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色中,三个人沿着大路往佩托斯基走去。他们一路沉默不语。他们的鞋子踩破了新结的冰层。有时候瑜伽·约翰逊踩破一层薄冰,陷进水潭,两个印第安人就避了过去。
他们下山时经过了那家饲料店。从熊河上的那座桥跨过去,靴子踩在结冰的桥板上,响起空洞洞的声音,他们爬上小山,经过拉姆齐医生家和那家家庭茶室,一直走到弹子房。在弹子房门口,两个印第安人停了下来。
“白人酋长打弹子吗?”那个大个子印第安人问。
“不,”瑜伽·约翰逊说,“我的右臂残废了,是大战时受的伤。”
“白人酋长真倒霉,”小个子印第安人说,“来一局对号落袋弹子戏[17]吧。”
“他的四肢在伊普尔[18]被打断了,”大个子印第安人悄悄跟瑜伽说,“他很敏感。”
“好吧,”瑜伽·约翰逊说,“我打一局。”
他们走进那闷热的、弥漫着暖融融烟雾的弹子房。弄到了一张弹子台,把球杆从墙上取了下来。那小个子印第安人伸手取下球杆时,瑜伽看到他装着两条假肢,都是用棕色皮革做的,扣在手肘上。在这平坦的绿呢台上,照着明亮的灯光,他们玩了起来。过了一个半小时,瑜伽·约翰逊发现他输给了小个子印第安人4块3毛钱。
“你打得真好。”他对小个子印第安人说。
“我以前打得才好呢。”小个子印第安人回答。
“白人酋长想喝酒吗?”大个子印第安人问。
“你去哪儿喝啊?”瑜伽问,“我只能去希博伊根[19]喝。”
“白人酋长陪红人哥们儿去吧。”大个子印第安人说。
他们离开了弹子台,把球杆放回墙上的搁架上,去柜台结了账,就离开了弹子室走进夜色中。
一条条漆黑的街道上,人们都悄悄回家了。霜冻开始了,所有东西都被冻得又冷又硬。那奇努克风终究不是正宗的奇努克风。春天还没到来,空气中的寒气打断了那些人的纵酒寻欢,这寒气向他们证明了奇努克风还没来。那名工头,瑜伽想,明天要倒霉了。也许这全是那帮水泵制造商的手段,为了能名正言顺地辞退这名工头。之前发生过这种事的。穿过黑夜,一小群一小群人静静地往家走去。
那两个印第安人跟着瑜伽走着,一边一个。他们拐上一条小巷,三个人停在一座有点像马房的房子前。那就是一座马房。两个印第安人把门打开,瑜伽跟着他们走了进去。有架梯子连接着上面那层楼。马房里面很黑,高个印第安人点亮了一根火柴让瑜伽看清楚梯子。小个子印第安人先爬了上去,他登楼时两条假肢上的金属铰链发出嘎吱的响声。瑜伽跟着他爬了上去,另一个印第安人跟在瑜伽身后,点亮一根根火柴为瑜伽照路。小个子印第安人敲了敲梯子靠墙的顶端的天花板,有人也应声敲了一下。听到回应后,小个子印第安人在他头顶的天花板上清脆地敲了三下。天花板上的活板门打开了,他们就都向上朝那间点着灯的屋子爬去。
吧台在屋子的一个角落里,前面有根黄铜横杆,放着几只高高的痰盂,一面大镜子挂在吧台后面。一些安乐椅随意摆放着,还有一张弹子台。一排杂志被用木杆报夹夹着挂在墙上。一幅裱了镜框的亨利·华德华斯·朗费罗[20]的亲笔签名画像挂在墙上,框上衬着美国国旗。安乐椅上有几个印第安人正坐着看书,还有一小群人站在吧台前。
“这个小俱乐部挺好的,对吧?”有个印第安人走上前来说,跟瑜伽握手,“我几乎每天都会在水泵制造厂见到你。”
他是在瑜伽附近的一台机器前工作的工人,另一个印第安人走了过来和瑜伽握手,他也在水泵制造厂工作。
