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照理念教学

许多教育界人士依据经济或政治考虑行事。以教师职业研习会来说，主持人竟然不是顶尖的教师，而是出版社员工。想想看，五年级老师拿到新版数学课本，有必要花几个小时听书商演讲吗？很明显，书商脑子里想的可不是教育问题，而是销售量和利润。万一学校不采用他们的版本，那就没机会向老师洗脑了。有两个语文版本的业务员每天向我念叨，简直用紧迫盯人的方式强力推销。这两人都是离职教师，他们用各种方法说服我，就是没谈到重点，那就是如何增进孩子的阅读能力。去年期末国家检测的成绩出炉了，本班阅读成绩挤进整体的前列，而其他班级学生的成绩则远远落在后面。业务员当然有所耳闻，他们还有什么理由说服我呢？他们的吹嘘千篇一律，听起来真是无聊又让人恼火！其实业务员也有苦衷，他们必须取悦上级，上级又要取悦老板，老板上头还有大老板，那就是教育行政人员！每种新版教科书，总离不开促销的老套。试想看看：教学生九九乘法表，需要这么多教学法吗？数学不就是千古不变的真理吗？如果课本的内容复杂难懂，连寻常的五年级老师都一筹莫展，那么不是编排方式有问题，就是老师专业能力不足。书商如此干扰了正常的教学模式，而以创意和效能兼具的教师受害最深。这样说好了：如果要让学生精通加减乘除，校方应当另聘高明，而不是采用新版教科书。

某些教育人士有预设的政治立场，又会引发另一层次的问题。这些人有特定主张，居然禁止学生接触特定的书籍。在我班上，只要言之成理的想法，就有讨论的空间。例如，学生读到西部开拓史中的印第安战争，红云酋长（Red Cloud）和谢尔曼将军（General Sherman）的地位相同，我花了等量篇幅介绍这两位重量级人物。文学导读的时候，捍卫黑人权力的马尔科姆和主张种族优越的安·兰德（Any Rand），我也花了同样的时间介绍两方的特色。教育工作者应当鼓励孩子批判思考，而非灌输个人偏好的观念。

几年前，我请某位老师到本班代课。他离开时留了一张纸条，对我的阅读教材大加批判。他倒是很喜欢我的学生，也欣赏我的课程计划，但是对墙上的马尔科姆相片相当不满。当时我们正读到这位黑人领袖的传记，但是代课老师却禁止学生阅读这本书，叫他们不如去看电视。他告诉学生：马尔科姆是个无赖，如果你们老师再看无赖的书，也会变成无赖！

隔一阵子他又到本校代课，这次他直奔本班，对我大吼大叫。我想尽办法安抚这位仁兄，向他解释我也不认同马尔科姆的某些观点，只是学生和我都欣赏他的文笔。我好好跟他解释说，在美国历史中，马尔科姆占有一席之地，这点黑人和白人都必须同意。我最后告诉他，学生以严谨的态度评断马尔科姆的论点，他们读完自传后，还有兴趣欣赏黑人导演斯派克（Spike Lee）的影集呢！代课老师终于平息怒火，还称赞我的理念和用心，不过他还是希望本班移除马尔科姆的照片，并且愿意赞助一百元美金给班上。

后来，这位代课老师真的是信守承诺，而我也从善如流，取下墙上的相片，用这笔钱帮每个学生购买《麦田里的守望者》。几个月后我又要请假了，他当然是代课的不二人选。可是等我隔天回到班上，一张纸条又在桌上了。什么事又惹到他了？马尔科姆先生不是被我请下墙壁了吗？仔细一看，原来是墙上多了革命领袖切·格瓦拉（Che Guevara）的大头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