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钓雪
春雨如丝,又轻又细,湿漉漉、白茫茫一片裹着山峦。
镖队下榻的客栈距陷马台仅二十里。马之良师徒及众镖师在客栈吃早饭,徐闯望着窗外的雨和绵延的山路,若有所思。
“这该死的雨,耽搁咱们一天了,还不停!”庞知抱怨着。
肇星笑笑:“出来走镖,随遇而安。师父,今天是不是该出发了?”
徐闯看了看马之良,淡淡回答道:“大伙儿吃完饭先休息。等雨停了再赶路。”
众人点头。
马之良发现少了人,就问大家:“怎么没见童元下来吃饭啊?”
“哦,他说胃疼。”陶士钧应道。
马之良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师父,您的腰,好些了吗?”
“不碍事了。”
最应该感谢这场雨的,是揭心。前方不远就是陷马台了,一旦与葛宁交上手,后果不堪设想,眼下是盗宝的最后机会。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把宝甲偷到,而后立刻抽身,离开镖队。
趁着大家都去吃早饭的时机,他绕到了客栈后院,找到把角处的马之良、徐闯房间,悄悄推开窗户,钻了进去。他先用衣角把窗台和自己脚底的泥水擦拭干净,而后跳入。他知道虎头甲十有八九藏在马之良身上,在房间里的可能性万分之一,然而揭心的过人之处在于,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放过!
客房并不大,摆了两张床,一套桌椅。揭心清楚,此次运送的五大镖箱都是掩人耳目所用。故而总镖头的房中也只象征性的有一个镖箱。他先找了块湿抹布将封条边角捂湿了,而后双手极稳极慢地轻轻掀开封条,又从随身的百宝囊中取了一根细软的铜丝,对折后塞进锁眼儿,不两下就开了锁。而后他打开了镖箱:除了若干银票、折扇以及一卷字画之外,并无宝甲。他放下心来,把东西原样放好,将铜锁重新锁上,又原封不动地把封条贴回。把这一切做完,刚准备去床头翻找,门外响起了说话声。
“我已经吩咐肇星了,除了值守的弟兄,其他人先休息。”
这是徐闯的声音,他还听到了马之良轻声的回应。揭心慌而不乱,把湿抹布放回原处,之后迅速猫腰钻入大木桌下面。
桌子抵墙摆着,两面设椅,桌子对门的位置有一块大桌布垂地,正好遮挡正门处视线。而两侧的桌布也垂下半尺,揭心藏在下面,极难暴露。
很快,马之良与徐闯双双走进,都没有发觉到异样。徐闯取了地图过来,展开在桌面上,二人落座。
“咱们现在在这儿。再往南二十里,就是陷马台了。”
桌下的揭心屏住了呼吸,一动不敢动。
马之良仔细观瞧,点头道:“这个陷马台是个吃横粮的地方,自古惯出匪盗啊。早年我跟师父师兄走线镖,走过一次陷马台。虽有匪盗出没,但没怎么成气候的。这些年我坐池子,没在道上走,想不到竟然出了一个神枪太岁。”
徐闯的脸上变颜变色起来。
马之良又问:“这会儿没外人在,有句话我想问你。咱们常年走镖的达官,什么没有经过见过?一场雨怎么让你这样犹豫?”
徐闯低头不语。
“你已经让大队推迟一天了,今儿个又说等雨住了再走。这个,是不是……”
徐闯长长叹了一口气:“老哥哥,我也有句话,从北京城一直憋到了现在啊……”
不止马之良,桌下的揭心都是一惊。
“其实,我和这葛宁交过一次手。”
揭心吃惊地张大了嘴,差点出了声音,他连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还是马之良城府大,心里吃惊,脸上一点没有带出来,只淡淡道:“哦?”
“说来惭愧,葛宁还有两个兄弟,一个叫花斑豹葛强,一个叫旱地虎葛飞。我那回和他们摆开了架势,没等葛宁出手,单这俩人就不好对付啊!”
