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篇 《灵枢》根结
【原文】
岐伯曰：天地相感寒暖相移，阴阳之道孰少孰多。阴道偶阳道奇，发于春夏阴气少阳气多，阴阳不调何补何写；发于秋冬阳气少阴气多，阴气盛而阳气衰，故茎叶枯槁湿雨下归，阴阳相移，何写何补。奇邪离经不可胜数，不知根结五藏六府折关败枢，开阖而走，阴阳大失，不可复取。九针之玄要在终始，故能知终始一言而毕，不知终始针道咸绝。太阳根于至阴，结于命门，命门者目也。阳明根于厉兑，结于颡大，颡大者钳耳也。少阳根于窍阴，结于窻笼，窻笼者耳中也。太阳为开，阳明为阖，少阳为枢。故开折则内节渎而暴病起矣。故暴病者取之太阳，视有余不足。渎者皮肉宛膲而弱也。阖折则气无所止息而痿疾起矣。故痿疾者取之阳明，视有余不足。无所止息者，眞气稽留邪气居之也。枢折卽骨繇而不安于地，故骨繇者取之少阳，视有余不足。骨繇者节缓而不收也。所谓骨繇者，摇故也，当穷其本也。太阴根于隐白，结于大仓；少阴根于涌泉，结于廉泉；厥阴根于大敦，结于玉英，络于膻中。大阴为开，厥阴为阖，少阴为枢。故开折则仓廪无所输，膈洞。膈洞者取之太阴，视有余不足。故开折者气不足而生病也。阖折卽气绝而喜悲，悲者取之厥阴，视有余不足。枢折则脉有所结而不通。不通者取之少阴，视有余不足。
有结者皆取之不足。足太阳根于至阴，溜于京骨，注于昆仑，入于天柱飞扬也。足少阳根于窍阴，溜于丘墟，注于阳辅，入于天容光明也。足阳明根于厉兑，溜于冲阳，注于下陵，入于人迎丰隆也。手太阳根于少泽，溜于阳谷，注于少海，入于天窻支正也。手少阳根于关冲，溜于阳池，注于支沟，入于天牗外关也。手阳明根于商阳，溜于合谷，注于阳溪，入于扶突偏历也。此所谓十二经者盛络皆当取之。
【释文】
本篇在九针十二原的基础上再次强调井、荥、输、原、经、合之类重要穴位在针刺治疗中的作用。提出根、结、溜、注、入的概念。根穴为经气如泉水般涌出之处，均是井穴。结穴则是本经与他经结合之穴，经气结聚旺盛超过他穴。足太阳结穴命门，即睛明穴，与手少阴心经相结；足少阳经结窗笼，即听宫穴，与手太阳结；足太阴结穴太仓，即中脘穴，与任脉相结；足厥阴结穴玉英，即玉堂穴，与任脉相结；足少阴经结穴廉泉，与任脉相结。只有足阳明胃经结穴头维无明确相结之经。但足阳明胃经起于鼻之交
中，旁纳太阳之脉。足太阳膀胱经其支者从巅至耳上角。足少阳胆经起于目锐眦上抵头角。三经经脉在头维穴周围结聚。至于溜、注，手太阳小肠经为经穴、合穴，其余各经均为原穴、经穴。入穴则为颈项部之穴与肘、膝以下之络穴，为十五络中之穴。
【注】
离，莅也，到、来之义。太阳之结命门即睛明穴。阳明之结颡大即头维穴，因钳束于耳又称钳耳。少阳之结窗笼即听宫穴。宛膲，宛通郁，膲音焦，肌肉瘦削。繇同揺。阖折即气绝而喜悲，所述为足厥阴肝经。肝属木，喜调达，在志为怒。如果肝郁不舒，气机受阻，理应为怒。如因虚受阻，虚而不通，金来乘之。金为肺，其志为悲，肝虚金乘故喜悲。取厥阴者，补肝气，转虚为实，金无所乘而病愈。
所谓十二经者，盛络皆当取之。十二经之络脉实为静脉，邪实气盛皆可刺络泄血以祛邪。大太二字古文通用，故文中交替出现。应知大即太也。
经文“足少阳根于窍阴……入于天容光明也”有误。①手太阳小肠经、手少阳三焦经、足少阳胆经三经均上颈项。手足少阳经在颈上交叉后相合下行，而手太阳小肠经则循颈上行，不与手足少阳相交，故足少阳经无由与手太阳共用本属该经的天容穴。②一穴多名，一名两穴并无天容。③马莳注此段经文直书“足少阳根于窍阴……入于天冲之在头者，络于光明之在足者”。据此经文“入于天容”应为“入于天冲”。
【原文】
一日一夜五十营，以营五藏之精，不应数者，名曰狂生。所谓五十营者五藏皆受气。持其脉口数其至也，五十动而不一代者五藏皆受气，四十动一代者一藏无气，三十动一代者二藏无气，二十动一代者三藏无气，十动一代者四藏无气，不满十动一代者五藏无气，予之短期。要在终始。所谓五十动而不一代者以为常也。以知五藏之期予之短期者，乍数乍疏也。
