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已“出师”
我曾收到一封来信，写信人和我们素昧平生，只是我们在加州坎布亚一间餐厅吃饭的时候，这位先生默默观察了全程。我每年都收到几百封信，而下面这封最能诠释户外教学的好处。
敬爱的老师：
和十五位五年级学生一起吃饭，真是愉快难忘的经验！
我们来自加州帕格维迪市，当时在坎布亚的伯瑞乐餐厅举办二十四人的派对。大人姗姗来迟，倒是十五位小朋友跟着两位大人走进这间豪华餐厅，就坐在我们旁边的长桌。我心里一凉。根据经验法则，这个年龄的孩子就是坐不住，这群孩子肯定也像脱缰野马，而我们的晚宴绝对会泡汤。
结果呢，我只能说“百闻不如一见”！
这十五名学生，还有他们的老师和师母，举止谈吐高雅脱俗。这些学生当时（以后一定也是）真是风度良好呀！他们的穿着整洁干净，得体大方，不过这都只是我观察到的表象。我睁大眼睛，细看学生的行为举止：他们成熟稳健，和在场身穿礼服的成人相较，一点也不逊色；我竖起耳朵，倾听学生的谈话内容：他们之间的对话似乎风趣幽默，我说“似乎”是因为他们刻意降低音量，传到邻桌已经听不清楚了。
几年过后，我带四十一个学生参观美国东部，其中一站是纽约市。芭芭拉无法随行，只有我一个大人。全班畅游帝国大厦，还到大厦顶楼欣赏纽约全景。当天秋高气爽，和煦的阳光从湛蓝的天空洒下。
我们走进大厦，才知道里头有座立体戏院，观光客可以欣赏快速移动的画面，一览纽约各区风光。孩子听到后兴奋异常，我也相当心动。
排队的地点在大厅的一头，但是门票柜台在另一头。学生必须留下来排队，而我则赶紧帮大家买票。我交代他们等老师几分钟，然后穿过大厅跑到柜台。当时我还不时回头，心里不免有些挂念。可是等我带着门票走回来时，所看到的这一幕以及它事后的演变，绝对会让所有的老师感到欣慰。尤其是十岁的凯萨琳，后来善解人意地对我说的话，更让我这个老师对她刮目相看。
事情是这样的，在我去买门票的时候，有个大约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朝学生走来。他的工作就是放置封锁线、撕票，以及安排观光客进场。这个年轻人看到一群小鬼没有大人陪伴，居然还能中规中矩，就有些诧异，于是和我的学生有了这番对话：
纽约先生：嘿，玩得愉快吗？
学 生：嗯（保持静默）。
纽约先生：你们真的够安静！
珍 妮：老师告诉我们这是公众场所，我们不愿意打扰别人。
纽约先生：你们这些人平常喜欢玩什么？
珍 妮：我拉小提琴。
纽约先生：不是，我是说喜欢做什么有趣的事！
珍 妮：小提琴很有趣呀！我喜欢拉小提琴。我长大以后，想当个专业的音乐家。
纽约先生：我给你们一点建议，趁年轻好好享受人生吧。附近就有商店街可以逛逛，别听老师和爸妈的唠叨啦！年轻只有一次，把握机会疯狂疯狂，没什么好担心的！
就在这个时候，我买完票回到学生身边，但我不发一语，只是把门票传给每个学生。接着，我们就进去观赏精彩绝伦的画面，好像飞越纽约到处观光。孩子们个个兴奋得大叫大笑。我们在参观顶楼时又有了额外的体验，大家都觉得值回票价。从戏院出来后，大伙在电梯旁排队等候，我想到可以趁这时跟孩子做些沟通，因为我其实听到了年轻人和孩子们的对话，心里有些在意。
“孩子们，”终于，我忍不住问，“我可以和你们聊聊吗？老师对刚刚的事有些不舒服。我希望各位同学能够了解，为什么我会为你们订了这么多规则。我其实也想让大家过得开心，不想扫大家的兴，真的不想。因为……”
“雷夫老师，”凯萨琳打断我的话，“刚刚那人只是负责撕票而已，你以为我们会听他的建议吗？”
这时，全班哄堂大笑，我心中的疑惑也消失了。我很骄傲地对凯萨琳说：“孩子，你可以毕业了，你已经学成出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