“太倒霉了,这阵奇努克风。”他说。
“是啊,”瑜伽说,“虚惊一场而已。”
“过来喝一杯吧。”第一个印第安人说。
“我和别人一起来的。”瑜伽回答,这些印第安人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带他们一起来吧,”第一个印第安人说,“多一两个人还是坐得下的。”
瑜伽环视四周,没发现带他来的那两个印第安人。他们在哪儿?随后他看见他们在弹子台边。这个跟瑜伽说话的有礼貌的高个儿印第安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会心地点了点头。
“他们是林地印第安人,”他解释说,“我们这儿大多数是城市印第安人。”
“对,当然啦。”瑜伽表示同意。
“那个小伙计的战绩十分突出,”有礼貌的高个儿印第安人说,“另外的那个伙计也是位少校,我记得。”
瑜伽跟着这个有规矩的高个儿印第安人来到吧台前。吧台后边站着个酒保,是个黑人。
“来点狗头牌麦芽酒如何?”印第安人问。
“好。”瑜伽说。
“两杯狗头牌,布鲁斯。”印第安人对酒保说,酒保咯咯地笑了。
“你为什么笑,布鲁斯?”印第安人问。
黑人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大笑萦绕在人们心头。
“我就知道,红狗主子,”他说,“我就知道你总是会要狗头牌的。”
“他是个乐天派,”印第安人告诉瑜伽,“做个自我介绍,我叫红狗。”
“敝姓约翰逊,”瑜伽说,“瑜伽·约翰逊。”
“啊,我们都久仰大名,约翰逊先生,”红狗微笑着说,“容我向你介绍我这几位朋友,坐牛先生、中毒水牛先生和朝后奔臭鼬酋长。”
“坐牛,这名字很熟。”瑜伽说,跟他们一一握手。
“啊,我可不是那些坐牛[21]之一。”坐牛先生说。
“朝后奔臭鼬酋长的曾祖父曾经把曼哈顿岛给卖了,得到了几串贝壳币[22]。”红狗解释道。
“很有意思。”瑜伽说。
“就现在来说,这点儿贝壳币于我们是一笔巨款。”朝后奔臭鼬酋长带着懊恼的苦笑说。
“朝后奔臭鼬酋长那儿还有一些贝壳币,你想看一看吗?”红狗问。
“说真的,我很想看。”
“其实和其他贝壳币没什么分别。”朝后奔臭鼬毫不在意地解释道。他从兜里拉出一串贝壳币,递给了瑜伽·约翰逊。瑜伽好奇地看着:这串贝壳币在我们美国起过什么作用啊。
“你想不想拿一两串贝壳币做个纪念?”朝后奔臭鼬问。
“我可不想拿走你的贝壳币。”瑜伽拒绝道。
“它们本身并不值什么。”朝后奔臭鼬解释道,从那一串上取了一两枚贝壳下来。
“对朝后奔臭鼬家而言,它们只是一种感情上的寄托。”红狗说。
“你真是太热忱了,朝后奔臭鼬先生。”瑜伽说。
“这不算什么,”朝后奔臭鼬说,“等会儿你也会这么对我的。”
“你很热忱。”
吧台后面,那个黑人酒保布鲁斯弯腰站在那,看着那些贝壳币被拿来拿去。他那张黑脸神采飞扬,冷不丁地,没有任何征兆,他发出一阵洪亮的、随意的大笑。那是黑人特有的黑色的笑。
红狗冷酷地望着他。“我说,布鲁斯,”他尖刻地说,“你的欢笑有些不合适吧。”
布鲁斯忍住笑,拿了块毛巾擦了把脸,愧疚地转动着眼珠。
“唉,忍不住啊,红狗主子。我看到屋后茅房[23]臭鼬先生把那几串贝壳币送来送去,就再也忍不住了。他为什么为了那几串贝壳币就卖掉了纽约那样的大城市呀?不就是贝壳币嘛!把你们的贝壳币拿走!”
