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扎根理论
（一）扎根理论的产生与意义
扎根理论（grounded theory）又称草根理论、基本理论、实基理论等。作为“质性研究革命”[23]的先声，当前已经得到了国内外学术界的广泛认可，并逐渐成为一种越来越为国际主流学界所认同的社会科学研究范式和情景化、建构性的研究方法。扎根理论始于社会学，之后被大量运用于心理学、管理学、教育学等领域。1967年，美国社会学家Barney G.Glaser和Anselm L.Strauss在The discovery of grounded theory：strategies for qualitative research一书中共同提出了扎根理论的概念与方法。基于建构主义的扎根理论的出现对于当时所处的“量化研究／实证主义时代”来说无疑是一次对研究范式和社会科学方法论体系的完善与推进。随着扎根理论在不同社会科学研究领域的应用与发展，实证主义拥护者、芝加哥学派、建构主义者基于对扎根理论的不同理解，也逐渐分化出不同的扎根理论学派。1978年，Glaser率先以独立作者身份出版了Theoretical Sensitivity一书，从此成为经典扎根理论（Classical Grounded Theory）的代表；而1987年，Strauss也以独立作者身份撰写了Qualitative Data Analysis一书，标志着程序化扎根理论（Proceduralised Grounded Theory）的诞生。[24]2000年，Charmaz K.在吸收了经典扎根理论中有关归纳、对比、涌现和开放性的方法，同时在借用了程序化扎根理论中因果假设逻辑的基础上，最终形成了以其为代表的建构型扎根理论（The Cons tructivis t's Approach to Grounded Theory）。[25]至此，作为扎根理论的主要三大流派的经典扎根理论、程序化扎根理论和建构型扎根理论也逐渐形成了一个扎根理论“丛林”（如图8-3所示），呈现出多样化、系统化的特点。该方法具有较强的后实证主义和经验主义方法论色彩，它的提出主要是为了回答在社会科学研究中，如何能系统地获得与分析资料以发现理论，并在保障其符合实际情境的情况下提供相关的预测、说明和解释。其更为关注对理论建构而非对理论的验证，也更为注重发现逻辑而非验证逻辑，尤其是对证伪的重视、操作的严谨、过程的追溯一方面较好地弥补了一般定性研究难以检验的缺陷，一方面又突破了一般定量研究难以深入的局限，为其作为一种可靠的方法路径赢得了合法性，使其成为定性研究中最科学，也最适合进行理论建构的方法。
图8-3 扎根理论三大学派分支
（二）扎根理论的具体技术
扎根理论作为一种试图融合归纳与演绎、兼顾定量与定性的综合性研究路径，其也存在着一套规范、严谨的研究程序和实践原则。尽管扎根理论三大学派认识论的不同导致其在具体操作上（主要是编码环节）存在一定差异，但其遵循“深入情境—发现问题—寻找案例—获得数据—初构理论—比较文献—构建理论”的基本逻辑，以及从编码到抽样等数据分析处理的基本流程还是一致、共通的。
1.编码
当研究者通过访谈、观察、民族志等资料收集方法捕捉到具有发展核心类属（core categories）的有用数据，以及具有描述经验事件恰切性（suitabili ty）与充分性（suffciency）的庞大资料后，就需要展开对数据“砸碎了再提炼”的处理流程———编码。编码是搜集数据和形成解释这些数据的生成理论之间的关键环节。其目的在于通过数据和概念的比较，从资料中提炼“主题”或从分散的概念中发展出高度整合性的理论性架构。然而，不同的扎根理论流派遵循的编码流程也各不相同，例如，经典扎根理论主要采用实质性编码和理论性编码这种两级编码方式；程序化扎根理论一般采用开放性编码、主轴编码、选择性编码这种三级编码方式；[26]建构扎根理论则常使用初始编码、聚焦编码、轴心编码和理论编码这种四级编码方式。[27]由于程序化扎根理论是最早被引入我国的，因此三级编码也是目前国内学界较为熟悉和常用的方式。三种分支流派的编码逻辑和个体差异也可以从图8-4编码流程比较示例[28]中较为直观地反映出来。
