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娃爸爸韩美林
历届奥运会吉祥物的设计基本是3种设计思路:第一种思路是用举办国的著名动物做形象。俄罗斯靠近北极,北极熊是那里的著名动物,莫斯科奥运会吉祥物就设计了熊;美国人崇尚竞争,亚特兰大奥运会吉祥物就设计了雄鹰。第二种思路是举办国文化的原始图腾形象。雅典奥运会的吉祥物是古希腊神话中的人物;高丽民族敬重老虎、崇拜老虎,老虎是高丽民族的图腾形象,所以,汉城奥运会的吉祥物就使用了老虎,平昌冬奥会的吉祥物是白虎。第三种思路是设计新的卡通形象。接到北京奥运会吉祥物设计的重任后,设计者绞尽脑汁设计了几百种方案,韩美林等人精心筛选了6个有代表性的形象,即大熊猫、藏羚羊、拨浪鼓、金丝猴、东北虎和中国龙。经过反复对比,他们觉得每一个单个形象都有讲头但都不能涵盖中国的奥运形象。就拿大熊猫来说吧,大熊猫是中国的国宝,独一无二。可又一琢磨觉得没有新意:亚运会吉祥物就是熊猫盼盼,如果奥运会吉祥物还是大熊猫,人家会觉得中国人思路狭窄。再说拨浪鼓吧,这玩意儿倒是挺中国味儿,叮咚叮咚敲着挺喜庆,可又不太契合奥运会的更高、更快、更强。金丝猴怎么样?既有孙悟空的意味,又有珍稀动物的美誉。可再一寻思不灵,金丝猴过于金贵,似乎和奥运会吉祥物的大众性不吻合。东北虎呢?不行,汉城奥运会的吉祥物就是虎,人家做在前了,咱总不能三个亚洲国家举办奥运会,整出两个老虎来当吉祥物吧?老外不说咱亚洲人单一思维才怪呢!虎不行,龙呢?谁不知道龙代表着中国的图腾形象?往深里想还是不满意,龙太威严了,是权力的象征。吉祥物不能高不可攀,必须有亲和力。
左不行右不行,一个动物你就是说得天花乱坠,大伙儿也能找出一万个“毙”掉的理由。中国人盼奥运会盼得太久了,奥运情结太深了,吉祥物被赋予的期望太高了,众口难调啊!
中国文化太博大精深了,一个动物做吉祥物很难表达中国文化的元素。专家组成员一遍遍地观看征集作品,突然,以中国古代陶瓷文化为背景的5个形象组合的设计方案给了韩美林灵感。他突发奇想:干吗非把奥运会吉祥物弄成单个形象,为什么不能弄成组合形象?
他话音刚落,设计组的人都兴奋地抬起头来。对啊,咱怎么那么死性呢?干吗非一根筋地弄什么拨浪鼓、龙虎斗?组合可以取长补短。他们熬了一夜,冥思苦想,韩美林想到了中国年画中的娃娃。
中国传统文化讲究“五行”,阴阳五行说指的是木火土金水,“五季” 就是春夏长夏秋冬;“五色”就是青赤黄白黑;“五方”就是东西南北中;“五脏”就是心肝脾肺肾;“五官”就是鼻目耳舌口,“五味”就是甜酸苦辣咸。天有五星,地有五岳,人有五脏,茶有五行。想到这里,韩美林眼前一亮:对啊,“五行”代表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哲学理念。奥运会是五大洲的聚会,五环旗代表着五大洲。五个奥运会吉祥物,也和五环旗不谋而合。
在奥运会吉祥物的设计上,应该主打中华文化这面旗帜,用5个组合形象作为吉祥物可以涵盖很多内容。
民族风格和民族情感是韩美林创作的精神原动力。在奥运会吉祥物的设计中,韩美林韩始终考虑的是怎样完美地体现中华民族优秀的文化元素。他想到了在传统节日中给老百姓带来喜庆的年画娃娃,想到了娃娃头上常戴的老虎帽。他查阅了中国50多个民族的传统服饰后,发现有28个民族的服饰中都有这种“三块瓦”造型的帽子。
设想越来越清晰,思路越来越集中:这5个元素必须有中国特色,符合中国人的审美习惯,表达出中国人民的热情和喜庆气氛。他还是难以割舍大熊猫,大熊猫是中国的国宝,全世界只有中国才是大熊猫的原产地,敲定了!接着又想到了藏羚羊,青藏高原是一块净土,是世界屋脊。羊羔为了表达对母亲的感激和尊敬,吃奶时总是跪在地上。羊羔跪乳的典故在中国家喻户晓,孝顺是中国的传统文化。在古代汉语里,羊通祥,羊这种动物也为中国老百姓所喜爱。藏羚羊还有呼唤环保、爱护野生动物的意思,就是它了!
想到奥运会在北京召开,他要找一个跟北京有关的动物,对了,用京燕!燕子多可爱啊,报春的飞燕。燕还有燕的意思,北京旧时称“燕”,北京大学的前身不就叫作燕京大学吗?
地球有五大洲四大洋,鱼生活在水里,想到鱼就想到在水一方。东方文化把鱼作为图腾形象,中国人的年夜饭里必须有鱼,寓意年年有余。日本人也喜欢用鱼做装饰品,尤其是有男孩子的人家,一定要挂鱼的装饰品。再说了,汉字里的“鲜”字不就是鱼和羊组成的吗?有了羊了,没有鱼还称得上“鲜”吗?