“布鲁斯是个古怪人,”红狗解释道,“不过他是个极好的酒保和和善的家伙。”
“你这话真是太对了,红狗主子,”酒保朝前弯着腰说,“我有颗黄金般的心。”
“但他还是个古怪人,”红狗觉得歉疚,“管理委员会一直要我另外招人,但我就是喜欢这家伙,说来也很奇怪。”
“我没事的,老板,”布鲁斯说,“只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就忍不住想笑。你知道我没有恶意,老板。”
“说得好,布鲁斯,”红狗表示赞同,“你是个忠厚的家伙。”
瑜伽·约翰逊环顾四周。另外几个印第安人离开了吧台边,朝后奔臭鼬正在给一小群刚进来的身穿晚礼服的印第安人看贝壳币。那两个林地印第安人还在弹子台边玩。他们脱了上衣,弹子台上方的灯光照在那小个子林地印第安人的两条假肢的金属关节上,闪闪发光。他已经连续赢了11盘。
“那小伙计如果不是在大战中倒了霉,可能会成为一名打弹子高手。”红狗说,“你想在这俱乐部里四处转转吗?”他从布鲁斯手中把账单拿过来签了字后,瑜伽就跟着他走进了隔壁房间。
“我们的会议室。”红狗说。只见四周的墙上挂着用镜框裱起来的本德尔酋长[24]、弗兰西斯·帕克曼[25]、戴·赫·劳伦斯[26]、迈耶斯酋长、斯图尔特·爱德华·怀特[27]、玛丽·奥斯丁[28]、吉姆·索普[29]、卡斯特将军、格伦·华纳[30]、梅布尔·道奇的亲笔签名照,以及一幅亨利·华德华斯·朗费罗的全身油画像。
从会议室过去是间更衣室,有一个不怎么大的浴池或者可以算是游泳池的地方。“就一家俱乐部而言,这里实在是太点小了。不过如果晚上觉得无趣,倒是可以跳进这小池子里享受一番。”红狗微笑道,“我们叫它棚屋[31],你要知道,相比较而言我很满意这件作品。”
“这是个很出色的俱乐部。”瑜伽发自肺腑地说。
“你愿意的话可以提名让你加入。”红狗提议说,“你是哪个部落的?”
“你指的是什么?”
“你的部落。你是什么——索克族的‘狐人’?吉布瓦族?克里族[32],我想是的。”
“哦,”瑜伽说,“我的父母是瑞典人。”
红狗仔细打量着他,眯着双眼。
“你确定没有骗我?”
“没有,他们是瑞典人或挪威人。”瑜伽说。
“我早该看出来你长得有点儿像白种人,”红狗说,“这一点能被及时地澄清,真是苍天有眼。已经不知道惹了多少闲话啦。”他伸出一只手按在头上,撅起嘴。“听着,你,”他猛地转身,一把抓住瑜伽的马甲,瑜伽感到一支自动手枪的枪口顶着他的肚子,“你悄悄走出这间会议室,拿上你的大衣和帽子离开,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遇到有人跟你说话的话,礼貌地跟他说声再见。以后不许再来了,明白了吧,你这瑞典佬。”
“明白了,”瑜伽说,“把枪收起来。我可不怕这个。”
“按我说的做,”红狗命令道,“至于那两个带你来的打弹子的,我会把他们开除的。”
瑜伽走进那间明亮的屋子,看了看吧台,只见酒保布鲁斯正在那儿看着他。他拿了大衣和帽子,跟朝后奔臭鼬说了声晚安,臭鼬还问他干吗这么早就走,而布鲁斯正拉开通往外面的活板门。瑜伽抬腿走下梯子,这黑人爆发出一阵大笑。“我早就知道了,”他笑着说,“我一开始就知道了,哪个瑞典佬也骗不了老布鲁斯。”
瑜伽回头看去,只见那黑人那张猖狂的笑脸被框在从拉起的活板门中透出的长方形灯光圈里,一踩上马房的地面,瑜伽就四处张望。只有他孤身一人。这旧马房中的麦秆踩起来很僵硬,是被冻住了。他刚才在哪儿?去过一家印第安人的俱乐部吗?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就这么结束了?