图8-4 经典—程序化—建构型扎根理论编码流程比较
但无论采用何种形式，通常来说扎根理论的编码过程至少需要包括两个阶段：初始编码（initial coding）和聚焦编码（focused coding）。[29]在初始编码过程中，研究者需要在没有理论预设的前提下进行，通过对采集数据逐句逐段的分析，寻求其内部联系，而该阶段的主要目的是通过挖掘早期数据寻找能够进一步指引数据分析的关键概念，并对所有可能的、由数据阅读所指出的理论方法保持一种开放的态度。接下来，在进行聚焦编码的过程中，则需要研究者在初始编码的基础上进一步发现和形成范畴，一步步凸显和限定类属，即不断地对数据片段进行定义、归类、细分和提炼，并在一系列主题聚合的过程中最终生成核心范畴的维度与属性。扎根理论的编码过程不同于量化研究的分析逻辑，它更多的是通过定义数据中所看到的东西来生成代码，并随着编码的一步步推进被带入意想不到的领域与问题之中。
在进行初始编码和聚焦编码的过程中均需要遵循一些既定的逻辑与原则，例如，在初始编码阶段除了保持开放性，由资料获取引导外，还要尽可能的贴近数据。可以使用逐词编码、逐行编码、逐个事件编码等方法，把数据拆分成不同的部分或属性，在细分的过程中以契合（fi t）、简明（brief）、开放（open）、接近（approach）和相关（relevance）为标准对资料进行贴标签，确保定义简洁而精确。在聚焦编码阶段，则对研究者逻辑分析、个体经验与综合能力的要求更高，因为此阶段的编码具有比初始阶段更强的指向性、选择性和概念性。[30]诸如施特劳斯和科尔宾提出的第三种编码类型，即使得类属的属性和维度更具体化的轴心编码（axial coding），以及格拉泽提出的理论编码（theory coding）也是研究者在采用扎根理论进行数据分析和理论阐释过程中需要特别重视的。因为尽管轴心编码为研究者使用分析框架来探究数据提供了可能性，但过多地依赖，以及复杂水平的编码也会在另一个层面影响对研究问题的认知与理解方式，从而限制所建构的理论。
2.抽样
与编码阶段相对应的是扎根理论的抽样流程，其也包含开放性、理论性和区别性等不同类型，不同的编码阶段所采取的抽样方式也有所差异。开放性抽样一般多出现在初始编码阶段，此阶段的抽样没有严格的规则，具有较强的开放性，但却要求研究者要在资料一致性与挖掘新范畴之间寻找平衡，即一边细化范畴，一边开发范畴。主要是为了避免长期在同质环境中做观察导致的概念局限问题，以及长期在差异性环境中做观察所带来的概念分散问题，从而覆盖研究现象的方方面面，并从中发现建构理论所需要的相关概念与范畴。因此寻求平衡是开放性抽样对于研究者来说最大的挑战。理论抽样（theorital sampling）则多出现在主轴编码阶段，它是一种通过抽样形成类属的属性，寻找更多相关数据来发展所生成的理论，直到没有新的属性再出现的方法，主要目的是加工和完善构成研究理论的类属。在理论抽样过程中，研究者要有意识地扩大和搜集到层次上存在差异性与变化的资料，以此一方面促成“理论饱和”，另一方面形成关联分析。理论抽样可以帮助研究者填充主要类属的属性，并且能够使研究者对命题、事件或案例的发展过程和变化有更深入的了解，正如施特劳斯和科尔宾所说：“理论抽样是通过演绎的思考。”[31]区别性抽样则多出现于选择性编码阶段，它主要是针对范畴之间的关系或是为发展出成熟的范畴而进行抽样。[32]也就是说在此阶段，编码的重心在于范畴与范畴之间的关系上，区别性抽样能够帮助强化和确认范畴间的联系，也有助于研究者进一步厘清概念、修正与完善范畴，从而更好地推进理论的建构与研究的开展。
3.撰写备忘录
在扎根理论方法中，备忘录的撰写也是一项不容忽视的重要工作，也是记录主题之间关系的主要方法之一。编码笔记、理论笔记和操作笔记一般被视为常见的三种备忘录形式。[33]编码笔记描述了在“发现扎根理论的过程中”正在被发现的概念；理论笔记则试图概括文本中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思想；而操作笔记则是关于对实际问题的自省。如果说编码是一项分解过程，那么备忘录的撰写则是一种综合历程，其不仅包含着对所采集资料的回应、对数据理论性的认知，也呈现出对各阶段研究设计、思路与反思。