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整体性的自身性与将来
此在的整体性一直是海德格尔关注的中心。从《存在与时间》的叙述逻辑看,整体性正是时间性出现的方法论前提,这表明“自身性”仍然是其努力要重建的,就是说,虽然“总是已经”“共在”地“在世”着,此在却仍然要寻求“本己”,即便本己只是一种绽出结构,即时间性。 (91) 当然,“原初统一”的现象本身就已经将自身呈现为一种存在论基础(虽然还只是表现为一种个体性诉求),非本真的烦和畏就是这种现象。海德格尔说,“我们曾把这一自身的存在(独立自主性)理解为烦”,只是“包含在烦之中的自身这一现象需得一种源始的本真的生存论界说” (92) ,即“将此在的基础结构……理解为时间性到时的诸样式” (93) 。可以说,“烦”就是一种源始的“自身性”现象,“烦不需要奠基在某个自身中”,“充分理解了的烦之结构包括着自身性现象”。 (94) 概而言之,“烦之本真性的这种样式包含着此在的源始独立性(持驻于自身的状态)与整体性” (95) 。“畏”的现象更是如此:“此在自身本真地存在在缄默着期求畏的决心的源始个别化之中” (96) 。总之,“烦”“畏”关涉的都是此在“自身”的“整体性”的问题(可以说,整体性不过是自身性的征候),即“整体性如何统一的生存论问题”。而“时间性”就是海德格尔从生存论角度为这个整体性问题提供的答案,“烦的结构的源始统一在于时间性”。 (97) 我们都知道,海德格尔的“源始而本真”的时间性的首要现象是“将来”,但究其实质,“源始而本真的将来”就是指来到“自身”。 (98) 换句话说,“此在”“生存着”的意思就是,“此在根本就能够在其最本己的可能性中来到自身,并在这样让自身来到自身之际把可能性作为可能性保持住” (99) ,而“保持住别具一格的可能性并在这种可能性中让自身来到自身,这就是将来的源始现象” (100) 。所以,如果说死亡就是此在最本己的可能性,那么作为生存的“向死而在”的此在就是“作为将来的存在”,此在“在其存在中根本上就是将来的” (101) ,一句话,“生存性的首要意义就是将来” (102) 。正是由于此等意义上的“将来”,“此在”才就是“时间性”。进而,如果说将来就是来向“自身”,那么,“只有当此在如‘我是所曾在’那样而存在,此在才能以回来的方式从将来来到自身……先行达乎最极端的最本己的可能性就是有所领会地回到最本己的曾在” (103) ,就是说,将来所达及的是曾在,将来就是“作为曾在的将来”,是与曾在一起到时的(zeitigen), Eigentlich zukuenftig ist das Dasein eigentlich gewesen(“在本真的将来的意义上,此在本真地就是曾在” (104) )。“回到”或“来向自身”意味着“揭示”“已经是的”或“已经在的”,“只有当此在如‘我是所曾在’那样而存在,此在才能以回来的方式从将来来到自己本身” (105) ,先行于最极端的和最本己的可能性就是有所领会地“回到”“最本己”的“曾在”(Gewesen)。正是这种“来向自身”即“回到曾在”意义上的“将来”,才使时间性成为自身,也才使此在成为自身。对这种意义上的“将来”的强调才是海德格尔的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