马之良吃惊不小:“山林之中,还有能胜过你开山虎的人?”
“若论单打独斗,葛强、葛飞都不是我的对手。可是那天我们只有三十几个人,而他们足有一百喽啰兵。时逢暴雨初晴,道路泥泞,视野模糊,贼人占据天时、地利、人和。那葛强一上手就杀了我三个徒弟,他们的土炸药威力很大,我的队伍首尾不能相顾,在气势上,我们已经败了。而葛宁,竟然一直坐在马上,始终没有动手。”
“原来是这样。那么,你那趟镖?”
“命都差点丢了,镖怎么保得住?我护送的那十万官银,在事过之后,由我镖行私下里赔付了。对外面,一点风声也没透。毕竟,这走麦城的事儿,传出去砸招牌。”
桌下的揭心按住自己的嘴,努力不笑出声来。
马之良叹道:“徐老弟你是一位人杰!你能把自己的痛处示人,是信得过我马之良。你放心,这一趟,我就是来会这个葛宁的。他要是放咱们过去,一切好说。若想动武,我就拔了他这颗毒牙,为武林除害。”
“您的武艺,我是一百个放心。只是……”
徐闯起身,从自己枕头旁的包袱中取出了两支洋枪,递了一支给马之良:“老哥,以防万一。”
马之良自信一笑:“我用不上这个,也用不惯。当家的,你不要多虑。有我在,何惧葛宁?我给你吃一颗定心丸,你要相信我,春云十三展,没败过。”
揭心闻言,也是心中一颤。这春云十三展究竟是什么武功?
“有您这句话,我又添了几分胆气啊。不过话说回来,我的老恩师曾多次教导我,打硬仗之前,要心无旁骛。这些天,我心里始终有块儿疙瘩,舒展不了啊!”
“童元?”
桌下的揭心额头渗出冷汗。
“英雄所见略同!可以说,除了那身打扮之外,行动坐卧,待人接物,他完全不像镖师。而且,上次他被劫,自称被一帮马贼打伤了,我特别留意了事发地,根本没有杂乱的马群踏压的痕迹。”
桌下的揭心暗暗叫苦。
“还有,此人最可疑之处,是他的伤。”马之良补充道。
“难道是诈伤?”
“不。伤是真的,可是伤口太蹊跷。他说是镖打的,还说是什么金镖。那创口很小,但却极深。记得吗?当时我就说这伤口不对。”
“我看也不像镖伤,那是什么?”
“想象不出是被什么兵器打的,倒像是有意做出来的!”
说得徐闯倒吸一口凉气。桌下的揭心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
“他不会是贼吧?”
马之良心下也一沉,桌底的揭心吓得哆嗦起来,下意识连小匕首都摸在了手中。
“防人之心不可无。要不然,这件宝甲还是总镖头你带在身上?”
“万万不可,没有比您更妥当的了。一个小小的童元还吓不倒咱们。不如,今天试他一试,就拿陷马台吓他,看他走不走?”
“怎么说?”
“倘若他离开咱们,说明是我们多心了。如果他不走,那八成真是另有企图。”
马之良点头应允。
揭心看见徐闯离开了座位,而后是开门的声音,大概是出门找自己去了。揭心自知不能脱身,索性盘起腿来,打坐思考对策。
倘若这童元是贼,那他会不会是惦记自己身上的宝贝?想到这里马之良伸手进内兜,把别针取下,掏出丝绸布囊来看。自打出北京以来,马之良从没有解开过这个丝绸囊。多少天风餐露宿,虽说不会弄脏,但实实在在被汗透过几次了。今日难得住了一回店,又不急赶路,倒不如把这丝绸布囊洗一洗。想到这里,他从里面取出了虎头甲以及通天拳秘笈,将两样宝贝放在床上。回身拿铜盆和清水,就着一块胰子清洗丝绸布囊。这一切,揭心都看得清清楚楚。
很快,徐闯推门进来道:“他没在房间。”
马之良把洗好的布囊拧干了凉在椅背上:“吃饭的时候不是说胃疼吗?”