在质化研究中，撰写备忘录或研究日志的过程除了能够帮助研究者梳理经验资料，实现从分解到综合、由整合到凝练，而且更加能够推动研究者深入理解数据和进行思考，刺激研究者的思维并提醒其应该注意的社会现象，发现资料中不完善的类属和分析中的漏洞，提升研究的理论建构水平与程度。在撰写备忘录时通常会沿袭两种思维路径，一种是由资料到写作的归纳，另一种是由文字到观察的演绎。通过两种思考方式在整个写作过程中的交织进行，推动和提升抽样层次，从而建立理论。[34]然而，尽管备忘录对于开展研究具有诸多好处，但对备忘录进行分类、比较和整合却并非是一个简单的步骤。因为除了需要对应不同类属来对备忘录进行划分外，谨慎地使用类属、思考这些资料时如何反应被研究经验的，以及在研究经验、研究类属与关于这些类属的理论陈述之间寻求到最大可能的平衡，也都是摆在研究者面前的现实难题。因此对于研究者来说，需要不断学习在分析、分解、综合、演绎、归纳和比较的过程中逐步厘清概念、关系与理论，形成既有理论又有丰富资料的研究成果。
（三）扎根理论的注意事项
尽管当前扎根理论已经得到了国内外学界众多体育学者的青睐，并被大量地运用到体育实践的分析中，但由于扎根理论流派的差异性，以及具体操作过程的复杂性，也导致在使用该方法进行数据分析和理论建构时滋生出较多问题，其中对扎根理论本质、不同扎根理论流派关注点和操作步骤的认识不足，以及类属饱和不充分、忽视备忘录等问题是特别值得研究者注意和重视的。研究者在采用扎根理论前，首先要明确扎根理论是一种以自下而上为原则，从经验材料中获得新见解或是现象核心阐释的分析方法。随后要做到厘清扎根理论不同流派的理论视角、认识论及其核心旨趣。例如，追求客观的实证主义经典扎根理论强调建构的理论应独立于具体的时空、人、事，[35]而秉持实用主义的程序化扎根理论强调社会现象需经验地予以把握，并强调研究者与外部条件的交互作用，[36]建构主义扎根理论则认为资料并非客观存在的，而是研究者采取某些手段获取的。然后，在此基础上明晰其在编码路径上的共通要素，即理论抽样、理论饱和与理论建构的透明性。扎根理论作为一项严谨且高标准的质性研究方法，详细的过程交代是其要旨，其中理论性饱和备忘录呈现是必要选项，[37]也是停止收集资料即资料中不再产生心得类属、属性或维度的标志和提炼类属、整合类属的有效手段。[38]研究者在使用扎根理论时，一方面需要特别强调对理论饱和度的考量，因为由于诸多初始研究者对饱和判断经验的缺失，常常容易导致分析的覆盖面不足，无法将浅层的概念抽象至理论层次，[39]造成理论不完整，甚至走向极端实证主义的量化式判断，进而加剧对研究所产出理论质量的质疑。另一方面则需要认识到研究备忘录的价值，理论性备忘录与操作性备忘录的交替使用，能够使研究者追寻的问题和发现逐步清晰化，帮助其去挖掘内在的、未曾言明的以及浓缩的意义。因此对于扎根理论的实践者来说，重视研究过程的透明度及理论的饱和度不仅能够发现和产生新的见解与启发，同时也能在此基础上促进理论敏感性，提升研究质量。
（四）扎根理论在体育研究中的应用案例
除了上述对有关扎根理论产生与发展、具体技术与操作步骤及注意事项的总体概述，我们还特别选取了近年来体育研究的一个典型案例来对前文内容进行具体说明，希望通过对该案例的解读，加深研究者对扎根理论这一系统、严谨的经验资料处理方法的理解，进而更为深刻地理解扎根理论的操作过程和推进路径，从而能够在研究实践中正确加以使用。
1.研究案例的内容概述
本节的研究案例选取的是山西大学体育学院周浩博士与石岩教授在《天津体育学院学报》上发表的一篇题为《篮球球迷的球队认同概念模型研究》的研究性论文。[40]
（1）研究缘起
球迷研究是体育社会心理学领域的重要议题，涉及球迷消费行为、暴力行为及其对球队、俱乐部的影响等方面。球迷研究的基础则是建立在球迷与球队之间的互动关系中，这一关系被称为球队认同（team identification）。体育领域研究者在社会认同理论（social identity theory）基础上，通过演绎的方式提出球队认同（team identification）概念，将其定义为是社会认同的一种特殊形式，指球迷与球队之间心理联系（psychological connection）的程度，[41]球队认同反映了个体对自己球迷身份的感知、投入到球队的情感，以及将球队视为自己象征的程度。