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冰碴儿在靴底传来破碎的声音。两道黑影矫健地穿行在空地中,做出一连串标准的军事动作,躲避四处扫动的灯柱。
“看来这些库房已经被改造过了。”铁琅打量着结实的合金门,“采煤设备肯定不用这么夸张的,居然用的以色列DDS的门禁。这里也就是个羊圈,就算跑几只也损失不了几个钱啊,搞不懂这些有钱人在想什么。”
“看来是防止外人进去。”何夕猫着身子紧张操作,便携式计算机的屏幕上快速滚过串串代码,二十分钟之后,终于响起了攻破密码的滴答声。
何夕和铁琅一进门就僵住了。在仓库里搭建着层层叠叠的笼子,难以计数的蒙古羊就倒伏在里面,一动不动,姿势千奇百怪。
“这么多死羊?”铁琅打了个冷战,“看来我们闯进了一个坟墓。”
何夕打开红外眼镜,“它们没有死,还活着。它们的平均体温比环境大约高半度左右,在红外眼镜下有微小差异。既然有温度差异,就说明有新陈代谢存在。”
“那它们现在这样算什么?”
何夕咧嘴一笑,“我觉得是在冬眠。”
“冬眠?就像冬天的熊那样?”铁琅吃惊地问。
“不一样。”何夕摇摇头,“熊冬眠时体温只降低十摄氏度左右,现在这些羊的情况和熊完全不同,体温和环境基本一致,还不到七摄氏度,新陈代谢水平几乎完全停止,倒是和蛇类的情况很相像。”
“像蛇?”铁琅盯着那些雕塑一样的生灵,如果不凭借仪器,谁也看不出这些还是活物。
何夕深吸口气,“你还没明白吗?对这个草原国度来说,我们现在看到的是一桩非常了不起的奇迹。”
铁琅立时明白了何夕的意思。的确,多少年来牧人们都在为牲畜的越冬而发愁,不要说增重,能靠着积攒的大量饲草让骨瘦如柴的牲畜活到春季就算是老天保佑了。但现在让牲畜冬眠却使问题迎刃而解,也许只有何夕所说的“奇迹”这个词才能够恰当地形容这件事情的意义。铁琅一时间觉得头竟然有些晕。
“我现在有点明白韦洁如到底在做什么了。”何夕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她付出那么多心血看来是值得的。”
“这是件好事啊。但为什么搞得这么古怪?”铁琅不解地问,“这样的成就是可以造福全世界的。”
“说明其中还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原因。”何夕淡淡地说,这时他的耳机里突然传出监控警报声,“外面好像有人正在接近这里,我们赶快出去。”
“根据情报,以前这里是没有人巡逻的。”铁琅在山包后看着那些停留在仓库入口处的人员说,“看来他们加强了戒备,我们下一步去哪儿?”铁琅小声问道,“我觉得那个赤那透着一股神秘,赤那以前是牧场主,近来取得了不少矿山的经营权,特勒尔济只是他的部分产业,这种急速的扩张背后肯定有玄机。”
但是铁琅发现何夕好像没有听他说话,而是目光飘忽地看着远处,不知在想什么。“原来是这样。”何夕突然轻呼一声,“对,应该是这样。”
“你说什么?”铁琅不明就里地问,“你在听我说话吗?”
何夕没有搭话,自顾自地拿出便携计算机演算起来。过了几分钟,他吁出一口气说:“尤里卡。”
听到这个词,铁琅立即知道何夕有了发现。当年阿基米德在浴盆里洗澡,突然来了灵感发现了浮力定律,就惊喜地叫了一声“尤里卡”,意思是:找到办法了!
“原来,那些标本上面标的数字并不是蛋白质比例,而是氮元素的占比序列。虽然这两者存在正向关联关系,但毕竟有所区别;现在将数据换算到氮元素,一切都完美吻合了,误差不到百分之一。”
“这能说明什么?我觉得两者应该算是一回事啊。”铁琅插话道,“谁都知道蛋白质的重要构成成分就是氮。”
“在韦洁如的笔记里提到过一种她称为进化过度的现象,她认为有某种对生命而言最根本的元素推动了这种现象的发展。现在我想她指的应该就是氮元素。”何夕不紧不慢地说。
铁琅的表情有些发呆,“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明白。”何夕摇摇头,“我知道的不比你多多少。这里是转运区,三公里之外就是特勒尔济煤矿的核心所在地。那里应该有我们想知道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