“士钧说,回房之后也没见到他。”
“难道已经走了?”
“不会,他的布包袱还在床上呢。”
桌下的揭心,看见马之良从床上把小册子放入腰带,紧接着是一件明黄色的轻薄小甲,也折好掖到了腰带里,坐回桌前。真是天赐良机,那明黄小甲必是虎头甲无疑了,揭心壮起胆,撸开了袖管想下手偷,不料马之良站了起来。
“走,去找找看。”
“我去吧,您歇歇腰。”徐闯说。
“我不碍事。”
二人就一起走了出去,将房门关上了。
揭心长出了一口气,一猫腰钻了出来,丝毫不敢留恋。闪身去推开窗门,轻车熟路跳了出去,并把窗户从外面合上了。
揭心谨慎地绕墙而走,他并不知晓后院的山坡上,在一棵大树后面,有一双眼睛看着他,正是庞知。
一个厨子立在屋檐下捧了一碗热面条吃着正香。揭心低头绕着墙根儿走,差点和他撞个满怀。
“呦!吓我一跳。”
“大爷,您怎么从这边过来了?”
揭心急中生智:“哦,我起晚了,来厨房找口吃的。嚯!好香的热汤儿面啊。”
“您来一碗儿吗?有现成的,我给您捞去。”
揭心笑着摸出一枚元宝来:“不,我就来你这碗……”
揭心与陶士钧的房间,陈设和布局与马、徐的房间一般无二,也是两张床,一套桌椅,连摆放的位置和桌布的颜色大小都完全相同。此时,马之良对徒弟将自己的担忧实情相告,谁知陶士钧不以为然。
“师父,您说得也太悬了。这一路走过来,我觉得童元大哥挺热心的,对我也很照顾。您和总镖头始终对他不冷不热的,现在又要赶人家走……”
“士钧,你涉世不深,不知江湖险恶。我说过,他的那个伤,有大问题。”
“我说句犯上的话,您没见过的伤口,就一定有问题吗?”
马之良一愣,旋即笑了笑:“你师父我,从没有看走眼的时候。”
陶士钧点头:“这我信,可是……”
马之良制止道:“不要再说了。此人真的可疑,既然他的伤没有大碍了,就不能再让他同行。”
正说着,揭心端了一碗面条,没事人一般出现在门口,“呦,老爷子您也在啊?”
师徒二人登时尴尬,也不知刚才的话他听去了多少。
“你去哪儿了?大家到处找你。”陶士钧问道。
“咳,胃疼得挨不住,我到厨房要了碗热汤儿面吃。”
马之良往他碗中一看,果然是吃剩的半碗热面。揭心大咧咧地走了进来,在桌子前坐了,低头吃面。陶士钧笑着看了师父一眼,觉得他有些紧张过度,有失大师风范。
马之良端详他许久:“童元老弟,你的伤怎么样了?”
揭心看了看自己腿,笑道:“我都不知道咋谢您了,您这药老厉害了,当天就不疼啦。这几日,越发松快,就跟没事儿了一样。”
“那太好了,你吃完饭,我再给你上一次药,应该就能痊愈了。”
揭心快速喝了汤,把筷子往桌上一拍:“那就有劳老先生了。”
马之良从怀里取了药瓶:“士钧,打盆干净的水来。”
陶士钧答应一声走出了房门,马之良也起身准备在床上给揭心换药,不料揭心当时就把自己的旧棉布活扣儿解了,把受伤的左腿往旁边的凳子上一架:“就在这里吧。”
这个动作对于长辈来说是失礼的,马之良心中略有不悦。之前的几次敷药,都是在野外席地而坐。今天既然有床,我又是长辈,你理应自己过来躺着。这四仰八叉随意伸着,甚是不敬。他何曾知道,揭心就是要利用这一桌之隔,施展“寒江钓雪”的绝技。如果真的去床上敷药,他还没有把握当面偷走马之良的随身之物。
马之良只得点头走了回来:“好。”
“老英雄,您的腰,行吗?”
