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阿咪是和白玫一起回来的。阿咪显然害怕我责怪她自作主张,所以她一见面就递给我一张报纸,同时用手帕擦着眼睛。
报纸上登着一封信,在这封信里,白玫用一个女人所能公开表露的全部深情呼唤欧阳严肃。看着这封信的时候,我真想不通欧阳严肃究竟还有什么不称心的事,而看到白玫憔悴的容颜时,我简直想冲到欧阳严肃面前质问他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他好吗?”白玫急切地问我。
“他没死。”我淡淡地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垂下眼睑,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优美的阴影,“几个月前,欧阳家族的几位长辈突然告诉我欧阳严肃精神失常,从那以后我就没有见到过他了。”
“不过欧阳严肃一直都了解你的情况,他说你快获得博士学位了。”
白玫淡淡一笑,“其实他弄错了,我的博士生资格被取消了。”
“为什么?”
“因为……几个月前,我的兴趣转到了精神病方面,就瞒着导师考取了精神病学硕士生资格,眼科那边便放弃了。”
我刚想说点什么,却听见屋子里传出一声闷响,仿佛什么东西倒在地上了。我奔过去,却发现门推不开。在一阵急死人的沉默之后,我听到了欧阳严肃的声音,他说:“你叫她走吧。”
白玫跑过来扑到门上,“欧阳!你好吗?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欧阳严肃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他说得很慢,仿佛每个字都耗费了全部的力气,“你走吧白玫,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欧阳严肃了,忘掉我,白玫!”
“别说了欧阳,你开门呀……”白玫徒劳地捶打着房门,回答她的只是一片沉默。终于,她累了,无力地瘫坐在门前。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平静地问道:“那好吧,我马上就走。不过你要告诉我这都是为什么,也好让我对自己有一个交待。”
欧阳严肃在门里大声地喘息着,然后他开口了:“是你逼我说的,我本不想告诉任何人。在我家背后的那家医院里有我的病历表,医生说我……我其实算不上一个男人!听清楚了吗?要不要我再说一次……哈哈……还要不要听?啊哈哈哈……”
我惊呆了,我没料到他竟会这样说,他难道不知道这无异于彻底毁灭一个女人的全部痴情吗?而且这个女人是那样深爱着他。刹那间,我忍不住想大声打断他的话,但我最终没有开口。在不知道欧阳严肃所说的那个问题之前我只能沉默。
白玫终究还是离去了,她的背影在无垠大海的衬托下柔弱得令人心悸。
“别告诉别人我在这里。”这就是欧阳严肃对她说的告别辞。
“出来!你给我出来!”我再也忍受不住了,我冲到门前使劲敲打着,“你不出来我就把门拆了!”
意外的是,门很容易就被我推开了,欧阳严肃脸色惨白地蜷缩在地板上。原来他并没有闩住门,刚才他只是用自己的身体把门顶住了。我冲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用一种已经高得变调的声音大吼道:“如果你不想让我真的认为你是个疯子的话,就把全部真相告诉我!那个问题,那个你想清楚的问题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