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侠义王爷知心

第七章 感侠义王爷知心

马之良与徐闯两下商量定,又选了黄道吉日,决定后天一早镖局子亮镖之后,即刻整装前往太原。徐闯亲自送出马之良,院外早有倭人眼线看个明白。马之良走后,他也急匆匆去找胡覃报信去了。当日下午,马之良就带着苏百川和陶士钧来到了王府。

叶深正坐在房檐下喝茶读书,见大家都到了,不由一惊。急忙起身,刚喊了句师父,马之良开口就问:“王爷在哪儿?”

“在书房。”

“深儿,你随我去见王爷。”

叶深一愣:“师父,有事?”马之良略一停顿:“我要向王爷告假,去太原走趟线镖。”

“什么?”叶深愣住。

苏百川和陶士钧都难掩兴奋之情,可叶深却立刻面色阴沉下来。心中猜测出八九分形状,怀疑是父亲在作梗,却又不能直说。

“师父,咱们坐池子的,怎么走起线镖了?去不得呀!”叶深这般激动,令马之良很意外。

他淡淡笑道:“你怎么知道线镖去不得?呵呵,咱们的祖师爷,就是线镖出身,我年轻的时候,四川、两广、东四省哪里不去?”

叶深抱拳:“师父,是什么人求您呀?咱们这里有池子,怎么能走线镖?这件事是不是要三思而行?”叶深性格沉稳,老成持重,谨慎有余而魄力不足。马之良只当他是谨小慎微惯了,没有当回事,就挥手制止道:“我心里有数,空下会跟你说的,先陪我去见王爷。”

叶深坚持阻拦:“师父。我劝您再想想。”马之良正疑惑,陶士钧插口道:“大哥,你今儿是怎么了?你不也常因为没有走过线镖而特别遗憾吗?怎么着,现在机会来了,你倒瞻前顾后起来?”

叶深急道:“你知道什么!”陶士钧笑了:“哈哈,你要是不敢啊,你别去。反正我肯定是要去的。”

叶深:“三弟。这事儿有蹊跷。”苏百川一愣,觉得大哥异样,回想起那晚跟踪他回家的场景,也心生疑窦:“难道叶深知道什么事?”转念又一想:“大哥回趟家也是人之常情,如果真有事他又怎会隐瞒?”

马之良看他眼睛骨碌碌转着,似乎有话要说,就问:“百川,你怎么了?”苏百川忙抱拳道:“师父,我,我觉得大哥说的有道理。您是不是再斟酌一下,别急着去见王爷?”叶深连连点头称是。

马之良看着叶深:“那你说的蹊跷是什么啊?”叶深语塞:“我,我不知道啊!”马之良不悦:“那就不要乱说了。我心里有数。”

叶深和苏百川都只得低头抱拳称是。马之良回头道:“还不随我去见王爷?”叶深茫然自失,师父走出几步了,方才被三弟推醒,只得也跟去了书房。

苏百川和陶士钧对大师兄的行为虽然不解,倒也没有太放心上,就一起到后院去找天心了。那大格格早听闻丫鬟来报,说马之良带着苏百川来王府了,就急让紫云去前院探听。紫云刚走了几步远,格格自己也跟了出来。二人迈着小碎步正到拱门,听到师兄妹在花园说话,于是就藏了起来。苏百川与陶士钧坐在石桌旁吃着天心剥好的香蕉。天心神秘地看着苏百川只是笑,让苏百川浑身不自在:“你老冲我乐什么?”

天心:“二哥,今天亲自来啦?”

“什么意思?”

“算了吧,还瞒我?咱们全家都出动了,你和大格格的婚事,怕是这就要定下了吧!”

苏百川:“啊?!”

陶士钧:“啊?!”

两兄弟面面相觑,受惊不小。苏百川更是把嘴里的香蕉掉在了地上,天心见状咯咯大笑。藏在拱门后的大格格早羞红了脸,轻款款地回去了,紫云笑着也跟了去。苏百川后面的话可惜她们根本没听到。

苏百川:“师妹,这种玩笑开不得,哪儿跟哪儿呀?什么婚事?师弟,你知道吗?”

陶士钧笑道:“你的婚事,我怎么会知道?你这人那么会藏。”说罢和天心对视一眼,会心一笑。显然陶士钧更倾向于天心的立场。

“二哥,你可真会演戏。我是你亲师妹,什么都瞒着我,真没意思。”

“我冤死了。我演什么了啊?”

苏百川苦笑不迭。天心近身向前,压低声音道:“还说没瞒人?你会功夫的事儿,大哥都跟我说了。还装?”苏百川叹了口气。

天心不依不饶:“二哥,你藏得可够深的!咱们自小一起长大,你竟然一点痕迹不露……”

“师妹,这件事,容我回去慢慢跟你解释。”

“算了吧,我才不听呢。要能问出来,你俩也不至于打一架。对不对啊三哥,膝盖还疼吗?”