黄帝曰：逆顺五体者言人骨节之小大，肉之坚脆，皮之厚薄，血之清浊，气之滑濇，脉之长短，血之多少，经络之数，余已知之矣。此皆布衣匹夫之士也，夫王公大人血食之君，身体柔脆，肌肉软弱，血气慓悍滑利，其刺之徐疾浅深多少可得同之乎？岐伯答曰：膏梁菽藿之味何可同也？气滑卽出疾，其气濇则出迟。气悍则针小而入浅，气濇则针大而入深。深则欲留，浅则欲疾。以此观之，刺布衣者深以留之，刺大人者微以徐之，此皆因气慓悍滑利也。
黄帝曰：形气之逆顺奈何？岐伯曰：形气不足病气有余，是邪胜也，急写之。形气有余病气不足，急补之。形气不足病气不足，此阴阳气俱不足也，不可刺之，刺之则重不足，重不足则阴阳俱竭，血气皆尽，五藏空虚，筋骨髓枯，老者绝灭，壮者不复矣。形气有余病气有余，此谓阴阳俱有余也，急写其邪，调其虚实。故曰有余者写之，不足者补之，此之谓也。故曰刺不知逆顺，真邪相搏，满而补之则阴阳四溢，肠胃充郭，肝肺内
，阴阳相错；虚而写之则经脉空虚，血气竭枯，肠胃慑辟，皮肤薄着，毛腠夭膲，予之死期。故曰用针之要在于知调阴与阳。调阴与阳精气乃光，合形与气使神内藏。故曰上工平气，中工乱脉，下工绝气危生。故曰下工不可不愼也。必审五藏变化之病，五脉之应，经络之实虚，皮之柔粗而后取之也。
【译文】
营行脉中卫生脉外，一日一夜绕身运行50周以将精气送入五脏及周身。如果不能按正常规律运行就是气机逆乱的狂生。营卫之行是否符合五十营的规律，能否使五脏都能受纳精微之气，从而各行其职，可以通过诊察寸口之脉予以查清。脉动50次无一次停代，说明五脏都能正常受纳水谷精微；脉动40次出现一次停代，是五脏有一脏气机失常；三十动就有一次停代是有两脏气机失常；二十动就有一次停代是有三脏气机失常；十动就有一次停代是有四脏气机失常；不足十动就出现一次停代是五脏气机均紊乱。出现这种情况说明该人寿命已不长，其机制在终始篇已有论述。所说的脉动50次不出现脉搏停顿，那是正常脉象。用寸口脉象测知五脏情况，并以此判定疾病轻重，预测死期。如果脉呈忽快忽慢的异常情况离死亡就很近了。
黄帝说：5种不同身体类型的人骨节大小、肌肉粗细、皮肤厚薄、血之清浊、气之滑涩、脉象长短、血多血少、经络状况我已经知道了，这都是普通百姓。王公贵族以肉食为主的人身体柔弱，肌肉无力，气血运行流利，针刺时快慢深浅行针数量与普通人一致吗？岐伯回答说肉食精粮与粗豆野蔬哪能一样，饮食不同体质有别，针刺治疗亦不相同。气机滑利的速刺疾出，气机滞涩的要留针晚出。气行滑利的要小针浅刺，气行涩滞针大深刺。深刺的要留针，浅刺的要快出。据此普通百姓身体结实，针刺时要深刺留针，王公贵族体弱性娇，要用小针手法柔和。
黄帝说：我想了解外表形体与疾病的不同情况治疗时怎么处理。岐伯说：外表看上去瘦弱，病邪却旺盛，那就抓紧用泻法祛邪。外表形体看上去魁梧，但病邪已造成正气不足，那就得抓紧用补法扶助正气。外表看上去已呈虚弱之象，疾病也已造成正气内虚，这是阴阳都已不足的表现，此种情况不可以针刺。如针刺则加重其不足，加重不足则阴阳都乏竭，气血两伤，五脏空虚，筋骨、骨髓枯竭。如果是老人则必定死亡，如果原本体质盛壮也难以恢复。如果外表盛壮，邪气也盛，这是正邪两旺，那就抓紧祛邪同时补益正气，要虚实两顾。补不足、泻有余就是这个意思。所以针刺不知顺逆就会造成正邪逆乱。如果无虚可言而用补法会形成阴阳满溢，胃肠阻塞，肝肺胀满，阴阳不调。如果正气已虚反用泻法则经脉空虚，气血乏竭，肠胃虚弱，皮肤枯槁，毛发焦枯，已近死亡。用针的关键在于懂得平调阴阳。阴阳调和精气旺盛，形体气机协调，神气内藏。所以说高明的医生能够平调气机。中等医生虽不造成大差错，也在持脉而诊察脏腑虚实上难于清晰明辨。低劣的医生则庸医杀人。所以对那种医生一定要加小心。针刺治病必先审明五脏变化、五脏脉象的反应、经络虚实、皮肤状况，这些情况都观察明白了才可以施针治疗。
【注】
经文中手太阳根于少泽，溜于阳谷，注于少海。少海在今应为小海。少海本手少阴心经之穴。但手少阴心经和手太阳小肠经相表里，手少阴心经之少海在肘关节内，手太阳小肠经小海在肘关节外，两穴相距约1寸，少、小意义相同。明代徐凤著《徐氏针灸图经》中手太阳小肠经之图，小海穴仍标注为少海穴。二穴一名，经文无误。但时至今日，少海为手少阴心经之穴，小海乃手太阳小肠经之穴，泾渭已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