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 也是真的苦
支月英不仅仅是山区学生的老师,还是父母的女儿、丈夫的妻子、孩子的母亲。
从奉新县城上澡下镇,50余里;从澡下镇爬上泥洋村,又是20余里山路;再从泥洋山坳的泥洋村,攀爬上泥洋山背上的白洋村,还有10余里。山路长长又弯弯,一路陡峭,一路凶险。
可是,支月英青春的脚步一攀登上泥洋,就坚定地扎根在这座贫瘠却又亟待开发的深山,成了一个不辞辛苦的深山教育拓荒人。
丈夫蔡江宁深知妻子常年坚守深山教学的苦。为了能和妻子、女儿团聚,他主动把工作从县城调到澡下镇域内的林场,自己带着两个女儿安家在镇区。距离妻子似乎近了,其实周末回家,支月英还要走3个多小时山路,才能回到镇上与家人团聚。
支月英说自己是大山的好女儿,却不是母亲的好女儿。
“母亲是带着对我的牵挂离开人世的。我在山里教书40年,她只来看过我一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支月英哽咽了。
支月英清楚地记得,当时山上还不通车,她一大早下山接到从南昌远道而来的母亲,又陪着母亲气喘吁吁爬上山,母亲累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夜色中看到她坚守的山区时,却忍不住流着眼泪说:“六姊妹就你读书最多,偏你最苦,亏你平时总对我说,都好,都好,这哪里好啊?”
其实,母亲最懂女儿,也最支持女儿的选择,也是最心疼女儿的。
多年来,母亲把从牙缝里省下来的钱悄悄寄给支月英,叮嘱她既然去了,就好好教学,要对得起乡亲和孩子们的厚爱。支月英也总对母亲说:“您给我的钱我垫给贫困孩子用,等女儿有钱了,退休了,一定好好孝敬您。”这句承诺,直至母亲病重去世都没能兑现。
是啊,忠孝难以两全。自从支月英把自己交给了山村教育,就再也顾不上亲人了,她忘了亲人,也忘了自己。
长期超负荷工作,支月英的身体频频亮起红灯。
早年,支月英经常头晕眼花,血压偏高,甚至视网膜出血,右眼失明。
2003年10月,支月英正在上课,突然身体剧烈疼痛。学生叫来几位家长迅速把她送往医院,医院诊断为胆总管结石、胆囊结石,并马上进行了切除手术。
支月英胆囊切除后不久,又被发现患有声带小节、甲状腺功能减退、高血糖等疾病。
2013年,她由于常年奔走山路,双小腿患有严重的静脉曲张,不得不开刀治疗,从此走路不能快。
更严重的,还有右耳失聪。
那是1995年的一个夜晚,她的右耳钻进去一只硬壳虫。山区医疗条件简陋,她又不想耽误课程下山就医,结果错过了最佳治疗期,竟导致右耳失聪。
…………
这一个个令人担心的残缺与病魔,却一点也没有阻止支月英在山里奔走的脚步,一点也没有减少支月英爱孩子、爱教育的热情。
支月英先后获得“全国模范教师”、“感动中国2016年度人物”、“全国道德模范”提名奖、“最美奋斗者”、“2019年度全国三八红旗手标兵”、“全国脱贫攻坚先进个人”等至高荣誉。
在支月英的努力和上级的关心下,白洋教学点原来破旧的平房变成了崭新的两层楼房。
当白洋教学点新校舍建成时,支月英亲手为学校设计了一个校徽:三棵绿树之间,一只白鸽展翅飞起。
她解释说,绿树,是她脚踏的大山;白鸽,是她教育的每一个自由飞出大山的孩子。
“给孩子温暖,给孩子希望,给孩子梦想。”校舍墙壁上的这句话格外闪亮、动人,一如支月英一生只为山区教育的真实写照。
如今,支月英已经59岁,这个年龄远远超过了退休年龄,但她退而不休,依然坚守在白洋教学点。
“我注定是大山的女儿,只要孩子、乡亲需要,只要我还讲得动,就会一直站在讲台上。”
◎ 写在后面的文字
40余年来,支月英陪伴着一届又一届学生成长成才,欣慰地看着他们走出大山,更欣慰地目睹着山村教育的巨变。
过去,几块木板拼接在一起,刷上墨汁便成了黑板。一堂课讲下来,手指都染黑了。遇到雨天,木板回潮,粉笔写上去,只留下一道道模糊的笔画。如今,触控笔、智能电子白板等成了课堂新装备,手指轻轻一点,图片、视频悉数弹出,山里娃享受到了互联网上的教学资源。
过去,孩子们翻山越岭来上学,崎岖的羊肠小道坑坑洼洼,一下雨便泥泞不堪。没等到学校,鞋子先大了一圈,教室门口专门备了块铁片,孩子们刮了鞋子上的泥巴才进教室。如今,宽敞的水泥路延伸到了每一个村民小组,太阳能路灯从村头亮到村尾。孩子们的上学路更加安全通畅,再也不必起早贪黑绕远路了。
过去,操场是一片光秃秃的砂石地,一刮风便尘土飞扬。体育器材更少,学生们只能跳皮筋、丢沙包,课余生活很单调。如今,塑胶跑道走进了校园,孩子们可以尽情奔跑,操场上还竖起了篮球架,摆上了乒乓球台,修葺一新的校舍成了村里最美的风景。
过去,有的孩子因交不上学杂费而没来报到,支月英就挨家挨户上门做工作,尽可能筹钱垫付。如今,“两免一补”政策消除了困难家庭的后顾之忧,“学生营养改善计划”让娃娃们吃上热腾腾的免费午餐,越来越多的山里娃带着自信走进学校。
教育寄托着亿万家庭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期盼。从“有学上”到“上好学”,在迈向全面小康的道路上,山村教育也实现了巨大转变。
支月英数着巨变,很高兴。