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一天

2010年5月12日，星期三，卡布里

我也有寻常的日子可以过，万幸万幸。那几天，我会在早上八点半之前进办公室。安妮早已将落地窗的电动卷帘拉起，计算机、复印机和咖啡机都在待机中。我们一边喝咖啡，一边一起想想这天的工作、来客，如果当天安排了会晤的话。

我在办公桌前坐定，从评估昨天的工作开始。我用刚蘸湿的闻香条更新这项评估工作，把修正过的地方、比例的变动、原料的添加或抽减记下来。我会同时进行三至四种主题，以避免“目不斜视”（这是个适合用来形容自行车选手和调香师的成语^[26]）。我都是在纸上进行创作的工作。我偏好纸张，因为它让我对配方有个全方位视野，亦允许我以铅笔注解。我把成本计算和严守规定的确认工作留给助理，有必要的话，她会利用计算机。我修正完配方就交给她，趁她收集材料、制作试样，我会过滤信件，阅读那些未沦落垃圾桶的邮件并回答纸上访问。只有和庞坦市那边的办公室通电话才会打断我工作。

试样完成了，我就旋开瓶盖嗅一嗅，浸入闻香条。我闻了长达数秒，陷入沉思，与香气融合为一。然后吐气，舒展身体。我逐一比较试样，鼻子从一支闻香条快速移到下一支闻香条上。我从中“嗅出”可能性，勉励自己，接着筛选哪些该留下，最后在配方上加注、修改。新工作又要开始了。中选的试样至少得在闻香条台座上保存一晚，继续酝酿，修改成分里可能出错之处。有时无法明确传达我的想法，我就会中断工作数日。随着工作进行下去，试样的数量亦有变化，从数个增至几百个——数量不代表质量，反之亦然。我们停工一小时午餐。之后我离开工作室，出门散步良久，让我的鼻子这个品管工具通通风，顺便整顿思路。下午跟上午相差无几。偶尔沉迷在试验和新发现的趣味中，没意识到已经朝来暮去，助理也不以为意，仍旧作陪。只是多数时候，点子并非随传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