“已无大碍。”说罢,低头细心地给他拆了棉布扔在地上。此时,陶士钧端了一个小瓦盆走进来。
马之良点点头,示意他将瓦盆放到桌子上,回头道:“取一块干净的白绸布。”
陶士钧去找干净绸布了。桌子下面,揭心悄悄伸出右脚,从左脚的靴子里捏出一对筷子,暗自用脚趾夹住了。
“寒江钓雪”是当年贼魔诸葛盾独创的绝技,乃近身偷的最高境界——用脚行窃。揭心自幼脚趾就比普通人更长、更灵活,这也是贼魔当年看中他的重要原因。之后揭心用了五年时间,将双脚练得出神入化,抓力、精细度都与双手无二。后来在宫中做太监时,偶然得了一副西洋进贡的伸缩筷子,伸出有一尺,收回仅一寸。于是他改良了这项绝技,借筷子的一尺之长,可以偷对面人身上的东西。因此,揭心四季都穿长靴,且从不穿袜子,那双筷子始终藏在靴子之中。
马之良边给他用清水擦拭伤口、抹药,边说道:
“童老弟,咱们萍水相逢,一见如故。士钧跟我说,您是个热心肠,对他也很照顾。作为他的师父,我这里谢过了。”
揭心笑道:“老英雄,您这是哪里话。我不过和我兄弟聊一些江湖掌故,奇闻逸事啥的。要说照顾,你们对我那是有活命之恩的。”
“都是达官,咱们是一家,不必客气。只是,等这场雨停了之后,咱们可能就要道声珍重了。”
揭心非常震惊:“哦?老英雄您,何出此言啊?”
“再往南走,就是陷马台了。之前在定州,小茉莉提到过的那个地方,还记得吗?”
说到这里,马之良的药末正巧洒在了揭心的伤口上,揭心借故咧了一下嘴喊出声来,实则弯了一下腰,抬起右脚,用手拉长了筷子,而后用脚握住,脸上没事人一般:“您说什么?”
“我说陷马台的神枪太岁葛宁。”
“哦,那个大匪盗。怎么?”
“你也知道,葛宁是个悍匪。我们此行呢,人马和货物众多,无论如何绕不开陷马台,凭他是刀山火海也要过。童老弟你就不同了,你轻装上路,只保一封信,完全可以绕道而行,避其锋芒。无非是多走些路途,劳累一点,但毕竟可以免于一场恶战啊。”
揭心正色道:“老英雄您把我当啥人了?我童元虽然是籍籍无名之辈,但绝非贪生怕死之徒。打京郊咱们就搭伴同行,怎么,到了陷马台我自己先走了,那我成啥了?”
说着,右脚伸展,把筷子递了上去,神不知鬼不觉已然到了马之良的腰带上。陶士钧和马之良,一个站在水盆边背向他们,一个侧着身子低头包扎揭心的左脚,全没留意桌子下面伸来一双筷子……
马之良呵呵笑道:“你有这份胆气,也不愧是一条好汉。可咱们毕竟不是一路镖,您犯不着和我们一道趟这个浑水啊。万一动起手来,生死难料……”
“有老英雄您压阵,我还怕什么?不走,不走,坚决不走。”
说到这里,筷子已经够到了马之良的腰带之中,可偏偏马之良此时已给他上完了药,身子向后微仰,毫厘之间,筷子够不着了。正巧陶士钧回身一笑,揭心吓得赶紧把筷子收回桌下。
“童大哥,我师父可全都是为你好,别意气用事啊。”
大好的机会揭心焉能错过?贼起飞智,揭心竟从袖里取下一枚光绪元宝,对二人笑道:“这样吧,既然大家都坚持,那就让老天爷来定。咱们呀耍个游戏,我扔这枚小钱,假如是字,我就跟你们一道走陷马台;如果是龙,我就自己走。咋样?”