4种动物都敲定了,还有一种元素呢!有人想到了龙,韩美林觉得龙倒是挺大气,可龙用得太多,有重复之嫌。另外,鱼和龙有相同之意,应该再出点绝招儿。他突然想起了踩着两个风火轮的哪吒。对了,火,奥林匹克圣火啊!奥林匹克是西方文化的产物,是从古希腊传来的。圣火本身就代表着灿烂的古希腊文化向世界的传递,象征着奥林匹克精神不朽。
这5种元素用什么来统一呢?对,用娃娃!娃娃太有亲和力了,这组娃娃应该叫作福娃。在北京奥运会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里,他要让福娃的每一个细胞里都糅进“中国”这两个字。于是,福娃的5个造型——鱼、大熊猫、火、藏羚羊和燕子就应运而生。在福娃的造型上,韩美林借鉴了中国传统年画和版画的许多色彩、技法,包括龙门石窟等佛教雕刻造型的线条。在福娃的色彩上,他想到了中国民间花会。红红火火过大年,春节期间,人们挂中国结、红灯笼、放鞭炮、贴春联、耍狮舞龙、走旱船、扭秧歌、踩高跷,颜色都是大红大绿。中国人的审美习惯喜欢色彩强烈,中国年画讲究色彩鲜艳,所以他选择了原色和对比色,福娃由红蓝绿黄黑5种鲜艳的颜色组成,和五环旗的颜色相同,表达了中国人的热情好客和喜庆气氛。
在以韩美林为首的艺术家的努力下,福娃终于诞生了。福娃的高明之处在于第一次把吉祥物和人的形象结合起来,既是人性化的动物,又是动物化的人;福娃第一次把奥林匹克元素融入吉祥物之中,福娃能够在人和吉祥物之间产生互动,小孩儿可以叠火娃帽子戴在头上;福娃还是历届奥运会吉祥物中数量最多的吉祥物,有5个娃。
福娃的色彩与灵感来源于奥林匹克五环,来源于中国辽阔的山川大地,江河湖海和人们喜爱的动物形象。福娃是5个可爱的亲密小伙伴,他们的造型融入了鱼、大熊猫、藏羚羊、燕子以及奥林匹克圣火的形象。
贝贝、晶晶、欢欢、迎迎、妮妮谐音是北京欢迎你,这是北京对世界的盛情邀请。福娃代表了中国人民的梦想和渴望。他们的原型和头饰蕴含着其与海洋、森林、火、大地和天空的联系,其形象设计应用了中国传统艺术的表现方式,展现了中国的灿烂文化。福娃向世界各地的孩子们传递了友谊、和平、积极进取的精神和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美好愿望。
蓝色的贝贝代表海洋,传递的祝福是繁荣。在中国传统文化中,“鱼” 和“水”的图案是繁荣和收获的象征。人们用“鲤鱼跳龙门”寓意事业有成和实现梦想。“鱼”还有年年有余、吉庆有余的含义。贝贝的头部纹饰使用了中国新石器时代的鱼纹图案。贝贝温柔纯洁,是水上运动的高手,和奥林匹克五环中的蓝环相互辉映。
黑色的晶晶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大熊猫,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给人们欢乐。作为中国国宝,大熊猫深得世界人民的喜爱。晶晶来自广袤的森林,象征着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存。他的头部纹饰源自宋瓷上的莲花瓣造型。晶晶憨厚乐观,充满力量,代表奥林匹克五环中黑色的一环。
红色的欢欢是福娃中的老大哥,他是一个火娃,象征奥林匹克圣火。欢欢是运动激情的化身,他将激情散播世界,传递“更快、更高、更强”的奥林匹克精神。欢欢所到之处,洋溢着北京2008对世界的热情。欢欢的头部纹饰源自敦煌壁画中火焰的纹样。他性格外向奔放,熟稔各项球类运动,代表奥林匹克五环中红色的一环。
黄色的迎迎是一只机敏灵活、驰骋如飞的藏羚羊。他来自中国辽阔的西部大地,将健康和美好祝福传向世界。迎迎是青藏高原特有的保护动物藏羚羊,是绿色奥运的展现。迎迎的头部纹饰融入了青藏高原和新疆等西部地区的装饰风格。他身手敏捷,是田径好手,代表奥林匹克五环中黄色的一环。
绿色的妮妮来自天空,是一只展翅飞翔的燕子。其创意造型来自北京传统的沙燕风筝。“燕”还代表燕京(古代北京的称谓)。妮妮把春天和喜悦带给人们,飞过之处散播“祝你好运”的美好祝福。天真无邪、欢快矫健的妮妮将在体操比赛中闪亮登场,她代表奥林匹克五环中绿色的一环。
韩美林对我说:“ 李月久是中国体操队的骄傲。李月久在国际大赛中,人上了杠子,4颗牙被撞没了。他把血咽进肚子里继续拼搏,和队友们一道拿了男子体操团体冠军。等他从杠子上下来时,嘴上全是血。中国体操队经过30年的顽强拼搏才拿了一个世界冠军,他们是真正的民族英雄……动物、植物、水都不会说话,可它们是我们的朋友。”
韩美林送给我他写的《天书》,邀请我出席在人民大会堂举行的《天书》研讨会。还送给我他画的牛。昔日做福娃,今日写《天书》,福娃爸爸韩美林对弘扬中华文化乐此不疲。理解了这一点,就理解了北京奥运会吉祥物福娃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中国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