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论仁义
从“道”与“事”的关系的论辩出发,导致对道德与仁义的关系的论辩,仁义以及礼乐是当时治人之要,也是最重要的规矩准绳。按照道家尚自然、无为的观点,由“道”至“德”、至“仁”、至“义”,是一个逐步退化的过程。《淮南子》中多处论及这一观点。例如《本经训》中指出:
德衰然后仁生,行沮然后义立,和失然后声调,礼淫然后容饰,是故知神明,然后知道德之不足为也;知道德,然后知仁义之不足行也;知仁义,然后知礼乐之不足脩也。
《齐俗训》中指出:
率性而行谓之道,得其天性谓之德,性失然后贵仁,道失然后贵义。是故仁义立而道德迁矣,礼乐饰则纯朴散矣,是非形则百姓眩矣,珠玉尊则天下争矣,凡此四者,衰世之造也,末世之用也。
这都是继承了老子“大道废,有仁义”的观点,将仁义礼乐等意识和行为规范视为衰世的产物。从历史发展观的角度看当然是消极的,但其中也有辩证色彩,人为的规范越多,往往反映了不规范或需要规范的现象越多。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社会生活日益复杂化,特别是随着阶级的出现,社会矛盾的多样化,政令制度和道德规范越来越重要,应该视为社会的进步,而道家向往原始的纯朴,则是倒退的思维。《淮南子》作者也意识到这一点。《本经训》中承认仁义礼乐“可以救败”,尽管是“非通治之至”。《览冥训》则赞成当今之世“持以道德,辅以仁义”。这已背离了老子“绝仁弃义”的思想,而体现儒道结合了,符合汉代黄老学派的观点。《泛论训》尽管仍持仁义为“衰世之作”论,但提出:“仁以为经,义以为纪,此万世不更者也。”将仁义推崇为万世不变的准则。《主术训》中强调“国之所以存者,仁义是也。”仁义已成为立国之本。至最后一篇《泰族训》,更是主张“圣人一以仁义为之准绳,中之者谓之君子,弗中者谓之小人”。按这个标准,反对行仁义的道家岂不更该划入“小人”之列?至少是不切实际的虚论家。《淮南子》中关于道德仁义的不同观点,体现了当时儒、道相绌的思想背景,儒家的观点则有居于上风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