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染的生态性选择
草木染与合成染料相比,制作付出的经济成本较高,故在染料的选择上,仍有许多难题需要不断解决,这也是未能得到普及使用的主要原因。从植物染料的特点来看,虽然具有环保和原生态的属性,却也有自身的局限性。尤其是不少染色植物对织物不够亲和,色牢度偏弱,是至今未能突破的难题。所以在传统染色中,想让植物染料呈现丰富的色彩就必须加入不同的媒染剂,以改善染料染色的牢度性,包括获得不同的颜色。而传统媒染剂一般又多是一些与环保概念冲突的重金属元素,如明矾、醋酸铁、消石灰、氯化亚锡、锡酸钠、硫酸铜、重铬酸钾等。通过金属离子把染料与纤维结合在一起,形成不溶性沉淀物或色啶,而使用这些媒染剂所产生的化学反应,仍然需要注意可能对环境造成污染和对人体产生不良影响,其中许多已被列入生态纺织品所禁用的名单。从这个角度看,未来无污染且对人体无害的新型媒染剂才是应该研发的重点。
据此,也有学者从经济的角度认为植物染色的材料获取并不经济实惠。云南、贵州少数民族地区染色常用的板蓝根,不仅制作土靛时间长,而且对经验和技术要求高,稍有不慎整桶染料将全部报废,风险高。制好的土靛价格高,不划算。另外,植物染料的色素含量较低,从植物的种植、采集和染液的提取到染色过程,还要加入媒染剂等,无法规模化生产,无论是投入和产出,算起来生产成本都较高。加之工艺依赖经验,无法标准化,容易出现瑕疵等。但笔者认为,作为传统手工艺,属于个体生产,不可能与批量化、标准化的大工业生产相类比。工业革命带来了机械化的大批量生产,如今迈入大数据和机械的智能化时代,技术的进步极大地满足了大众对工业产品的需求。而手工产品在历史发展的长河中只能是涓涓细流,以急于发展经济的态度对待手工艺,有违手工艺制作的特点,往往“欲速则不达”,效果适得其反。从传统承续的角度讲,手艺需要时间的打磨,其产品更多的是满足追求文化生活丰富的消费者,用于慢生活的点缀,或满足文化旅游市场对地方文化纪念的心理需求。
用于染缬的染料,可分为天然染料和化学染料两个大类。天然染料包括植物染料、矿物性染料、动物性染料;化学染料包括直接染料、反应性染料、酸性染料、阴丹士林染料、纳夫托染料等。
在工业社会快速发展的今天,染缬既可坚持植物染色,也可采用化纤织物或化学染料染色,何况即使是大工业生产的化纤面料和化学染色,仍然要坚持绿色设计的导向,通过技术革新以减少化学合成染料对人或环境构成的污染。从艺术效果来讲,传统染缬所采用的植物染色,虽然色彩深度很难达到合成染料的要求,但染丝绸、棉布所呈现的灰色系列十分丰富,有一种朦胧之美。故植物染色为日本、印度、泰国等国家所一直沿用。另一方面,手工艺和植物染色为人们的居家生活、日常服饰带来无与伦比的色彩与美丽,是化学染料不能比拟的,这也是体现其经济、文化附加值的重要条件。
天然采用植物草药素材漂染织物的工艺,在日本称为“草木染”。最早起源于中国,唐时传到日本,并在日本得到深度的发展。日本有个“乐染会”,顾名思义,就是制作手工扎染是件发自内心喜悦而快乐的事情。每年3月都要在东京举办绞缬草木染展览,展出的传统绞缬作品不仅精致,也有很多创新。曾担任乐染会主席的出原修子,每年制作一套绞缬和服,全部用草木染染色,这一传统一直延续下来,体现出对生态环境的重视和对传统工艺的敬重。日本京都草木染大师吉冈幸雄在他所主编的书中认为:真正的草木染,是借助草木本身的力量,顺应自然四季变化,依节令时令行事,染出来的颜色才是具有生命力、活的草木染。其理论观点对我们认识植物性染料的生态价值和染色方法仍然具有启示作用。
相较于工业染料而言,植物染料所赋予织物的有利之处在于:其一,柔和的自然色泽蓝里带翠,而化学染色,蓝里带黑;其二,草木自有的沉静安详气质,兼有的药用避邪功能,使织物具有清凉解暑的药性作用;其三,相对于化学染料,草木染顺应四时变化,是人与自然的良性循环。因此,对这些传统的植物染色工艺的研究与印花工艺的融创,需重新赋予其当代生活的时代意义。从环保的特点看,草木染取之于自然,是天然的可再生资源,可永续利用,同时也可以避免化学染料造成的环境污染。在四川的彝族地区,尚存有一种传统泥染染色的工艺技术,是采用植物染料加酒和沼泽泥浆结合的染色方法,与日本鹿儿岛奄美大岛远古流传下来的天然染色方法泥染有相似之处,需要植物和泥浆这些天然材料,经过复杂的工序才能染成黑色。这种天然的染色方法,除自然无公害之外,更体现了细腻的设计和手感的温度。我们所知道的日本等许多国家对草木染也在积极推广和使用,不失为符合当代绿色潮流的一种生态性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