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漫天迷雾

3.漫天迷雾

……先开枪,后开枪,先开枪的后开枪,后开枪的先开枪……

瞧瞧,我此刻正进行着多么严密的推理啊。我咬牙切齿,我上蹿下跳,我揪掉了一根又一根胡须。

一般说来,当我正云遮雾罩地琢磨问题时,如果不使劲拍桌子“制造”五级地震,是绝不可能将我召回这个世界的。不过也有例外,比如现在——小梅推门进来了。这么说可一点儿也不矛盾,因为一看见她那让人心旌摇荡的俏模样,我那颗二十九岁的男人心啊,就仿佛地震般上上下下东摇西晃。

小梅看着(上帝,你把这么漂亮的眼睛给了小梅,难道是存心想要害死我?)我说:“告诉你,本来我是不来你这儿的,也不知我爸为什么非要我到你这儿来‘学点东西’——学什么呀?我这个医生要是学了你那些专门送人上绞架的本事,不出医疗事故才怪!”

啊,我真想大声感谢可爱的局长大人,小老头比我想象的要聪明百倍,前三名警员都是独行其是,那是个教训,现在这个才是小老头的最后一招呢。想想看,有这么一个让人心律不齐的漂亮小姐做伴,就算是封我做疯人国的国王,我也不会得什么精神分裂。

“你在做什么?”小梅走到桌前拿起卷宗。

我陡然警醒到这是绝密的,忙伸手按住,“哎,别动。”

小梅受惊般地抬起双眼,我一下子觉得自己快融化掉了,话到了嘴边也变了样:“这……案卷有点脏,我先拍拍灰你再看。”

小梅浅浅地笑了。

我突然想扇自己一个耳光,太没骨气了!可又想这也不能怪我,有二十来号人都明确表态要追小梅呢,一个人在只有二十分之一的机会时还能有我这么多骨气也够不容易了。

“这案子很难吧?”

我狡黠地看她一眼,“只比……追你要容易一丁点儿。”

小梅脸红了,我立刻感觉大脑一片空白。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小梅这副羞涩的样儿,想当初我是一个何等洒脱的人物,也就是有次不留神看见她正脸红,结果便坠入无边苦海至今不得超脱。不过她很快就恢复过来,没事般地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接着干呢?”

我对她这种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有点恼恨,脱口便道:“你要是指案子呢,我的回答是因为好奇,我想知道世上究竟有没有破不了的案子;你要是指我追你这件事呢,我的回答还是因为好奇,我想知道世上究竟有没有追不上的女孩。”

“你——”小梅显然是真生气了,她咬住下唇,我看出她在强忍着不哭。然后她夺门而去。

啪!我扇了自己一记耳光,我这是犯的哪门子倔啊!这么好的姑娘硬是被我气跑了,看来这辈子是没戏唱喽。

不过,小梅一走了之后,我倒是不敢回到那种折磨人的思考中去了。说实话,有种名叫“害怕”的小东西已经伴随着对案子的深入而渐渐缠住了我的心灵。

既然不能乱想,我能做的只能是见见当事人了。

陈文斌看上去要比照片上老一些,可能是由于几天没刮胡子了吧,但也正因如此,他显得更成熟,加之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书卷气,实在是俊气非凡令人心折。

“我是何夕,现在你的案子归我管,叫我何警官就行了。”我自我介绍道。

他冷漠地看我一眼,似乎对这种频繁的人事更替已见惯不惊。

我决定给他一个下马威,“前几次的口供中你说自己是防卫,但你为什么事先在你的那把‘基因枪’里存入了杨棱的基因信息?”

我料想这个问题一定会把他逼得手忙脚乱,起码也会露出点蛛丝马迹,哪知他想也没想便答道:“我手里只有那么几个人的基因图信息,包括我自己的信息也在里面,只是没在第一发射位而已。当时我根本没有开枪,我想是因为走火才发生的意外。”

“那可以说说你和杨棱的关系吗?”我不得已换了话题。

陈文斌想了想,“你应该知道他是我的老师,现在我仍在他指导下工作。”

“那么,可以谈谈你们用的武器吗?”

“怎么说呢?”陈文斌沉吟一下,“大家都知道,世界上第一代电脑病毒其实是由当时的电脑专家编制的,并没有恶意,仅仅是一种工作之余的精神调剂。我和杨棱教授一直从事着自20世纪90年代初开始的‘人体阿波罗计划’,即将人类的基因组合序列全部排列出来,总数达三十亿之多。成功之后,人类便可以征服已知的绝大部分疾病。而基因枪,仅仅是种副产品罢了。”

“好吧,就问这些。”我站起身盯着他的眼睛,“有一点我必须强调,你们两人中总有一个人是先开枪的。根据法律,这个人就是凶手。但严格说来,你们两人中没有一个人是因为受攻击而还击的防卫者。不过我是警官,无权修正法律,我只认定先开枪的人是凶手,后开枪的人算防卫。如果是你先开枪,我只能说抱歉,如果是杨棱,你可算走运。”。

陈文斌低声说:“这我理解。不过现在,我觉得已没必要和他计较了。”

走出收容所的时候,我看见了漫天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