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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路……奈何桥……鬼门关……扑朔迷离的云境自我身旁或快或慢地掠过。

“黄泉路”之类的地名是我自己取的,这地方既然是世间不该有的虚无之境,我只能暂且先当它是阴间。白星依然冷漠无情地君临一切,仿佛死神的眼睛。

这是一次准备了很久的勘察。是的,我不甘心,我才三十岁啊!还没享受够世间的灯红酒绿和荣华富贵呢,怎能甘心?我从事快子研究本来就是想出人头地。现在倒好,没成名没成家却成了“仙”,没准儿下半辈子就只能在这片仙境中逍遥了。

沉浮,飘游,晕头转向,心力交瘁。出去!这个愿望是那么强烈,支撑着我拖着疲惫的身躯架设一台台仪器,记录一个个数据。

我好累,该歇会儿了,哪怕就几分钟。

昏沉。

……柔滑的肌肤,馨香的长发……惊心动魄的快活……亮光忽闪,怀中人的面孔稍纵即逝,怎么竟是——汪汪?

一个寒战令我陡然清醒,原来是个梦。我怎会做这样的梦?这简直是亵渎。

蓦地,一阵低弱的话语传来:“波波,你说他究竟在干什么呀?是不是和我一样,也在寻找那堵墙上的通道,看能不能……”

汪汪的话忽地停了,仿佛被人窥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她似乎觉得不必对守口如瓶的波波保密,终于还是吞吞吐吐地说道:“看能不能和我走到一起来?”

波波盯着星眸如醉、粉靥娇红的主人,使劲地点头。

我完完全全地呆住了。我料不到汪汪竟跟了自己这么远来寻找“通道”(真有通道存在吗?)。这几天要不是靠着从飞船残骸上卸下来的助推器,我怕是早就被往往复复的路程累垮了,而她却是徒步。虽说此地重力很小,但要想穿梭前进,也必须不断地蹬踏以控制方向。

我再也无法沉默了,“汪汪,你……”

她受惊一般回过头来,“你醒了?”

说着话,她试图站起来,却突然皱眉“哎”了一声捂住了脚。我探头一看,她的双脚已经肿胀变形,又青又紫的皮肤上点缀着将破未破的水泡,左后跟上还有大片可怕的淤斑。那是汪汪的脚吗?那是总在烟云缭绕的深处浅笑盈盈的仙子的脚吗?

我蓦地想哭,我真想轻柔地捧起那双脚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我要去找通道——尽管这并非此次勘察的初衷。我猛然转身走入烟云,我再也不会疲倦了。有一道目光在期待我。

事情渐渐变得明朗。

一切线索都把目标引向了“背景磁场”假说,这是在公元20世纪由宇宙对称论者提出的大胆假说。

我已测出这片世界中的烟云是由……怎么说呢?这种物质奇怪至极,构建它的是一种不显丝毫电性的基本粒子,而且,与一般显中性的中子或中性π介子不同的是,这种物质即使被剥离到夸克层次也不显电性。换言之,这是种绝对纯粹的中性物质,而空气和水等等则和我们世界上的物质没什么区别。

越是研究,我越是冷汗淋漓,我已感到有种让人无比害怕的结论即将产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