他头顶的天花板上泄下一道狭长灯光,接着就被两个漆黑的身影挡住了,只听见“砰”的一脚,“啪”的一拳,接连不断的重击声,时而沉闷,时而清脆,然后两个人形的东西就从梯子上骨碌碌地滚了下来。从上面传来一阵黑人的黑色的笑声,在他耳边回响。
那两名林地印第安人从地上的麦秆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往门口走去。其中那个小个子在哭,瑜伽跟着他们走进外面的寒夜中。天气很冷。夜色晴朗。星星都出来了。
“俱乐部非常不好,”大个子印第安人说,“俱乐部非常非常不好。”
小个子印第安人还在哭。瑜伽借着星光,看清他少了一条假肢。
“我再也不打弹子了。”小个子印第安人抽泣着说。他用剩下的胳膊朝俱乐部的窗子挥了一下,一道狭长的灯光从窗内漏出来。“见鬼的俱乐部,非常非常不好。”
“不要介怀,”瑜伽说,“我帮你在水泵制造厂找份工作。”
“水泵制造厂,还是不要了,”大个子印第安人说,“我们都去参加救世军吧。”
“别哭了,”瑜伽对小个子印第安人说,“我买条新胳膊给你。”
小个子印第安人还在继续哭,他坐在积雪的路面上。“不能打弹子了,我什么都不在乎了。”他说。
一个黑人的笑声从他们上方俱乐部的窗户里传出来,在他们耳边回响。
作者注:致读者
如果可能有什么历史价值的话,我非常乐意说明我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在打字机上完成了上面的那一章,随后跟约翰·多斯·帕索斯[33]一起出去吃了午餐。我觉得他是个令人钦佩的作家,而且非常惹人喜爱。这就是在外省[34]所谓的曲意逢迎。我们午餐吃的是醋熘鲱鱼卷、面拖板鱼、红酒洋葱炖野兔、苹果果酱,还有一瓶1919年的蒙特拉雪干白葡萄酒,按我们以前惯用的说法(呃,读者?),把这些东西全吃了下去,还有那道鳎鱼,而且每人还喝了瓶1919年的博讷济贫院红葡萄酒[35]!和着炖野兔肉一起吃。我记得我们吃苹果果酱(英语叫apple sauce)时一起喝掉了一瓶尚贝坦干红葡萄酒。两杯陈的果渣酿白兰地下肚后,我们决定不去圆顶咖啡馆了,于是各自回了家,然后我就完成了下面的那一章。我希望读者能将重点放在本书中那些不同角色的七零八落的生活线索是如何连接在一起的,然后固定在小饭馆中那一幕令人难以忘记的场面中。正是等我把这一章朗读给多斯·帕索斯先生听后,他喊道:“海明威,你写了一部巨著。”
又及——由作者致读者
正是在这重要关头,读者,我要试图把那股能证明本书的确是部伟大作品的磅礴的气势写进去。我知道你们和我一样,读者,十分希望我能捕捉这磅礴的气势,因为这一点对我们双方都意义重大。赫·乔·威尔斯先生[36]曾来我家做过客(我们搞文学这行当颇有成效,呃,读者?),有天他说也许我们的读者,就是你啊,读者——试想一下,赫·乔·威尔斯先生居然在我们家说起你。无论怎么说,赫·乔·威尔斯对我们说或许读者们不大会把这部小说看成是自传性的。对不起,读者,请把这个想法从头脑里踢出去吧。我们[37]曾居住在密歇根州的佩托斯基,毋庸置疑,而且理所当然的有很多角色的原型都源自于我们的生活。不过他们是其他人,都不是作者本人。作者只是在这些短注中才露面。不错,在开始写这部小说前,我们花了12年研究北方的几种不同的印第安方言,而我们翻译的《新约全书》的奥吉布瓦语译本至今还保存在十字村的博物馆里。若换成你,读者,易地而处的话你也会这么做的。所以我想,如果你细细思考,就会在这一点上和我们站在同一阵线了。现在回头来说这部小说吧。如果我说你根本就想不到,读者,这下面的一章有多么难写,那是从最真挚的美好情谊出发来说的。说实话,我就是力求在这些事上做到坦诚相待,我们现在还压根儿不想动笔,要等到明天才写。
[1]夏勒瓦是濒密歇根湖的旅游城市,在佩托斯基西面。
[2]夏勒瓦就位于小特拉弗斯湾湾口之南。
[3]港泉城在小特拉弗斯湾北面。
