顺者都被镇压了。宋已经历了两次顺利的政权交接。与他的先辈不同,王继忠对其他政权一无所知,他从未经历过改朝换代。毫无疑问对于宋的统治精英来说,没人与他们争夺南方的统治权;因而他们才能转而集中精力与邻国辽争夺政治边界的位置和归属。
在这个已发生巨变的世界里,王继忠的例子有些特殊, (1) 实际上在澶渊之盟有效地阻止长久以来的越境行为之前,他是最后一批越境入辽者。王继忠虽因促成澶渊之盟而闻名,但他也是第一个真正感受到澶渊之盟影响的人,因为盟约迫使他无法还乡。因此,他身处在两个“世界秩序”之间的过渡阶段。李澣与王继忠两个个案身上表现出来的模糊和不确定,可以说明后来对忠的理解和期待,挑战着最初这些文本作者对忠的理解。
虽然李澣不是最早一批入辽者,但有关他的记载零散且混乱。 (2) 有关李澣的记载,除一个有其清晰独立的史源外,其他均没有,这些记载很可能是从不同的史料中抄缀拼凑而成的,所以我们无法推测有多少编纂者臆加的成分在里面。王继忠的材料也同样存在史源分散的问题,不过他和李澣在《宋史》中均有传。 (3) 编纂《李澣传》的材料很可能是由其在南朝的家兄李涛提供的,而《王继忠传》的材料很可能源自两种12世纪的私人著述。 (4) 以上二人未见于正史的诸多记载,被收于清代的《辽史纪事本末》以及在此之前的文献中。李澣自己的作品在其死后被收入《丁年集》,不幸的是该书已亡佚。但是,《玉壶清话》(1078)保存了其中的一首诗。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