陶士钧和马之良相视一笑,觉得此人倒也有趣。陶士钧索性走到了师父身旁。
马之良笑道:“好吧,就依老弟你。”
揭心将那枚元宝在手上来回地运转一番,把马之良与陶士钧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自己手前来。马之良不由向前微微一探身子,揭心脚上的筷子刚刚够上。
下面使着绝活,可手上不能停下。这是揭心惯使的把戏,其实要图还是要字,他早已得心应手。此刻脚下没有得手,揭心自然转出了一个字面,这是一起走陷马台的卦面。马之良此时略感有物件碰他,刚要低头看腰带,揭心双手鼓掌:
“好,好,好。这叫天意不可违。咱们一道走。”
马之良被他一喊,就把刚才的微妙感觉岔过了。
陶士钧也喊:“事不过三,事不过三。再转两次。”
揭心没有得手,巴不得陶士钧这样说。于是,他又装神弄鬼地鼓捣一番,把银元旋转起来。脚下一夹筷子,分量是一本书,放弃了;再一挑,正将那虎头盘云五彩甲勾了出来,死死踩在了脚下。
揭心大喜,心想此时不脱身更待何时?于是再转第二下,竟然正是龙身图案,心里好不得意,嘴上却说:“不好,不好。再来第三次。”
他手上转第三次的时候,右脚快速地用筷子把当初马之良扔在地上的那块带血的棉布挑了起来,轻车熟路给马之良塞回了腰带之中。
第三次转的,自然还是龙身图案。揭心面上沮丧至极,长叹了一口气:“难道真是天意?”
马之良不知宝贝被盗,与陶士钧相视一笑,站起来抱拳道:“童元兄弟,天意不可违。咱们就在此别过吧,来日方长。”马之良下意识摸了一把自己的腰带,鼓鼓囊囊有一团东西在。
正这时,徐闯推门而进:“雨停了。咱们走不走?”
揭心见马之良师徒扭头看徐闯,二人又刚好挡住了徐闯的视线,快速把宝贝拿在手中送到了袖子里。两只脚灵活运转把筷子压短,又收回靴子里,力道、时机、分寸极好,一切如同没有发生一样。
徐闯见揭心笑道:“哈,童老弟,我正有事和你说。”
马之良笑道:“不用了。我们已经谈过,童老弟决定自己走了。”
“老英雄他,唉……”揭心做出十分为难的表情。
徐闯哈哈大笑,以为得计:“这样最好,这样最好。大家省事嘛。”
马之良抱拳:“童老弟,我们要尽早赶路了,你请自便吧。后会有期。”
揭心点点头:“老英雄多多保重!”
陶士钧也抱拳道:“童大哥,后会有期。”
揭心苦着脸抱拳道:“后会有期吧,有缘再见。到了锦州一定找我啊!”
“一定,一定。”
陶士钧收拾了自己的包袱皮儿,和马之良、徐闯一起走了出去。
三人刚一出门,揭心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先去把门拴了,回身将宝贝取在手中端详。小甲轻飘飘,软绵绵,像一块云朵拿在手中也似。构图轻灵别致,透发心花。织工通经断纬,色彩奇幻夺人。尤其那虎头与盘云,更是惟妙惟肖,到了无字画出的境地。揭心这种一等一的大贼,什么稀罕东西没有见过,可偏偏这件宝甲,他险把一对眼珠子看掉了,也愣是瞧不出来门道儿。
他在房里来回乱转着,愣一阵儿,笑一阵儿,狂一阵儿……心里甜得吃了蜜蜂屎一样,忍不住说道:“二哥呀,二哥,兄弟我这回,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