天心一席话说到了要害,二人都尴尬不已,纷纷低下头不说话了。天心自觉压了二人一头,调皮地笑了起来。

书房内,马之良向老王爷告假,叶深立于师父身后。他期盼王爷能名正言顺不放人,这样师父也只能从命。谁知福郡王非但欣然放行,还对马之良古道热肠的侠义之举大加赞赏……

马之良起身抱拳:“王爷深明大义,之良由衷感激。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现在不必说了。”

福郡王笑道:“马师傅,不要谢我,放心走便是。说到底我不过是一个罪人,我的事轻如鸿毛,不比马师傅这般光明磊落。”

“王爷这样说,让人不安。”

“我一点没说错。要我看,如今这世道,举国上下,人人只晓得追求鲜衣厚食声色享乐,久而久之难免偷生畏死。谁在兼顾苍生?何人在乎民族?就拿你们武林人来说,多少人争强斗狠,无非在私怨恩仇上使劲,那是野蛮时代的遗风。似你们通天拳的又有几个?你们在我这里坐池子,可谓风气湛然,恪守武德。如今又能为了不相干之事,舍身冒险。这是什么?这是弃体魄而保精神,不谋私利而赴公义!实在是侠者风范啊。我能结交先生,真是三生有幸了!”一番话下来更让叶深大受触动。

马之良亦抱拳道:“王爷谬赞了,之良实在惭愧。我可是领受了一万银子的,怎能说不谋私利?”

福郡王哈哈大笑,起身亲自捧了茶敬与马之良,令他不由错愕。王爷请他喝下,马之良只得受了。福郡王这才徐徐道:“这一万银子,方是您的高明之处和侠义之道啊!”叶深闻听一惊,不由得看向师父,马之良颔首不语。

福郡王继续说道:“万事不谈钱的人,要么是神仙,要么就是伪君子。您这一万银子,要得有章法,有火候,有情义!”马之良笑道:“愿听王爷教诲!”

“此事牵头的人虽是徐闯,可没有您,我猜广顺镖局根本不敢接这镖。那么徐闯能请了您,您就是这趟镖头份儿的侠,按江湖规矩该给您多少啊?我想,至少应是一半吧?”马之良笑而不语。

“八万银子您不要却只要一万?为何啊?我猜,您有三处用心。其一,此物是件国宝,您是侠义,英雄护宝,不可拘泥金钱。其二,那徐闯毕竟是广顺镖局的当家人,是事主所托之人,您真拿了一半,就喧宾夺主了。这一路上,徐闯该如何对您,如何示下,又如何自处呢?其三,您为我王府坐池子每年只有几千银子的酬劳,可是此趟线镖您若取酬八万,那我,又会怎么想您呢?”

叶深闻听此言,暗暗佩服师父侠情深幽,亦赞叹福郡王洞若观火的力道,不愧是当年的户部侍郎。那马之良早捧了茶过来,毕恭毕敬道:“王爷,什么也别说了,让我也敬您一杯吧!”福郡王接过茶碗,徐徐喝下。二人哈哈大笑。

马之良这才抱拳道:“我替广顺镖局的当家人谢过王爷。我这次前往太原,一定速去速回,不让王爷记挂。至于王府的护卫,广顺镖局亦会出人出力,我想挑选五位精干好手,替我当差。”

福郡王一听有外人来帮忙守卫,心下沉吟。马之良看出他的心思:“王爷放心。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规矩。这些镖师只会做好分内事,其余的一概不问,更不会打扰到您府上的生活,与之良在时一样。此外,我还会安排两个徒弟留下来周全一切。”

福郡王放心下来,拱手道:“这样最好。多谢马师傅,你一路多加小心。我,等你平安回来。”老王爷说完有些动了感情,与马之良四目相望,隐隐都噙着泪花。

马之良欠身抱拳,说了声“您多保重”,带着叶深辞府而去。福郡王看着二人的背影,发自内心地欣慰一笑。忽的,心里也起了豪壮之意,不由得快几步来到了院中,口中喝嚷几声,居然打起了拳来。正巧福晋走来,见他如此,也笑道:“王爷这样高兴,看来事情成啦?”福郡王摆了一个鹤形:“再年轻他十年,说不定我也能跟去镖路上看看呢!”

福晋一脸茫然:“你说什么呢?我刚才看马之良风风火火进来,真担心你们吵架呢。”福郡王哈哈笑道:“这什么话?马之良道德武功堪称典范,浑身上下无不出宗师形格。我俩怎么会吵架呢?吩咐朱五,晚上我想吃粉蒸羊肉。哈!”

福晋拊掌笑道:“哎呀太好了!王爷一想吃粉蒸羊肉,必是有喜事呢!我这就去跟珠儿说。”

“哎!我让你找朱五,你跟珠儿说什么?”

福晋停下来回头笑道:“总得先让她高兴高兴啊!到底合了她的意,成全上了这门亲。”

福郡王吃惊道:“什么呀?我们没有说婚事啊!”

“没说婚事你满院子蹦什么?”福晋瞪眼道。

“哎呀,他是来告假的。人家要离开北京去太原护镖。”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