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化文化的统一性

我们说希腊化文化是个多元性的文化，并不否认它具有统一性。多元性、统一性正是希腊化文化的两个最根本的特征，二者相辅相成。多元性是就文化本体构成而言，统一性是就文化的普遍存在状态而言，也就是说，多元性更多地体现在文化的形成过程之中，统一性更多地体现在文化的存在发展之中。因此，二者非但不矛盾，反而是同一整体的两个不同方面。其实，我们在前面分析希腊化文化的多元性时，已经暗示了希腊文化因素、希腊人的主导地位。

正如我们在第一章“希腊化文化产生的必然性”中所指出的，希腊化世界的建立决定了希腊化文化的诞生，也就决定了它的世界性。这里的世界性表现在两个层面，一个是这一文化构成因素的多元，一个是这一文化的形式与精神的基本统一。它形成于这个世界，统一于这个世界。统一性寓于多元性之中。因此，我们在对希腊化文化进行总体考察时，就不得不为在如此广袤的区域里竟然存在着如此相似或共同之文化而惊叹。诚然，希腊化文化由于政治、军事的原因，以及当地文化的顽强应战，最终还是以不同的方式和途径回流到了欧洲大陆或融入了包括中国文化在内的东方文化之中（详见第五章）。但是它在这几百年中，在几千英里之遥的土地上基本保持了同一模式，却是历史的事实。

然而，这里必须指出的是，希腊化文化的统一，并不意味着希腊化世界所有类型文化之间的统一。在希腊化世界，实际存在着两种文化，一种是吸收了当地因素的希腊化文化，一种是纯粹的地方文化，两者既有相互影响的一面，还有相互对立的一面。巴比伦神庙不允许外来神进入（萨拉皮斯神是唯一的例外），希腊人城市的文化中心——体育馆，非讲希腊语者不得入内。当地人要跻身于希腊人上流社会和文化之列，必先学会希腊语，接受希腊的生活方式。希腊人（包括马其顿人）是统治民族，但相对于当地人，他们只是极为可怜的少数，相对于他们统辖的区域，他们的城市、移民地只不过是茫茫大海中的几座岛屿，这种情况决定了希腊化文化是一种城市文化、上层文化，是点上的文化。相对于它就是集乡村文化、下层文化和面上的文化为一身的地方文化。从这个意义上，我们所说的希腊化文化就是希腊人和少数希腊化的当地人所创造的文化，希腊化文化的统一，就是这些希腊人城市和本地希腊化城市的文化的统一，但同时不排除它对周围的渗透和地方文化的存在。

统一的文化产生于统一的政治经济体系，统一的希腊化世界必然孕育出统一的希腊化文化。如果说，古典时代遗留下来的文化传统决定了希腊化文化外在形式上的统一，那新的地域、新的时代则决定了这一文化内在精神上的统一。因此，希腊化文化的统一，也是传统与现代相结合的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