[42]我国篮球球迷数量和规模的庞大已成为学界共识，篮球球迷对推动中国篮球职业联赛的发展功不可没，球队认同不仅对其忠诚消费有着重要的影响，同时认同也已经成为球迷采用流氓行为参与到与对方球队争执中的重要原因。[43]当前，国内学界对球迷的概念、骚乱、文化等问题已进行了诸多探讨，但多是理论思辨，很难找到实证研究的切入点，研究的可持续性较弱。作为体育社会心理学的重要议题，我国球迷研究仍处于较为滞后的状态。因此将球队认同引入球迷研究，不仅可以对该议题起到助推作用，而且通过深入分析我国篮球球迷的球队认同概念结构，也能够为后续球队认同量表编制提供具体维度和指标参考，为后续实证研究奠定理论基础。鉴于此，研究试图以备受研究者青睐的质性研究思路建构本土篮球球迷的球队认同概念模型。
（2）研究方法与数据来源
研究旨在构建篮球球迷的球队认同概念模型，由于目前没有“大”理论能充分解释篮球球迷的球队认同，因此，研究将采用扎根理论自下而上的研究方式进行归纳分析，主要选取Strauss和Corbin提出的程式化扎根理论操作版本对获取的材料进行分析（如图8-5所示）。首先通过开放式编码（open coding）对原始语句进行概念化，以信息饱和为停止收集材料的标准，主轴编码（axial coding）阶段对开放式编码形成的概念进行范畴化，通过选择性编码（selective coding）析出统领开放式编码和主轴编码的核心范畴，以此建立球队认同的维度。随后通过理论抽样（theoretical sampling）的方式，选择与初步构建的理论相关的材料来检验和建立更多类目，并基于材料之间、类目之间及与认同理论、社会认同理论的持续比较，构建本土的球队认同维度。
研究将材料的获取定位在互联网平台———网络社区的球队贴吧。百度贴吧作为国内最大的粉丝交流平台，将其作为粉丝文化研究文本具有极强的代表性。[44]由篮球球迷组成的球队贴吧也符合网络社区的“圈”式结构，即成员互动以话题展开且群体边界明显，[45]篮球球迷内群互动及与外群成员的互动非常有助于全面了解其认同特征。随后选取了活跃度较高的中国男子篮球职业联赛各球队贴吧中的文本，包括北京首钢吧、广东宏远吧、辽宁盼盼吧、浙江广厦吧、八一双鹿吧、新疆广汇吧、山西汾酒男篮吧。2016年11—12月，在贴吧中采用非参与式观察的方式，跟进贴吧中的主题讨论，并对贴吧中之前的主题帖（2016年3月至10月）进行分析，寻找并摘录与球队相关的主题和讨论，保存为文本文档，采用MAXQDA软件对材料进行编码、撰写备忘录等。
图8-5 程式化扎根理论操作流程
（3）研究操作步骤
①开放式编码。开放式编码是对原始材料辨别、强调和标记有意义单元的过程，这些单元可能是词语、短语或更长的文本片段。本研究的材料收集与开放式编码同步进行，每次材料收集后即刻对材料进行转录和编码，编码结束后，以编码结果引导下一步材料的选取，直至没有新的类目出现，即信息饱和。饱和状态时，共提取出811个原始语句和概念，对其进行归纳、比较，合并相似度大、内涵接近的词句，进行初步范畴化处理，共凝练出54个概念和21个范畴。
范畴包括（A1-A21）：体验性认知、自我评价、主观自豪感、象征性体系、群体归属、自我归类、内群积极评价、偏倚认知、“护短”心理、感知优越性、群际差异最大化、刻板化感知、多维度区分、敌意、情感联系、情感体验、意向投射、观赛投入、自发活动投入、炫耀式消费、身份消费表达（如图8-6所示）。
②主轴编码。主轴编码阶段要求通过审查、比较及将每个类目与其他类目联系起来进行思考，类目在此被进一步精炼，已建立的类目被重新组合成为主轴编码。通过对开放式编码阶段形成的范畴进行联系比较发现，范畴之间在概念内涵及逻辑层面确实存在联系，根据这种联系并对范畴所对应的原始材料进行持续阅读，提炼出8个主范畴：自我意识、内外群意识、自我标榜、偏倚评价、移情、意向投射、体验性消费、象征性消费（见表8-3）。为便于后续选择性编码确定关系结构，对主范畴所对应的范畴内涵进行了诠释。
图8-6 原始材料的概念化与范畴化
表8-3 主轴编码形成的主范畴
续 表