[4]麦基诺海峡地处密歇根州上、下半岛之间,东西连接密歇根湖和休伦湖。圣伊格纳斯就在麦基诺海峡的北面,和下半岛长8公里的麦基诺桥相通,1881年通了跨海峡铁路。
[5]苏为苏圣玛丽城的简称,在上半岛的东北部,与加拿大的同名姐妹城市隔河相望,连通了公路及铁路桥。
[6]布思·塔金顿(1869—1946)主要以中西部为背景创作小说,其中《安倍逊大族》(1918)和《爱丽丝·亚当斯》(1921)先后获普利策奖。
[7]美国作家舍伍德·安德森(1876—1941)于1919年发表《小城畸人》后达到创作事业的巅峰,于1921年去巴黎,和海明威同是斯泰因家文艺沙龙的座上客。这里提到的那本书指他于1925年发表的《黑色的笑声》,是海明威写《春潮》的模仿嘲笑的对象。
[8]弗雷德·格雷是《黑色的笑声》中的主要人物,参军时在巴黎结识了一位姑娘并与之结婚,回美国中西部任工厂主。芝加哥记者斯托克顿突然离开了妻子,回到家乡,进该厂当工人,改名布鲁斯,后竟和弗雷德的妻子生了个孩子,然后私奔,使弗雷德感到困惑。
[9]大神马尼托是北美阿尔冈昆族印第安人崇拜的具有超自然力的神中的主神。
[10]卡莱尔为宾夕法尼亚州南部坎伯兰县首府,那家印第安学校培养出了很多优秀的美式足球即橄榄球运动员,于1918年关闭。
[11]菲利普·锡德尼(1554—1586)以诗歌闻名于世,但在英国文艺复兴时期是个全面发展的标准绅士,23岁时以英国特使的身份被女王伊丽莎白一世派去德国吊唁国丧,后来先后创作了牧歌短剧《五月女郎》、传奇故事《阿卡迪亚》、十四行诗组诗《爱星者和星星》、文学评论《诗辩》等,1583年被封为爵士,两年后任军需副大臣,在女王支持荷兰反对西班牙统治的战争中曾出任弗拉辛城总督,指挥过一支骑兵队,后在战争中负伤,不久去世,享年仅32岁。
[12]薇拉·凯瑟(1873—1947)以创作讲述美国中西部大平原上拓荒者生活的小说著称,其代表作为《啊,拓荒者》(1913)和《我的安东尼亚》(1918)。荣获普利策奖金的《我们中间的一员》(1922)中,年轻的主人公脱离了中西部农庄的困人的生活,在去法国参加大战时恢复了元气。
[13]美国作家托马斯·狄克逊(1864—1946)根据自己于1905年发表的小说《三K党人》改编成电影剧本《一个国家的诞生》,戴·华·格里菲思(1875—1948)担任导演,以美国内战及战后的南方为背景,其种族主义思想受到了谴责,但其在摄制技术方面的革新至今被尊为默片中的经典。
[14]英国颁发的三种勋章。
[15]C.M.R.为加拿大步枪骑兵部队的首字母缩写。
[16]为循道会牧师威廉·布斯(1829—1912)于1878年在伦敦东区的救济所的基础上建立的慈善组织,他采取部队的形式,自任最高司令,以团队为基层单位,吸收志愿者信徒参加。后迅速发展到英国各地,并成为国际基督教慈善组织,遍布80多个国家,国际总部设在伦敦。
[17]这是一种落袋弹子戏,赛前双方各抽一批号码,要把号码相同的弹子打落袋中才能得分。
[18]伊普尔为比利时西部城市,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在英军防守中因为地处防线的主要突出部分,全部被炮火所毁。战后按原来的风格重建。
[19]希博伊根位于佩托斯基东北,是靠近休伦湖的一座港口城市。当时正处于美国的禁酒时期(1920—1933),酿私酒者只在非法经营的酒店中出售私酒,一般在较大的城市中才有。下文的那个由城市印第安人办的马房俱乐部就是为了保密,只接纳特定的顾客。
[20]朗费罗(1807—1882)是深受大众喜爱的19世纪美国诗人,他的长篇叙事诗《海华沙之歌》(1855)描写了苏必利尔湖南岸奥吉布瓦族印第安人的传奇领袖的英雄业绩。
