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查制度

2010年5月14日，星期五，巴黎

在拉杜丽（Ladurée）^[27]午餐的特权，就是外带马卡龙时不需要站在柜台前枯等。只消向女侍索张单子，记下想要的口味和数量即可。离去时订购的东西就会准备好了。我们选一盒二十四个马卡龙装，里头有咸奶油焦糖、咖啡、果仁夹心、巧克力、覆盆子、橙花、铃兰和金合欢口味。我太太对铃兰和金合欢的口味很是好奇，问我有无可能不参考任何现存口味，发明新味道——她把嗅觉和味觉混为一谈了。我回话说化妆品界的琥珀虽被命名如此，但打从一开始就不是参考天然气味而来，它是在香兰素和劳丹脂的结合下诞生的，而且八成是因为颜色的关系，故以为名。

今天要为新口味或香味开天辟地实属不易，因为我们非但活在一个追踪系统挂帅的世界，还身处一个必须为每样东西辩解的时代。发明化妆品界的琥珀那般创新的气味，或像刚问世时的可口可乐滋味，已然变成一种赌注、一大创举。原本的社会要求我们解释创作，尚值得嘉许，但是短短几年间，就换上一副说教的态度，要我们为创作辩白。

为数众多的食品上面注明的糖、盐、油脂百分比，本来只作参考用途，已悄悄转变成向消费者发出的警告。

香水亦然。香水成分中，大部分动物性产品已遭禁用，理由是我们良心不安，而非某条法规的考虑，于是在不知情下，剥夺了以生产这些原料谋食的非洲部落的收入，致使他们愈发贫困。

其他甚为古老的原料明明未曾致毒，也因预防起见遭到禁用，有时为新产品所取代。无人使用过这些只做过无害性测试的新产品。更阴险的是，市场调查都只是审查制度的挡箭牌，根本无法作为确定香水的原因。

这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普遍有的恐惧吗？过度严苛的审查制度向来不利创造，只是个绊脚石而已，我们全体都要为此负上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