③选择性编码。选择性编码是扎根理论分析的最后步骤，目的在于把开放式编码和主轴编码阶段所形成的范畴和主范畴通过“故事线”的方式串联起来，从而创设一个能够运用于所有的陈述并且也可以解释冲突材料的核心范畴。通过持续比较的方法，对主范畴的故事线进行了描述（典型关系结构）（见表8-4）。通过对开放式编码阶段提炼的21个范畴及主轴编码阶段提炼的8个主范畴进行深入分析，在与原始材料及社会认同理论的持续比较基础上，提炼出“篮球球迷的球队认同概念与维度”这一核心范畴。
表8-4 主范畴典型关系结构
续 表
根据所提炼出的核心范畴，将研究的故事线概括为：篮球球迷的球队认同由身份认知、积极区分、情感投入和行为卷入四个维度构成，身份认知是球队认同的基础，也是篮球球迷进行范畴化的过程，积极区分是篮球球迷进行群体边界优化的过程，是对球队认同的提升，情感投入和行为卷入以高度对象化的方式使认同凸显。在此基础上，构建了篮球球迷的球队认同概念模型（见图8-7）。扎根理论分析的最后阶段要求“使理论扎根”，即通过返回到原始材料使理论实现扎根，并依据实际文本片段对其进行校验。
图8-7 篮球球迷的球队认同概念模型
（4）研究分析与结果
通过自下而上、层层剥茧的编码与提炼，发现篮球球迷的球队认同结构包括自我意识、内外群意识、自我标榜、偏倚评价、移情、意向投射、体验性消费和象征性消费八个主范畴；篮球球迷的球队认同概念模型包括身份认知、积极区分、情感投入和行为卷入四个维度。篮球球迷的身份认知、自尊追求、心理联结和符码表征与其所在群体的特质紧密联系，从身份认知到积极区分，篮球球迷强化和逐渐优化以球队为中心所构建的群体边界，实现了从“我”到“我们”的认知和接受，情感投入和行为卷入也以高度对象化方式使认同凸显。篮球球迷的球队认同由于紧密围绕着球队及其所提供的关系背景进行建构，因此其过程也展现出极强的积极性与能动性。尤其是在虚拟的网络空间中，篮球球迷构建了边界明显的心理群体，并以彼此互动的方式表达着自己对球队的理解及对内外群体的感知。
2.研究案例的剖析与反思
球队认同对篮球球迷的心理状态和行为有着不同程度的影响，无论是从商业角度还是组织管理角度来看，理解篮球球迷的球队认同都具有较强的实践价值。而球队认同从单维构建逐渐被理解为多维，也是学术研究及现实问题的需要，因此本研究案例具有较强的学术价值和实践意义。从案例的整体情况来看，除了具有较强的学理与实践价值外，该研究很好地践行了扎根理论“自下而上”的方法原则，并以非常严谨、细致、直观的方式呈现出了整个研究过程和实操步骤的全景，较好地保障了研究的信度与质量，从而为体育学提供了一项程式化扎根理论使用的规范性案例。
首先，该研究案例在数据采集方面将田野定位于互联网平台中的虚拟网络社区（球队贴吧）中，而百度贴吧作为国内最早出现和规模最大的粉丝交流平台，以成员互动与交流为样态的粉丝社群不仅为研究提供大量有关球迷文化的数据信息，而且对采集到的数据数量和质量也将有较好的保障。
其次，该研究案例在操作程序中以图表形式系统、具体地展现了由开放式编码、主轴编码、理论抽样再到选择性编码这一规范性过程，并以层层递进的概念范畴化、核心范畴化到通过材料之间、类目之间及与认同理论、社会认同理论的持续比较，以及对各阶段编码之间联系性与概括性的检验来构建本土的球队认同维度。在此过程中研究者也不忘通过不同编码者的多元互证和备忘录的撰写与分析来辅助研究的开展，从而提升和拔高了研究的质量。
最后，该研究案例基于认同及社会认同理论，厘清了球队认同的概念及其构成要素，这种将球队认同引入球迷研究并与扎根理论方法叠加的思路，推进了学界研究球队认同的传统范式，也有助于挖掘更多新观察点和全面了解球队认同的切入点。
当然，该研究也存在一定提升的空间，例如在田野定位的过程中可以拓展其边界，将数据采集地点由单一性的百度贴吧拓展至交互性、针对性、聚众性和活跃度更强的虎扑社区中，从而采集到更加全面、多元和足量的经验材料来推动编码和理论建构。此外，在收集数据的过程中除了采用非参与式观察的方式寻找和摘录与球队相关的主题和讨论外，还可以辅之以参与式观察的互动方式和球迷社群的成员进行进一步深入沟通，以获得更多有关球队认同的经验性材料，进而在此基础上结合研究备忘录展开更深入的提炼与分析。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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