[21]坐牛(约1831—1890),印第安名为塔坦卡·约塔克,是达科他州印第安人首领,1876年率领苏族抵抗白人侵占他们的聚居地,于6月25日全歼卡斯特中将率领的两百多名士兵,史称“卡斯特的最后一役”。后因物资短缺,于1877年率部下进入加拿大。后来回北达科他州,于1881年投降政府,两年后获释。1885年参加野牛比尔组织的西大荒演出,赢得美洲模范印第安酋长的称号。1890年末举行印第安人宗教仪式“鬼舞”时被白人以鼓动叛乱的罪名发出逮捕令,于混战中被杀。
[22]荷兰商人彼得·米纽伊特(约1580—1638)于1626年用价值24美元的货物从印第安人手中买下曼哈顿岛,在南部建立荷兰殖民地新阿姆斯特丹,并担任总督。1664年该岛转归英国,改名为纽约,即现在纽约市的中心岛。这里作者是在戏说。
[23]布鲁斯有意把“朝后”(Backwards)读作“backhouse”,意思是“屋后茅房”。
[24]本德尔酋长(1883—1954)是奥吉布瓦族印第安人,原名查尔斯·本德尔,在卡莱尔印第安学校学习过,后来成为棒球明星。时任美国海军军官学校教练。
[25]弗兰西斯·帕克曼(1823—1893)是美国历史学家,专攻英法早年开发北美洲的历史,其代表作有《俄勒冈小道》(1849)。
[26]戴·赫·劳伦斯(1885—1930)即发表了颇具争议的《查泰莱夫人的情人》的英国小说家。
[27]斯图尔特·爱德华·怀特(1873—1946)早年在密歇根州发表了不少以河上船工、矿工和伐木工等的生活为内容的小说,后长期居住在加利福尼亚,著有描写黄金潮的《加利福尼亚》三部曲及其他西部小说。
[28]玛丽·奥斯丁(1868—1934)曾在美国西部沙漠地带居住多年,研究印第安人生活,于1903年发表《雨水稀少的地区》而闻名,著有小说、剧本、儿童文学、印第安人歌曲研究以及和妇女问题、女权运动等息息相关的专著。
[29]吉姆·索普(1886—1953)是印第安裔的美国棒球和橄榄球明星,在1912年奥运会上获得了十项和五项全能冠军,后因其以前担任过职业棒球运动员而被追回金牌,但是其仍被尊为20世纪上半叶最佳美国运动员。
[30]格伦·华纳(1871—1954),著名橄榄球教练,1899年起,先后在卡莱尔印第安学校、匹兹堡大学、斯坦福大学任教,前后长达46年。
[31]棚屋(wigwam)特指五大湖地区的印第安人把小树树干插在地里,弯成拱形,盖上用草或树皮编的席子而成的长方形或圆顶的住宅。
[32]索克族印第安人世居威斯康星州一带,“狐人”(有时音译为“福克斯族”)和索克族血缘较近,经常被一并提及。吉布瓦的全名是奥吉布瓦,指原居美加边境休伦湖和苏必利尔湖一带的印第安人。克里族早年占据加拿大南部大片土地,因连年征战及天花流行,人口锐减,只遗留下分散的群体。以上四族都说阿尔冈昆语。
[33]约翰·多斯·帕索斯(1896—1970)在一战后比海明威先到巴黎,也在探索小说创作技巧,1925年发表创新长篇小说《曼哈顿中转》。
[34]因为两人当时都在巴黎,海明威便借用巴黎的法国作家的传统观点,把巴黎以外的地区统称为外省,略含贬义。
[35]博讷是法国中东部的一座古城,在罗马统治时期就是葡萄种植中心,现在是勃艮第地区酿酒业的中心。1443年,当时的勃艮第公爵创办博讷济贫院,种植大片葡萄,于每年11月公开拍卖所产的优质葡萄酒。
[36]英国作家赫·乔·威尔斯(1866—1946)自1895年以来先后发表了《时间机器》《星际战争》等一系列科幻小说,后来在《托诺-邦盖》(1909)等小说中转为描写现实的问题。1920年发表巨著《世界史纲》,奠定了其在当时西方文坛上的权威地位。而海明威当时只发表了一些短篇小说和诗歌,本书可说是他的第一部习作,所以有下面这一段“戏说”。
[37]从这里开始,“我们”不包括作者的妻子,而只代表他本人。海明威在这里采用了新闻工作者在写社论时常用的“社论式的复数第一人称”(the editorial w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